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拂著我的衣角,土博路一如既往死氣沉沉。
看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店麵,我有些感慨。經過了再三考慮,我還是來到了這裡。
當然,我絕對不是想要回來繼續幫孫師傅看店,我隻是想找尋個答案。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些紋身不願意在我那兒出現?為什麼池許身上的紋身會暴走?甚至——我看了看左臂上的骸骨凶獸,事實上,就連它在我那兒時有氣息暴躁,很是不安分。
進了陰陽紋身店,我剛一開燈,心裡就仿佛有一根弦斷裂開來。
有人來過,絕對有人來過。
我雖然不是什麼記憶超絕的天才,可是長期在這家店工作,對於店裡的布置一清二楚,可是現在這裡顯然已經被人動過了。
那是什麼?
沒等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本厚重的書吸引了我的注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拿起了書,此時,書下一張紙條映入我的眼簾。
是孫師傅。
一看到那個筆跡,我頓時明白過來,無論是書還是紙條,都是孫師傅留下的。
他回來過。
他既然回來了,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感到了深深的壓抑感,仿佛有一團揮之不去的疑雲在頭頂籠罩著。
回家的路上,我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孫師傅紙條裡的內容,久久不能釋懷。
那個老家夥說,因為那個東西的選擇,我可以繼續開陰陽紋身店。
開陰陽紋身店?我遠遠望著土博路,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般的笑話,我為什麼非得開那種店不可?
我自己就算是開普通的紋身店也好,去公司上班也好,總歸比和那些亡命之人打交道好得多。
說實話,我倒是不明白孫師傅為什麼要開陰陽紋身店,當初我是因為錢留在那裡的,可孫師傅呢,他是為了什麼?
回到家,雯雯已經睡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拿著孫師傅給我留的那本書,到了客廳。
這本書是關於陰陽紋身的。
我煩躁地撓撓頭,他給我留這個乾什麼?這種被人掌控於股掌之中的感覺不好受。
可是,鬼使神差之下,我竟還是忍不住翻開了這本書,並且很快就沉浸於其中。
原來是這樣,看到那行字,我頓時豁然開朗。
“陰陽紋身本是陰物,不喜陽。”
是了,我自個兒的店麵位處鬨市,成天人來人往的,絕對是陽氣鼎盛的存在,怪不得它們如此暴躁。
一直翻到了大半夜,我這才依依不舍地把書放下,又找了個不易被雯雯發現的地方藏起來,這才去睡覺。
繼續開著我的普通紋身店,沒錯,我可沒有那麼決絕的氣量,去開邪乎的陰陽紋身店,我逐漸把孫師傅的留言和那本書拋在了腦後。
店裡的客人越來越多,每天讓我忙活得腳不沾地,雯雯卻是數錢數得合不攏嘴。
“老板,求求你,給我紋個身吧。”這天,在一眾普通客人中,我又看到了那個男人。
他仍是全副武裝的狀態——風衣帽子加口罩,憑借這身古怪的打扮,我瞬間認出了他。
其他的客人見了他,一個個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在看神經病一般。
我沒好氣地把他拉到一邊,“對不起,真不行,陰陽紋身本性陰,不喜歡陽氣多的地方,你也看到了,這裡人這麼多,我要是給你紋了,那就是害了你。”
“沒關係的,隻要給我紋,怎麼都成。”男人一副窮途末路的口氣,確實,但凡是想要紋陰陽紋身的客人,哪個不是窮途末路?
“給你紋上你就死了也成嗎?”我冷冷說完,看也沒看他一眼,轉身擺了擺手,“你走吧。”
許是我拒絕得斬釘截鐵,男人最後還是走了,我望著他垂頭喪氣的背影,心底裡也莫名升起一陣蕭索之感。
我換上了張笑臉,回去繼續給我那些普通客人紋身,比起那些苦大仇深的陰陽紋身顧客,還是我這隻有金錢交易的顧客可愛的多。
日子一天天過去,除卻我左臂上的骸骨凶獸時不時散發出不安分的氣息,我遇到的其他所有事,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事。
錢賺得越來越多,雯雯也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止胖回了正常體型,就連臉蛋兒也仿佛年輕了幾歲。
我的生活徹徹底底變成了兩點一線,白天就待在紋身店裡,雖說忙得不可開交,但也不算無趣,至於晚上——就是吃完了飯吃雯雯了。
“宇,我明兒想去逛個街。”一番魚水交歡後,雯雯倚在我的手臂上,手指不安分地在我的胸口戳戳點點。
“又去?”我不由扶額,這女人啊,難不成是一天不逛街就舒服?
雯雯起身,嘟起了小嘴,一下子跨坐在我的下腹上,“什麼叫又去?我好久沒去了,你看,”她伸出染著紅色指甲的手,“我指甲都快褪色了,得去染個新的。”
得,這男人賺錢,除卻養家糊口,另一個重要的目的,不就是給女人花嗎?
不過——我的眼神深邃起來,這小妞在我身上一扭一扭的,渾然不知自己做了多麼不得了的事。
“好嘞我的大小姐,你去吧,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不過現在,”我沙啞著說道,“你可哪也不能去。”說完,我一個翻身就把雯雯撲在身下。
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沉沉地看著店,不時打個哈欠,昨晚一直和雯雯鬨到半夜,我稍微有點吃不消。
叮鈴一聲,雯雯在門上掛的小鈴鐺響了響,從外頭走進來個男人。
我懶懶地抬了抬眼皮,這一看,我整個頭皮都發麻了。
他竟然還活著!
確切地說,不隻是簡單地活著,他看起來氣色還很好。
“你那天就把我扔到了路邊,可真夠狠心的。”池許望著我驚愕的表情,關上門輕聲笑道。
他怎麼可能還活著?而且身體看起來也沒有壞掉,和我的上一個顧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嘖嘖稱奇,被陰陽紋身索取代價的軀體,剜掉了紋身還能活下來的人,這是我見到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