放學的時候,木林森早已忘記了要留下洗地板的事,下課鈴聲還沒消失,他先消失了。小胖已經把木林森當成楷模,在所有人沒注意到自己之前趕緊開溜,一路上暗自得意自己的聰明和動作敏捷。
蕭仁正屬於溜與不溜的矛盾中,見木林森和林招妹當了逃兵,他覺得自己不溜豈不是便宜了他們兩個,所以一咬牙也跟著卷起書包跑了。
第二天上語文課的時候,趙碧玲仍舊一身便裝上場,不過多了一層淡抹而過的脂粉,代表自己的成熟。她和同學們打過招呼後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昨天大掃除可以說是我們班級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大家做得很好,老師很滿意。”
蕭仁和小胖一聽趙碧玲這話,心情特爽,義務沒有他們的份,榮耀一起享。李宗更是精神地端坐著,嘴帶笑意。唯有木林森埋著頭。
“不過,居然有些自私的同學一下課就逃回家,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趙碧玲掃視了一下後麵的同學。所有人都在心裡猜測那幾個自私的人會是誰,唯有劉蓮將得意的眼光投向蕭仁,讓他看了覺得不祥。
蕭仁和小胖同時心虛地低下了頭,教室裡陷入等待審判的寂靜。
“這幾個都是男同學!”趙碧玲還沒說完,教室裡一陣嘩然,都是女同胞驕傲的聲音。
“他們就是蕭仁、林招妹還有……”趙碧玲看了下木林森,嘴角一絲笑偷偷閃過,接著叫出他的名字。
蕭仁暗叫倒黴,最後一個逃走的居然被第一個點了名。林招妹則一臉無所謂,回過頭對木林森說:“木哥,沒關係,有小弟和你一起扛!”
“不過木林森同學今天一大早就來找老師道歉說明緣由,老師就暫時接受她一時忘記的理由。”早上木林森在教師宿舍樓下苦等趙碧玲,一見麵就傻傻地笑著,遞上一張紙條後就跑開了。趙碧玲每每想起紙條上“趙姐姐”的稱呼就想笑,長這麼大第一次接到男生的紙條,第一次被男生稱呼為“趙姐姐”,而他竟然是自己的學生,是一個比自己高大看起來比自己成熟的學生。她的老師身份無時無刻不排斥她心中所產生的異樣的感覺,但無法阻止她想笑的衝動。
“至於蕭仁和林招妹,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教室衛生就由他們負責了!”
同學們一聽這消息,覺得拍掌太無情,改為在心裡暗自叫好。蕭仁低著頭想哭,劉蓮想笑,但深知在這時落井下石很難在彆人的眼裡留下淑女的形象,於是改用含情脈脈,十分憐憫的眼神看著蕭仁。
小胖難為情地撓撓首看看其它同學,發覺到劉蓮含情脈脈的眼神正向著自己。難道她心疼我?小胖有那麼一霎那被劉蓮多情的眼神所感動。“有人關心真是一種幸福,隻可惜她長得太離譜!”小胖避開劉蓮的眼睛,把注意力轉到木林森身上。“你可是幸運啊。”
“彆跟我說話,沒有集體榮譽感、自私的男人!”木林森冷冷地回答,仍低著頭看他的小說,嘴上卻在偷笑。
那節課上,趙老師當即把班委的事給定了。班長由一個成績比蕭仁低好多的陳淑芬擔當,以鼓勵她勞動認真和揭發蕭仁有功。李宗這小子本來正打算跟在蕭仁的屁股後麵逃走,豈料走了狗屎運讓他從窗口看到趙碧玲正往教室走來,於是拚命地搶著乾活,於是就這樣成為了勞動委員,是班裡成績最差的官。那四個排列桌椅的同學就分彆成了四個小組的組長。
蕭仁一個班委沒有撈到還成了掃地阿姨,所受打擊不小,所幸他最後能夠想通,自己生來就是一個大人物的料,自然受到的挫折就要比彆人多。古有韓信鑽褲襠之恥,他掃地算什麼?
李宗一節課都在打量著林招妹的後腦勺奸笑。“該是報仇的時候了,我看你如何嘲笑我的成績,我讓你掃地掃到地板脫皮!”
初中生活還不到一個星期,保鮮期就過去了。掃地的生活讓蕭仁覺得壓抑,就像一個慘遭強奸的女人,自憐而又自卑。而且,那些成績比他差一大截的官整天在他身邊指手畫腳,讓他很灰心。那種大人物還是小人物時必經的心理狀態在他身上滋生了,一副壯誌不得酬的鬱悶。他發誓要在第一次的期中考中脫穎而出、樹立威信。
學習生活唯一的樂趣就是看到韓藝出現在那個窗口。而韓藝像是蕭仁肚子裡的一條蛔蟲,經常笑著蹦到劉蓮的窗前,向她借書或是借橡皮,臨走前總是有意無意地向蕭仁那方向掃視了一下。這讓蕭仁所受的驚喜不小,每次看到韓藝的眼睛,便覺得這是彼此心裡的一種默契。
這驚喜就像佛光普照,小胖和李宗的幻想也被照亮了。每當看到韓藝出現,小胖便一邊深情哼歌一邊把轉手中的筆杆,顯示自己可以一心二用的瀟灑動作。可惜他的伎倆逃不過李宗的關注,每當這時,李宗就故意扯大嗓門喊:“這位林同學,麻煩你將地板上的那些紙團撿起來!”
這天晚上,蕭仁掃完地又成了班裡倒數第二個回家的學生。小胖指著李宗的座位,咒罵了這每時每刻都在監督著自己的同學的祖宗十八代後才舍得回家,因而成了倒數第一。
“你回來就好了!”回到家,蕭仁有點鬱悶,剛一下車,他父親蕭勇就立馬迎了出來。
蕭仁被蕭勇這難得的細膩關心所感動,脆弱的心頓時化成愛說話的嘴巴。好久沒有和父親說過心事的他突然暗流心湧,正準備將自己懷才不遇特憋屈的心情相告,豈料一轉身,蕭勇蹬著他的自行車跑得比飛機還快。
麵對父親的背影,蕭仁失望地歎了口氣,背著書包直接蹦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爸!……”蕭仁活活被餓醒,天已經亮得可以用太陽光晾曬人的屁股。“媽!…我的自行車在哪裡?”他不指望母親還能趕得及給他做早飯,準備在上學的路上在小攤子買幾個饅頭慰藉一下自己饑民般的心靈,可是他找遍了整個院子,那自行車就像在和光捉迷藏一樣,隻要有光的能看見的地方都看不到它,還叫你不得不往沒光的、聞得到腳臭卻看不到腳趾的角落找。
蕭仁不是沒鑽過那黑暗角落,雞都被他吵得失眠,可是不見自行車的一個輪子。上學的時間就要到了。
“兒子,你爸爸在哪裡?”陳氏迷迷糊糊中聽到自己的兒子在找父親,連忙伸手摸了一下旁邊的枕頭,發現那枕頭仍然整齊地擺在耳朵旁邊,頓覺不妙,因為這正說明蕭勇昨晚徹夜沒有回家睡覺,以他的習慣,睡覺前那枕頭枕在頭下第二天早上沒有不被枕到了腳下的道理。
“我不是在找我爸,我是在找自行車!”蕭仁生氣地說,“昨晚將我的車騎出去就沒再回來?”
“是的,你爸可能沒有回來!”陳氏的腦子總算清醒了點。
“我爸沒回來你怎麼就睡得特彆香呢?你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蕭仁看看天邊,發覺自己也有天文方麵的天賦,太陽升得這麼高,那公雞應該早就叫過明了吧?蕭仁心掛上學要遲到的事,急得想哭。說不準這次遲到又要當一個星期的掃地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