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又堅持的走了一段路,還是沒有看到另一座城門的影子,隻感覺饑腸轆轆,腿肚子也轉筋了,看到路邊出現一戶人家,什麼都不願意想了,一頭就撞了進去。
有家就有人,有人就有飯,這個道理許平安還是很了解的。
許平安一進院子,就聽到一陣惡狗的叫聲,嚇得不得不停住腳步,定睛一看,才發現一隻土狗站在房門口對著自己狂吠呢,不過這狗好像也不是特彆凶惡的樣子,因為並沒有拴著繩子,隻是見了這陌生來人,出於一種自衛的心裡,才大叫起來的。
很快,就有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大黃啊,彆叫了,叫的我頭都疼了。”
隨著聲音,一個老太太邁出了屋門,大黃見了主人,連忙閉上了嘴,夾著尾巴到一邊蹲著去了,不過臥在那裡還是虎視眈眈的望著許平安,心裡一定也是很納悶的,因為這個家很少有外人來,何況又是這麼年輕貌美的大姑娘呢!
老太太看到許平安很虛弱的站在那裡,絕對不是一個很有攻擊性的人物,於是慢走迎了上來,走到近前,上下打量著許平安一番,才疑惑的開門:“姑娘,你是?你找人嗎?”
許平安此時已經饑腸轆轆,根本也沒有心思解釋太多,隻是可憐兮兮得說道:“老婆婆,我現在餓死了,你能不能給我點東西吃啊?你放心,我會給你銀子的。”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覺得眼前這個姑娘雖然顯得很疲憊的樣子,但是從穿著上可以看出,應該是大戶人家得姑娘,但是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搞得這麼狼狽呢?看樣子好像是偷偷跑出來的,難道是和父母賭氣了?
哎,不管怎麼說吧,人性本善,老太太也是做過母親的人,最見不得小孩子遭罪,於是連忙在前麵帶路,邊走邊說:“孩子,快跟我進屋把,談什麼銀子不銀子的,人在外麵不容易,你也不要客氣了!”
許平安一陣感動,眼淚差點要下來了,人在為難的時候感情是非常脆弱的。
許平安跟著老太太進了屋,粗略打量了一下,覺得這戶人家應該很貧窮,因為就連窗戶上的紙都是有點破敗的。
老太太讓許平安在廚房裡的一張木桌子上坐下,然後自己從大鍋裡端出兩個大碗,放到許平安眼前,慈祥的說:“孩子,快吃吧,還熱著呢。”
許平安定睛一看,眼前的兩個大碗裡一個裝了三四個黃橙橙的玉米麵餅子,還有一個裡麵盛放著小半碗白菜燉豆腐。
雖然是粗茶淡飯,但是很和許平安的胃口,因為今生出生在富裕家庭,所以自小吃的都是細糧,還從未吃過玉米麵餅子,不過許平安知道這東西其實味道挺不錯的,雖然口感有點粗糙,但是味道甜絲絲的。因為在前生,許平安的媽媽曾經買過幾回,說是偶爾吃吃粗糧對身體有好處。
胃口大開啊,許平安抬頭對老太太笑了笑,然後就不客氣的甩開腮幫子吃了起來,沒一會功夫,那幾個玉米餅子和那半碗菜都吃的一乾二淨,許平安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吃了這麼多東西,雖然肚子是舒服了,但是心裡還是有點尷尬,作為一個女孩子,飯量太大了也挺讓人難為情了。
老太太也是有點目瞪口呆,但是不過很快就把驚訝的情緒掩蓋住了,反而憐愛的看著許平安,說:“哎,孩子,看來你受苦了啊,這粗茶淡飯的,讓你見笑了,我能看出來,你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可是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招待你。”
許平安連忙說:“老婆婆,你已經對我很好了,真沒想到,古代的人品德這麼高尚,這麼願意助人為樂。”
老太太有點詫異,不解的問道:“古代?”
許平安這才醒悟過來,人家就是生活在當代,和他們說古代,人家肯定是不會理解的。
於是,許平安連忙岔開話題,由衷的感謝道:“真的謝謝你了,老婆婆,如果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好心人,我怕是走不到那裡了。”
老太太疑惑的問道:“姑娘,你要去哪裡啊?如果需要長途跋涉的,應該坐個馬車才對,哪有一個大姑娘獨自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呢?”
是啊,許平安其實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有點茫然的說:“我想去另外一座縣城,對了,老婆婆,你這裡離那座縣城最近啊,我走了這麼久了,還是連城門都看不到。”
老太太笑眯眯地說:“你要去縣城啊,你從這裡在走上幾裡路,就能看到安城了,那裡比這裡熱鬨的多,逢年過節的我們都要去那裡買年貨什麼的。”
許平安伸了伸舌頭,誇張的說:“啊?還有幾裡地啊。”
老太太又疑惑的問道:“姑娘,我還一直沒問你呢,你從哪裡來啊,想去安城做什麼,是走親戚嗎?”
許平安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如何回答,想了半天,說道:“老婆婆,我的身世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我的確出生在一個不錯的人家,從小家庭條件很好,我也沒受過什麼委屈,但是現在除了一些狀況,反正我是有家也不能回了。我隻想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可是對這附近也不是很熟悉,就想著找到另一個縣城就好,至少有飯館可以吃飯,有旅店可以睡覺。”
老太太聽出來這姑娘是有難言之隱了,就不好在仔細打聽下去,哪個人這輩子就能一帆風順,不遇到一點難處了,於是,老太太又和善的說道:“你既然無處可去了,也不可能一個人在外麵漂泊吧?你一個大姑娘極不方便也不安全啊,你今天來到我這裡,就算我們娘倆有緣分,我可不想看到你發生什麼意外,你要是不嫌棄,就現在我這裡落腳吧,等你找到了好的去處再走也不遲。”
許平安頓時欣喜若狂了,本來自己正發愁未來的日子怎麼混呢,現在竟然平白無故找到了一個親人,這老太太簡直就是菩薩在世,是特意來幫助自己的。
激動萬分,許平安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表達了,忽然就想雙漆跪下,拜上一拜,這可把老太太嚇了一跳,連忙扶起許平安,說道:“姑娘,你這是乾什麼啊,想要折我的壽啊,我姓宋,以後你叫我宋大娘吧,在我這裡其實也是委曲你了,因為我家比較貧寒,隻能勉強維持溫飽,不過,你也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凍著餓著,反正我也有一個女兒了,也不多你這一個,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我這裡住下吧。”
聽到這裡,許平安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家有幾口人呢,其他人會不會反對自己留下呢,於是遲疑的開口:“哦,宋大娘,你們家都有什麼人啊?”
宋大娘說道:“隻有我和我女兒兩個人,你來了,正好也給我們家小翠做個伴。”
“哦,小翠是你的女兒吧,她現在不在家嗎?”許平安問道。
宋大娘的神色黯淡下來,沉默了一會才說:“小翠一直都是在家的,因為她根本就不出去。哎,本來這孩子和你一樣的年輕,長得也俊俏,卻不能像你一樣活蹦亂跳的。想想我就心疼啊。”
許平安聽了覺得摸不到頭腦,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從心頭升起,出不去屋?不能胡蹦亂跳?這是怎麼回事?
宋大娘卻不解釋了,已經起身向西屋走去,許平安也膽戰心驚的跟了上去。
西屋的光線有點暗,許平安適應了一會才看見炕上有一個女孩子倚在被子上。
宋大娘已經走上前去,心疼的和那個女孩子說:“小翠,你怎麼坐起來了,身體受得了嗎?”
小翠輕笑一下,調皮的說道:“剛才我在屋裡早早就聽到你們說話的聲音了,這個家好久沒有人來了,既然來了客人,我就是爬也要爬起來,不然就那樣躺在炕上多不禮貌啊?|”
宋大娘沒有在說什麼,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又從炕梢拽過來一床被子墊在了小翠的背後。
小翠和宋大娘說了幾句話,這才把臉轉向了許平安,就是這一瞬間,許平安仿佛遭雷擊一樣,滿臉的不可思議,脫口喚道:“羅莉!”
天啊,好朋友羅莉怎麼會在這裡,許平安知道自己出車禍死掉後才托生在這個年代,可是羅莉那個女孩子明明活的很好呢,怎麼可能也隨著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了?
可是小翠顯然是被嚇住了,有點驚訝的說:“羅莉是什麼?”
許平安鎮定了一下,試探著問:“你還記得許蓧嗎?你有沒有一點印象?”
小翠茫然的搖搖頭,說道:“不記得有這個人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許平安一跺腳,咬咬牙說:“我就是許蓧啊!”
這下子宋大娘和小翠都哈哈大笑起來,宋大娘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有意思呢?我們都是第一次看見你,怎麼可能知道你的名字呢。哦,你的名字叫許蓧吧?”
許平安有點失望,本來在今生還沒有什麼閨蜜呢,覺得挺無聊的,也很想念以前的那些朋友,可是麵前這個小翠除了和羅莉長的一模一樣外,根本就不是那個羅莉嗎?哎,兩個人長的太相像也是會傷害到彆人的。
許平安呐呐的說:“不,我現在的名字叫許平安,那個是我以前的名字。”
許平安倒是想說那個是我前世的名字,可是誰能相信啊。
宋大娘和小翠同時“哦”了一聲,並不以為意,反正名字隻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小翠友好的向許平安伸出手,許平安也笑笑走了過來,坐到她的旁邊,挽住了小翠的手。
小翠的臉色有點蒼白,但是笑容卻是那樣熱情:“平安,你和我娘在外屋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很高興你能住下來,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我終於有個說話的人了,我每天都好寂寞的。”
安平安有點動容,她其實一直也是挺孤單的,在家裡的時候,雖然有那麼多丫鬟陪伴,但對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根本就沒有辦法成為好朋友那種關係,現在好了,這個小翠看來還是很好接觸的,笑的那麼友善和親切,最主要的是,小翠長的和羅莉一模一樣,也解了許平安對羅莉的思念之苦了。
安平安把小翠的手捏在自己的雙掌中,覺得是那麼的瘦弱,又想起宋大娘說的話,就不由得開口問道:“姐姐,你身體不好嗎?”
小翠被問到了痛處,卻沒有生氣,反倒淒然的開口說:“是啊,姐姐我命苦,生了這莫名奇怪的怪病,小小年紀已經在炕上躺了整整兩年了,真是生不如死啊,可是我還得堅強的活下啊,因為我還有娘需要陪伴呢,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能把娘一個人孤單單的拋在世上啊。”
說到這裡,宋大娘和小翠不約而同的抽泣起來,許平安也一陣心酸,但是她略懂醫術,知道在疾病麵前,精神更不應該早早垮下來,這樣才有可能戰勝病魔,於是鎮定的說:“你們先不要哭啊,和我詳細說說,我從小在家的時候,父母請我請過老師單獨教我,我對醫術也是略懂一點的。”
小翠止住了哭聲,眼裡又閃現出希望,想訴說什麼,不過又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大娘接上說:“小翠這孩子得的病有點奇怪,這事還得從頭說起,我們鄰家有個叫大虎的小夥子,和小翠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感情當然是很好的,我們兩家大人也是很希望他們能在一起,本來是一件喜事,兩個孩子也都訂了親,可是就是在成親日子之前的幾天,有一次小翠感冒,大虎心疼她,非得跑山上去挖草藥,結果誰知道竟然跌下山崖摔死了,我們家小翠傷心過度,又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大虎,所以整整幾個月沒起來,飯也很少吃,結果等到精神稍微好一點,卻發現全身都麻木了,再也起不來了。”
許平安心裡一驚,她覺得小翠這病難就難在虛實都有,幾個月的傷心過度,寢室難安,已經傷及到身體,而更多的應該是心裡方麵的問題,造成了身體上的不適,過去還沒有心理醫生這一說法,所以這一類疾病隻能被看成疑難雜症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許平安卻開始發愁了,因為她本身對於醫術也是知道一點皮毛,還算不上名醫,治不了大病,再說小翠更嚴重的是心病,這可不是許平安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此時,經過宋大娘敘述,小翠有一次回到了過去的回憶裡,又想起了深愛自己的大虎,開始哭的死去活來了。
許平安抓緊小翠的手,又輕輕捶打著她的後背,自己卻被這段真摯的感情感動了,原來真愛是如此的傷人啊,因為人都是脆弱的,誰能保證相愛的人不是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了?提前的離開就苦了還活著的那個人了,生活了一輩子還好,歲數大了,把生死也看的淡了,可是小翠不行啊,她還這麼年輕,美好的生活才即將開始,就失去了這一生的最愛,這種打擊是誰也無法承受得起的。
不過許平安又有點羨慕這對戀人了,雖然已經陰陽兩隔,可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卻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如果有一個人也這樣的愛著自己,至死不渝,許平安這輩子也覺得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