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淵哥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嬌蠻的女聲,筱桃轉過頭一看,長橋上走來一個明豔如火的少女和一個風流俊美的男子。那男子姿態悠閒,走在前麵,嘴角噙著一絲無奈的笑意,正是楊行瑜。他後麵那個少女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甚是糾結,正是波霸女歐陽若雨。
筱桃看到楊行瑜走近,心裡那一點曖昧的火苗又竄了上來,彷佛在午夜夢回時,她曾見過這個人駕馬向她奔來,馬蹄濺起了一地江南朦朧的煙雨,她坐在窗台前,等待著一個玫瑰色的幻夢。她在夢中依稀記得,他是她的歸人,而非過客。
她傻乎乎地看著楊行瑜,目光繾綣而安靜。楊行瑜心中詫異,卻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席卷而來,他忍住那種莫名的感覺,伸出一隻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說:“青離第一女訟師,在下有禮了。”
“多日不見,楊將軍安好?”她溫婉地行了一禮。身旁的蕭止淵眼中一冷,這個言行舉止一向大喇喇的女子竟然也有溫婉嫻靜的時候?蕭止淵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不動聲色地站到筱桃麵前,擋住了這對男女對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說:“楊兄,有什麼重要情報嗎?”
“情報是沒有,不過嘛,美人兒倒是有一個。”楊行瑜也笑了笑,側身一讓,那歐陽若雨疾步上前挨著蕭止淵撒嬌道:“止淵哥哥,你就這麼忙啊?這幾天若雨都找不到你呢!”
“哦,最近公務纏身,確實有些脫不開身。”蕭止淵扯回自己的衣袖,往旁邊挪了挪。歐陽若雨撅起嘴說:“那,我們的親事怎麼辦?我爹說,說他要與你商量親事的……”
“若雨!”蕭止淵打斷她,有些不悅,“我何時與你爹提過親?這事休得再提!”
“止淵……你……”歐陽若雨小臉一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難道不是因為……因為皇上才不肯娶我的?現在皇上都鬆口了,你為什麼……為什麼還不願意……我一直以為你心懷天下,顧不上兒女私情,我可以等你的……等你願意接受我啊。”
楊行瑜有些不忍,開口勸道:“算了,你們先彆把話說得這麼絕,婚姻嫁娶之事確實不可馬虎,你們再商量商量。”蕭止淵一點兒也不領情,正色回道:“歐陽若雨,我確實無意與你結親,丞相大人那裡我會去說的。以後彆再提這事了。”
筱桃暗自偷笑,這個波霸女終於吃癟了,不過,一個刁蠻任性、出身顯赫的大小姐,一個冰冷無情、位高權重的王爺,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看起來非常登對呢!筱桃暗暗替他們可惜,明明就在眼前,卻偏偏不珍惜,又是一段流水無情、落花有意的悲傷橋段。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不過是個異世來的孤女,有什麼資格同情彆人呢?
筱桃正在胡思亂想,忽然,歐陽若雨指著她對蕭止淵說:“是不是這個女人?自從她進了王府,你就變了,你一點兒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你的心思都在這個女人身上!”
筱桃無語,看了看蕭止淵,蕭止淵皺著眉頭說:“無理取鬨,不可理喻!”說著就轉身坐在亭子裡,倒了杯酒,那許之儀一臉淡定地看好戲。
歐陽若雨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有些委屈,有些憤怒,有些不甘,有些怨毒,總之,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使得那張豔麗的臉蛋變得可怖起來。筱桃借著明亮的燈火看清了她的麵目,不禁為自己方才的同情之意感到不值!這個波霸女,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果然,歐陽若雨回過頭問楊行瑜說:“那女人長得如何?可有我好看?”
楊行瑜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相貌尚可,與你比起來稍有不如。”
“那才能呢?琴棋書畫繡工武藝,你覺得她有嗎?”
楊行瑜瞄了一眼筱桃,筱桃正無語望天,順便還無謂地聳了聳肩,他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回道:“歐陽小姐是皇城第一才女,自然有常人不可及之處。”
“家世,背景,人脈,又如何?”聽了楊行瑜的回答,原本受了氣的歐陽若雨愈發傲慢了起來,問起話來短促有力,隱隱帶著高人一等的氣勢。
這種氣勢,筱桃是學不來的,她看得直咋舌,她是平民百姓家庭裡出來的孩子,身上帶著濃濃的市井氣息,當然,她接受過開明的教育,自然不會喜歡所謂的等級之分和門第之見。
“歐陽若雨,你夠了!”許久未出聲的蕭止淵冷漠而不耐地說了一句。未料,歐陽若雨仰著頭,挺著胸,不滿道:“這個女人要什麼沒什麼,憑什麼住在王府裡,皇上如今被奸人挾持,王爺你稍有不慎,就會被奸人抓住把柄,到時候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怎麼辦?還有,我搞不明白,你為何對這麼一個無才無貌的女子上心?”
楊行瑜有些看不過去,下意識地盯著當事人姚筱桃看了兩眼,本意是安慰,但筱桃被他明亮熾誠的雙目一盯,臉紅了起來。楊行瑜以為她難過了,想想也對,被彆人貶得一文不值,換了誰,都要難受加不堪的。筱桃往後退了退,打算離波霸女遠一點,就聽到楊行瑜語氣認真地說道:“姚姑娘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她懂得審時度勢,懂得在王府裡為主子認真做事,她擅長律法辯訟之事,這一點,青離國的女子有幾個人可以像她一樣?她大方穩重,不驕不躁,這才是止淵看重她的理由,不是麼?”
筱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這番話說得真是讓人心裡舒服啊,看來,是人都喜歡聽好話。楊行瑜很自然地坐在蕭止淵對麵,也倒了杯酒,一飲而儘,說:“蕭兄,我說的對嗎?”
那歐陽若雨眼中閃過一絲利芒,她緩緩地吐了口氣,說:“原來我之前聽說的都是真的。現在外人都在傳,說清王府裡有個不知廉恥的姑娘,明明是個姑娘家,卻整天學著那些無用的男人行口舌之爭,什麼大方穩重,分明是個無良訟師!”她轉眼盯緊了筱桃說:“你沒有彆的籌碼,隻能用這種下賤的招數來吸引王爺的注意,我說得對不對?在大理寺出儘風頭,不顧姑娘家的名聲和閨譽,爭訟詭辯,你分明就是想爬上枝頭做鳳凰!可惜啊可惜,麻雀就是麻雀,再怎麼打扮還是草民一個,大家都是女人,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用心,隻是,你選錯了對象,其心可誅,哼!”
無良訟師?筱桃沉默了片刻,抬眼看著歐陽若雨,做出一副不解的樣子:“我和蕭王爺清清白白,我學習律法,替人打官司,是為了生計,並非你說得那樣。”
“狡辯?你為何賴在王府不肯走?出去後還不是一樣可以當訟師?你肯定是看中了王爺這棵大樹,關鍵時刻可以替你遮擋風雨。莫非你以為王爺會看上你這樣一個操賤業的無賴之徒?”
“波霸女,你不要太過分了。”筱桃有些氣惱,強作鎮定道:“訟師一職並非賤業,國家律法,神聖不可侵犯。將法律作為武器,為百姓謀公平正義,這有什麼不好嗎?反倒是你,堂堂千金大小姐,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活著也是浪費國家糧食,死了也浪費一口棺材。”
“厲害!”許之儀忽然笑眯眯地讚了一句。蕭止淵也點頭說:“律法神聖不可侵犯,實在是大道之言。”楊行瑜附和道:“姚姑娘心中不隻有個人的得失,也有一顆為民的赤誠之心。”
筱桃汗顏,好吧,其實,她沒那麼公正無私,該公正無私的人應該是為官者,她一個小小的訟師,更關注律法的可行性和司法在民間的威信。
“你,你敢罵我!”歐陽若雨火冒三丈,忽然從腰間掏出一根五尺長的銀白色細長軟鞭,一邊朝筱桃甩去,一邊大嚷道:“賤女人,接我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