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兔升上樹梢,四處亮起了燈火。房間裡,筱桃趴在榻上,齜牙咧嘴地喊疼,溫茵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給她按摩疼痛部位。
“你呀,太不小心了,就這麼挨揍,不會喊救命嗎?”溫茵有些小小的生氣。
筱桃兩眼淚汪汪地扭過頭,吸了口氣,說:“輕點,輕點,我的腰喂,要斷了!那個波霸女下腳真夠重的……”她的腿上一片淤青,溫茵給她塗了專門治療跌打摔傷的藥膏,然後用手掌輕輕地按摩,讓皮膚吸收藥力。幸好沒有傷及筋骨,不然筱桃就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的了。筱桃嘟著嘴埋怨道:“你家王爺什麼東西啊,一個波霸女都擺不平,還要扯到我頭上來,你看看,我受了這麼大的罪,他連個屁都不放。”
溫茵無語,勸道:“歐陽小姐一向刁蠻任性,王爺根本不睬她的。你告訴王爺也沒用,王爺拿歐陽小姐也沒什麼辦法呀!王爺和左丞相關係很好,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傷了和氣。”
“什麼小事啊?這是小事嗎?他們這些權貴,真是無法無天!”筱桃恨恨地一巴掌拍在枕頭上,氣呼呼的樣子看起來卻有幾分可愛。
溫茵掩嘴笑道:“你整天就是波霸波霸,胸大的女孩子為什麼叫波霸啊?”
“咳——你個小孩子,老是問些不著緊的東西。跟你解釋不通!”筱桃轉過身趴在榻上,順手拿了一個葡萄扔進嘴裡。葡萄汁水甜美,冰涼沁人,她滿足地歎息一聲。
“對了,歐陽小姐叫我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否則會給我顏色看的。你幫我弄點傷藥和吃食來,還有換洗衣服,嗯……要是可以的話,再借給我一把刀子防身用。我明天就打算走了。”筱桃吃著葡萄,不緊不慢地說道。
溫茵一聽,有些著急:“你真的聽歐陽小姐亂說啊?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出去了怎麼過日子啊?有地方住嗎?有活計做嗎?外麵騙子流氓很多的,你一個嬌弱的女子,肯定會出意外!”
筱桃腦海裡閃過一個人,那人興許真的隻是隨口一說,她卻記在心裡了。如果,去找他,在他府上找份差事做,就是當個送茶送飯的侍女也好的,總好過在陌生的朝代裡亂闖啊!
但是,她轉念一想,我辛辛苦苦地鍛煉身體,就是為了有朝一日離開王府後,能夠瀟瀟灑灑地闖蕩江湖,要是去找楊將軍,那她的心願如何實現?
想到這裡,她悲催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瘀傷,她連歐陽小姐都打不過,更彆提江湖上那些深藏不露的高手了!她根本沒信心啊!
溫茵將她按在榻上,給她蓋上薄衾,讓她好好休息,然後,就離開了。筱桃沒有看到她轉身離開時眼中閃過的一絲莫名的光。第二天一大早,她照常跑步,跑完步,回房收拾了一個包袱,拿著溫茵留在房裡的藥膏打算開溜,未料,一個侍從跑進來,說王爺有請。
聽到王爺二字,筱桃的腳步打了個顫,她心虛地問道:“叫我去乾什麼,我很忙的,告訴你們王爺,本姑娘日後會付他銀子,不要跟我一介平民斤斤計較……”
“姑娘,王爺在書房等你,請你務必去一趟。”那侍從不睬她,又重複了一遍。筱桃“哦”了一聲,背上包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在院子外麵轉悠了幾圈,有點路癡的筱桃仰天長歎道:“天要亡我!為什麼我找不到門!”跟在後麵的侍從忍不住打斷她,說:“還是讓我領著你去書房吧。”
“不,不,不,我要找大門,我有急事要出去,等我回來再去找你們家王爺,可以嗎?”
那侍從眼神古怪地看著姚筱桃,說:“你不怕王爺怪罪?王爺親自在書房等你,命屬下過來傳話,你竟然就這副態度?我家主子日理萬機,你不怕延誤了主子的寶貴時間?”
“靠!就他時間金貴!”筱桃暗自罵了一聲,抬腳繼續找出府的路,轉到後院的一處院落前,她隱隱約約透過樹叢看到了刷得雪白的圍牆一角,她大呼一聲,撒開腳丫子往前跑去,結果,撞上一個人。
她被撞得頭暈眼花,一屁股坐在小徑上,背上的包袱沒紮緊,一下子滾在地上,散開了。蕭止淵氣定神閒地站在一旁,就看到一個大大的包袱,裡麵有衣服、梳妝匣、一個鎏金小花瓶、玉石硯台以及十來件小玩意。好吧,都是王府裡的東西。
筱桃摸著腦袋,嘴裡罵道:“你不長眼睛啊!”抬頭一看,卻原來是蕭止淵。
她心虛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包袱,裡麵的東西她打算拿出府去賣了,賺點生活費,然後留一筆錢作為在元宗皇朝立足的第一桶金。現在,這個計劃要被打亂了,這個小氣吧啦的蕭王爺肯定會揪住她的尾巴,將她心裡的小小“陰謀”抖露出來。
果然,蕭止淵寒著臉質問道:“你打算去哪兒?”
“嗬……嗬嗬嗬,王爺你太見外了,對待客人要和氣。我隨處逛逛啊,想欣賞一下清王府的景色,我見過的世麵少,有機會參觀貴族的府邸,自然要飽一飽眼福了。”筱桃一邊打著哈哈,一邊順勢盤腿坐在地上,捶了捶疼痛的腰部。
“起來說話。”蕭止淵看到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一絲不忍。這個小姑娘,看似精明,其實傻乎乎的,雖然有點小心機,卻無傷大雅,反倒顯得很可愛。
為什麼撞了一下,她會頭暈眼花,而眼前這個男人卻一點事兒都沒有?看到他穩如磐石般的身影,筱桃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彆扭地起身,未料,腰部和腿上一疼,她差點又摔倒在地。
這回,蕭止淵眼疾手快,上前扶了她一把,當然,隻是虛扶了一下,立即就收回手了。筱桃見他伸手過來,以為他良心發現,不料他隻是做做樣子。她在心裡鄙夷道,這個男人,真不是什麼好鳥!
蕭止淵心裡有些尷尬,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按理他是不會管這個女子的死活的。他麵上不露聲色,淡淡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冰冷:“既然要出府,就該向我辭行。”
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湊到蕭止淵麵前,離他隻有半米的距離,蕭止淵皺了皺眉,有些不習慣與女人靠得這麼近。卻見筱桃伸出手指著他罵道:“都是你,你害得我無家可歸,害得我遭人毆打,害得我疑神疑鬼,害得我信心全失,本姑娘落得如此下場,都是你!”
一番指責,說得蕭止淵十分無語,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莫名其妙。
筱桃趁著他發愣,忙回身將地上的包袱收拾好了,然後跳起來說:“本姑娘曾經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雖然出身平民之家,但是活得自在快活!哼,你呢?你疑神疑鬼,對我動用私刑,派人監視我,還在那個波霸女麵前讓我出醜,我知道環境不同,每個人做事的方法也不同,可是,你也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找我的岔吧……”
蕭止淵看著她控訴般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就問:“你在王府過不慣?”
“什麼意思?”筱桃警惕地後退幾步。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若是無處可去,就留在王府吧。不過,你要找點事做,不能遊手好閒。”
“哈?”筱桃以為他轉性了,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你不怕我是刺客?”
“如果是,我也隻好自認倒黴。”他鳳眼一眯,露出一個很性感的表情。
筱桃瞬間被電到了。她摸著下巴,作出為難的樣子:“可是,那個歐陽小姐……”
“她?”蕭止淵淡淡地笑了笑,“她跟你無關。你不用顧忌這個。”
“喂,你彆說得這麼好聽!”筱桃動了動身子,身上還是疼得厲害,“她要是來找我麻煩,你打算怎麼應付?”
“放心,你若是留在府裡做事,王府會連一個小丫頭都保護不了麼?”蕭止淵神色凜然,說得義正詞嚴,鳳眼裡還流露出一些上位者特有的那種風輕雲淡。看到他這麼有把握,筱桃情不自禁地點了頭:“姑且信你一回,隻有這一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