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後,梁勇忽然在這天晚上,將所有人集中到大院裡,然後宣布:“明天一早,我們要去賈府幫忙打理後花園,要將那裡的土全部翻一遍,因為賈老爺子突然想在後花園裡種菜,那些下人隻懂得斟茶遞水,根本不懂翻地,哪像我們,這樣的活兒根本就是手到擒來。”
眾人一聽都高興萬分,嘰裡呱啦的交談起來。
“想不到能去賈府做活兒,運氣真好。”
“梁老大真了不起,賈府的活兒都能攬過來做。”
“價錢低自然就沒人搶得過了。”
冷無煙額上滴下了一滴大汗,這些人高興個啥子,什麼叫手到擒來,這裡這些人難道天生就是鋤地的料子嗎?還有,隻不過去做苦力而已,這樣也值得高興嗎?
她低聲問旁邊的人:“隻不過是去做苦力而已,值得這樣高興嗎?”
那人白了冷如煙一眼,“你剛來不久當然不知道,賈家老爺子素來出手闊綽,看得順眼的會打賞一些錢財或者其他的東西,總之,去一次賈府好過去十次追月樓就是。”
原來如此,冷如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都是衝著打賞去的,那自己一定要賣力一點,說不定運氣就這樣來了。
梁勇走到她麵前,若有所思的看著冷如煙,忽然說:“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的魅力,賈府的賈梧昌公子知道你是在我手下做事,竟然出高價叫我帶著他們去做事,很顯然,他上次看到你蘭花房做事才這樣決定。”
冷無煙詫異,抬頭看著梁勇,眼中充滿不解。
梁勇哼了一聲,“不要以為賈公子看得起你,他隻是人比較好而已,明天去時,記得把臉遮起來,不要嚇到賈老爺子,知道嗎?”
冷無煙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臉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賈梧昌竟然就因為上次看到自己被欺負,竟然把這樣的差事送到他們手中,那是出於好心還是想收買人心,不讓自己把他的事說出去。
想起追月樓裡的賈梧昌,那個和馬護院說笑離開的背影。冷無煙突然呀的一聲,身邊的梁勇被嚇了一條,雙眼一瞪,屈起兩隻手指狠狠的敲在她的頭上,“鬼叫什麼,想嚇死人嗎?”
“痛、痛、沒事,沒事。”冷無煙腦袋嗡的一聲,差點就暈了過去,她抱著頭頂被敲的地方,蹲在地上。
梁勇又哼了一聲,扭頭轉身就走了。小跟班連忙跟了上去,其餘眾人都紛紛回到自己的地方,冷無煙蹲在地上好久,那頭暈的感覺才一點點散去,可她並沒有立即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天空,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嘴角拉出了詭異的弧度。
第二天天蒙蒙亮,眾人就被梁勇大腳踹醒,整裝待發前,梁勇再度囑咐眾人,做事要認真,不要因為自己是黑市勞工就隨隨便便做完就算,也不要企圖偷賈府值錢的東西,因為那樣下場隻有一個,就是死。
出行方式無一例外,都是用走的,不像現在,啥車都有,冷無煙走到雙腿發軟時,不禁懷念起董子涵買給自己的車子還有他那輛帕加尼。
走到一片竹林旁,梁勇又重複剛才的說話,可是此時的冷無煙早已無心去聽他說廢話,她隻是看著眼前的竹林,心裡湧起了異樣的感覺。
這片竹林,自己之前不是經過了幾次嗎?自己還在牆上寫下了幾首詩,還有人和自己對句子呢,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
她的心裡充滿了好奇,眼珠一轉,忽然抱著肚子喲喲的叫了起來,梁勇挖了她一眼,粗聲粗氣的說道:“乾什麼。”冷無煙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神色,“我肚子痛,想上茅房。”
梁勇露出了厭惡的神色,一腳踢在她屁股後麵,“去去去。”眾人都暗笑,少隻香爐少隻鬼啊,這下有打賞也輪不到她了。
冷無煙卻毫不在意,她連滾帶爬的滾進了竹林,梁勇也不理她,帶著自己的人就去了賈府。
冷無煙看著他們離去,自己就徑直向著那曾經留有詩句的地方而去。
到了一看,上麵果然又留了一首,“月掛中天微風蕩,飄渺佳人夜裡藏,隻見其字不見人,怎生相思意消沉。”
冷無煙嗤的一聲笑了,這人,算是跟自己表白嗎?她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在牆上寫寫畫畫一翻之後便丟下石頭,揚長而去。
還好他們的人還未全部進去,冷無煙噓了一口氣,急忙趕上,跟在最後的那個人腳跟後麵,走近賈府的大門內。
剛進去,她的心就會狠狠的震撼了一翻,比起李家大宅,這裡有過之而無不及,先不說那樓台亭榭,小橋流水,單單是那金絲楠木的柱子就價值連城,再加上青石磚,漢白玉的雕刻,冷無煙想,皇宮裡大概就這般模樣。難怪這裡的下人連鋤地都不會,還要動用黑市勞工才能做到。
賈府管事帶著梁勇他們走進靠近後花園的一小塊空地,然後叫他們等候,自己帶著梁勇就去跟賈老爺子報備。
眾人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打爛了院中的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自己就算死了也賠不起。
冷無煙左右周圍的看了看,看到旁邊有一石凳,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她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姓姚的那女人戰戰兢兢的說:“無、無煙,會、會弄、弄臟的。”冷無煙不以為然,有人來才起來不就行了嗎?一直站,站到什麼時候。
等了一盞茶功夫,那管事的才帶著梁勇出現在後花園的那頭,冷無煙趕緊從石凳上跳了起來,剛站定,身後忽然有人說道:“啊,都來了啊。”眾人回頭一看。
“賈梧昌。”冷無煙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那個在寵物堆裡出現的賈梧昌,賈府的公子,此時的他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來到眾人麵前,忽然向後招了招手,身後的下人端著一大盆饅頭走了過來。
“分給他們,吃飽了再做事。”賈梧昌吩咐那下人。
下人應了一聲是之後,端著盆子每人分了兩個饅頭,除了冷無煙伸出一雙臟手大方接過之外,其餘眾人都把手在身上的臟衣服擦了又擦,然後看看身後的梁勇,見他沒有出聲暴喝,才顫顫的接過饅頭。
冷無煙狠狠的咬了一口那饅頭,忽然感到很悲哀,自己這樣,根本與乞丐沒什麼兩樣,隻不過乞丐是在大街上乞討,討來的都是自己的,而自己確實出賣勞動力來討飯吃,正確的來說,根本連乞丐都不如,乞丐賣力了能討到屬於自己的錢,而自己賣力了卻隻換來一頓飯,做的不好還會被揍。
想到這裡,冷無煙不禁長歎一聲,賈梧昌見她歎氣,便好奇的走了過來,“姑娘,為何歎氣?”
冷無煙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臉上,確定自己臉上蒙著布,才出聲說道:“沒什麼,隻是概歎人生在世不稱意,是苦是甜自己知而已。”
賈梧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想不到區區一個苦力,都能出口成章。”
冷無煙無聲的笑了,苦力?自己曾經是一代校花,想不到來到這裡竟然被人叫做苦力。她看著賈梧昌,撇撇嘴:“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這些有錢人家,又怎會明白我這些活在最底層的人類的痛苦。”
這時梁勇走了過來,瞪了一眼冷無煙之後,抱拳對賈梧昌說:“賈公子,這人不懂大體,公子不要見怪。”
賈梧昌笑了笑,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對冷如煙說:“姑娘如此憤世棄俗,莫非受過什麼莫大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