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中天將聶芊芊送到門口的時候,聶長龍巧合出現,鄭中天客氣的跟他打招呼,聶長龍順理成章的將他請進了聶家大宅。
不得不說聶家大宅雖然稱不上富麗堂皇,但仍舊讓人驚歎不已,門窗上全部是銷金鏤空的西洋花窗,就連落地窗簾都是那種古色古香而大氣磅礴的盤龍戲珠。樓梯是清一色的檀木,旋轉的通向二樓。客廳中間是一個水晶長方桌,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白瓷五彩獻壽花瓶,幾隻臘梅寂寞的綻放著,若有若無的幽香縈繞於鼻息。
老管家上了茶,聶長龍示意鄭中天坐下。
“這是朋友帶來的西湖龍井,我就愛喝這一口,中天嘗一嘗味道如何。”
鄭中天大方的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味道醇香,回味無窮,連我都要喜歡上這個味道了。”
雖然不過是些客氣話,可是聶長龍看到他能夠捧自己,也就異常的開心。此時齊歡穿戴整齊的下了樓。
“哎呀,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中天來了啊,我們家老頭子雖然粗枝大葉,但是平日裡可是個惜茶之人,若是換了彆人,這西湖龍井他是斷然不會拿出來的。”齊歡三言兩語就將這氣氛變得輕鬆了許多。
鄭中天低首含笑,他客氣的為齊歡滿上茶水。
“哎呀,這些事情讓下人做就是了。”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卻沒有任何指示。
“這是晚輩該做的,何況伯父伯母將美麗溫柔的芊芊托付給我,中天不勝感激。”
“感激就不必了,以後對我們芊芊好點便是。”齊歡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聶芊芊,隻見聶芊芊羞紅了臉,她嘟著紅潤潤的嘴巴撒嬌道,
““芊芊這孩子真是不懂事,以後中天來了就得大大方方的請進來,我這裡的好茶多了去了,什麼廬山雲霧,碧螺春、黃山毛峰茶、六安瓜片,苦的甜的應有儘有,我就是缺少一個跟我聊天喝茶的人,你齊阿姨這個人整日裡就知道倒弄她那些皮草胭脂,我一個人喝茶悶的上啊,到時候你可不能嫌我這糟老頭子煩啊。”聶長龍娓娓而談,一副慈愛可親的樣子。
“伯父客氣了。您是個有著深厚閱曆的人,這正是我們這些年輕人所缺少的,我倒是樂意和您交流一下,希望聆聽您的指導,儘快的熟悉青龍幫的事務。”聶長龍臉上的肌肉微微跳動了一下,隻是低下頭撫摸著手中的青瓷杯。
齊歡適時的打趣道”“瞧你爺倆客氣的,還不趕快把兩個孩子的婚事辦了,到時候你們兩個天天在一起喝茶聊天,拚酒打牌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閒話。”
聶長龍這才吭了氣“對呀,你們兩個也老大不小了,芊芊是大家閨秀,整日的往你那跑有傷風化,而且你暫住的小城故事本身就是是非之地,若是被那些有心計的人做了文章,對你我都不是好事啊。”
“伯父伯母,芊芊是個好姑娘,但是恕我難以從命。”鄭中天挺直腰杆拒絕到,聶芊芊的手指冰冷,她的眸光有一團霧氣,似是委屈似是不解。聶長龍橫眉倒豎,他正要發作時,鄭中天解釋道,
“我還在孝期,如果此時大張旗鼓的舉行婚禮似乎有悖道德。”
“要不先舉辦個簡單的訂婚宴吧,隻請些親朋好友就好了。”齊歡僵硬的表情有所鬆動,聶長龍的怒氣也散了。
既然他們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再多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太過推辭還顯得自己對婚事不滿,不如便欣然接受吧。“中天的父母都已離去,兄長又不在身邊,那就全憑二老做主了。”
“訂婚之後你們就住在聶宅吧,暫住在顧老板那裡也不好,畢竟是外人,將來你們爺倆有什麼事情也可商議一番。”齊歡順理成章的說著,聶長龍翻了翻眼皮,嘴角嚅動了一下。顯然這兩口子並沒有商議好,如果婚沒有訂,疙瘩就擰上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聶芊芊趁機撒嬌的挽住齊歡的手臂,“媽,我們都是大人了,爸不是把江城水邊的彆墅給我了麼,以後我們兩口就住那裡了,也省的擾了你的清淨。”
“你這是什麼話,我是你媽,你不擾我還擾誰?如果你一走這大宅豈不是空蕩蕩的,我和你爸都是愛熱鬨的人,我看你就想舒舒服服的過兩人世界。還沒出嫁呢就嫌棄你爸媽了,老頭子你來評評這個理。”齊歡在桌子下狠狠的踢了聶長龍一腳,聶長龍清了清嗓子,表了態,
“就按你伯母說的定了。我也希望中天能儘快接手青龍幫的事務,這樣我和你伯母也好早點過上清心的日子。”聶芊芊還想說什麼卻被鄭中天的眼神製止,她隨即低眉順眼的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
訂婚宴定在十二月的十二日,易嫁娶,萬事大吉。當天並沒有聶家所說的那麼“簡單”,訂婚宴訂在江城最豪華的一品樓,清一色的進口轎車從江城的康莊大道駛來,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紅地毯鋪開了百十裡路,禮炮聲聲震響,聶家有頭有臉的管事站在門口向人群發散紅包。聶長龍一襲黑色絲褂春風滿麵的和賓客打著招呼,齊歡穿著合體的旗袍搭配白色狐狸細絨披肩客客氣氣的把太太們引進大廳。聶芊芊穿著一襲火紅色旗袍樣式的拖尾裙,領口微微凹下去,一排小亮鑽鑲嵌在領口,豐腴的雪乳若隱若現,整個腰身被完美的勾勒出來,有一種女人蛻變的風情萬種,嫵媚,妖嬈而不失優雅。
鄭中天則一身銀灰色的西裝,他屬於肩寬腰細臀部緊實的身形,雙腿修長,穿上合體的西裝更顯得挺拔俊逸。聶芊芊挽著他的手臂熱情的將她介紹給自己的閨蜜。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一群女人。
“芊芊你可真不仗義,以前怎麼沒說你有男朋友啊,莫非怕好姐妹搶了你的帥哥。”粉衣女子擠眉弄眼很是俏皮。
“對呀,害的我還給你物色了這麼多男朋友,你可把我坑壞了。”黃衣女子攥起白皙的拳頭輕輕的捶打著聶芊芊的肩頭。
“是我的不是,待會我自罰三杯給姐妹們賠不是。”聶芊芊感慨萬千,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訂婚,像她這種家世的人很難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大部分都要遵從父母的意願成為交換利益的紐帶。
大家相談甚歡,隻見角落裡一個女人孤芳自賞的喝著紅酒,身邊偶爾有幾個麵容俊朗的男人邀請她跳舞都被她冷漠的拒絕了,隻見那女子一頭利落的碎發,白色襯衫搭配灰色暗花馬甲,下身穿著一條緊身的黑色皮褲,將優美的翹臀,修長的大腿勾勒出來,腳上蹬著一雙漆皮馬丁靴,整個人既美又俊,通身散發著一股乾練而孤傲的氣息。
聶芊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她是李芬,李雲的女兒,鮮有和我們家來往,沒想到今天她能夠來。”
“江城的李氏家族?那他和李長山一定關係不一般吧?”
“他便是李長山的親弟弟。”
“李家不是和你們家素來是死對頭?”
“對呀,這屬於父輩的恩怨,不過不管她今日是來乾什麼的,我覺得我們都要上去打個招呼,一來探探虛實,她若是來搗亂的,我就讓人把她轟出去,如果真是來送祝福的,我們上去答謝一番也算還了她這個禮。”聶芊芊整了整頭上的皇冠,她隱隱覺得這個女人存在危險性。
“李小姐,多謝前來賞光。”聶芊芊挽著鄭中天淺淺一笑。這時候鄭中天才發現李芬可謂名副其實的美人,黛眉彎彎,鼻翼小巧,鵝蛋臉,尤其是那雙杏核眼深邃的像一潭幽泉。
“沒想到聶家的女婿竟是這般的風度翩翩,聶小姐好福氣。”李芬毫不忌諱的將鄭中天上下打量一番。
聶芊芊有些厭惡的挑了挑眉毛,她跟李芬碰了一杯酒便不再多留。
“聽說她就是這樣的人,不守規矩,而且還像男孩子一樣去跑船,真不知道李家的家教怎麼這麼差。”聶芊芊氣鼓鼓的抱怨道,但是在鄭中天的眼裡卻是有一絲酸酸的醋意。
“聶大小姐這是吃醋了?我可沒有招惹她。”鄭中天無辜的攤開手。
“哼!那你怎麼看了她這麼久?她長得還算可以,但是當情人呢差遠了。”聶芊芊嘟著粉嫩的小嘴煞是可愛。
“哪有你這樣的未婚妻,我們的婚事剛剛訂下,你就盼著我去找情人。”鄭中天用手指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
耳邊的音樂停了下來,人群向門口湧去,看來前麵出了事情。鄭中天攥著聶芊芊的手指從人群中擠了過去。隻見聶長龍和一個皮膚黝黑,狼眉豹眼略微有點禿頂的男人怒目而視。
鄭中天正要上前去,聶芊芊拽住了他,她小聲告訴他,那個男人便是爹的死對頭李雲。
“師哥,我好心來祝福侄女,你不接待也就罷了,怎麼還惡言惡語?師傅他老人家就是這樣教導你的?”李雲一聲冷笑,人群中有人起哄,聶長龍的臉上黑了一層。
“老二,你還有臉提起師傅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就是被你這不孝的人氣死的,當年你逐出青龍幫的時候我就立下誓言,一定替師傅他老人家好好的教訓你!”
“哼!師哥,此言差矣,如果不是你趁著師傅病危將聶家的人安插在青龍幫,師傅又怎麼會一命嗚呼呢?”
原來聶長龍和李雲師出同門,早年拜倒在青龍幫前幫主高青龍的門下,隻是後來高青龍身患惡疾,就像在徒弟中挑選個扛大旗的人,為人圓滑左右逢源的聶長龍和有膽有謀的李雲便成了最佳人選,可是這兩人誰也不服誰,並且在師傅病重時起了內訌,一個將青龍幫的財資轉移到自己的名下,一個將青龍幫改編成聶家軍,這兩個人都得你死我活,活活的把高青龍氣死了。李雲便利用這些財力投奔了李長山的山海會,而聶長龍則繼續留在青龍幫,隻是這青龍幫名副其實的成了他的私人幫會。
看來李雲隻是派李芬前來打頭陣,然後他在順理成章的出現在這裡。聶長龍和李雲大有一番當場較量的陣勢,眼看這場訂婚宴就要被攪亂,鄭中天走了過去,他站在中間將兩個人隔開,先走到聶長山的身邊勸解道,
“嶽父,今天是我和芊芊的訂婚宴會,倘若除了亂子,青龍幫怕是要成為整個江城的大笑話,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嶽父要慎重啊。”聶長龍聽到這幾聲嶽父,有看了看意氣風發的女婿,火氣頓時小了一半,他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齊歡已經聞聲趕到,她一邊替聶長龍順著氣,一邊小聲道,
“他到底是你的同門師弟,況且並沒有滋事。”她丟給聶芊芊一個眼神,然後母女倆將聶長龍架了進去,隻是李雲還穩穩的杵在那裡不曾動彈。
“伯父,想必您來是為了緩和關係而不是刻意吵架,況且這樣自曝家醜隻能讓親者恨仇者快。”鄭中天敢肯定李雲絕對不是單純的來滋事的,否則李芬不可能在裡麵這麼久了沒有動靜。
“嗬嗬,賢侄果然是明事理的,隻是你嶽父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連同門師弟都不認了,你還是替我多勸勸他吧。”李雲連諷帶刺的將聶長龍海扁一番。
不過這話鄭中天就不愛聽了,聶長龍再不怎麼樣也是他的嶽父,他怎麼可以讓彆人這麼糟踐他,於是他拉下臉正色道,
“古人多講究禮尚往來,若不是伯父出言不遜,嶽父又怎麼會大動肝火呢?”
“哈哈哈……聶長龍果然招了一個好女婿啊。”李雲仰天大笑,他忽而眯起豹子眼低聲道,
“賢侄,我那裡有幾副上好的棋牌,趕明兒你和我殺一局怎麼樣?”
看來李雲和聶長龍重歸就好不成轉而要拉攏鄭中天,鄭中天當然不敢斷然答應,隻是隱晦的說道,
“我還是比較和嶽父喜歡品茶。伯父錯愛了。”
李雲有些怒氣,爺倆個都不識好歹。他的眉毛跳動了幾下,然後恢複了平靜。他看到李芬走了過來,眼裡瞬間有了亮光,他拉著李芬的胳膊介紹道,
“這是我的女兒李芬,久仰賢侄的大名,甚是愛慕啊。”這諂媚的也太明顯了吧,竟然把自己的女兒推了出來,鄭中天的臉上有了幾分鄙夷,但是他依舊溫文爾雅不緊不慢的說道,
“李小姐是女中豪傑,我也久仰她的大名。”李雲的怒氣徹底爆發了,他推搡了幾下李芬,
“你個不爭氣的,老子要不是為了找你還能受這等閒氣!”在他們老輩的眼裡,男子創出一番事業來,那說明這個男人有勇有謀,如果女孩子似男子一般倒不是一件好事,他們原本指望女子在家好好的伺候老公然後帶孩子便好。鄭中天這樣一說,顯然戳中了李雲的痛處,早在幾年前李雲便想給李芬訂一門親事,奈何多數相親的男人都曾公開嫌棄李芬太過能乾,無法駕馭。
“李伯父,我並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我的未婚妻性格綿軟正好和李小姐互相中和,兩個人不妨常來常往。”鄭中天看到李芬濕潤的眼睛頓時心裡覺得過意不去,畢竟李芬並沒有參與到這場鬨劇,自己把她當槍頭卻沒有理會她的感受。
李雲帶著李芬訕訕的走了,李芬回過頭給了鄭中天一個感激的微笑,鄭中天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回去安慰怒氣未消的嶽父。
“你覺得這個小子怎麼樣?”李雲透過車子的後視鏡看著鄭中天的身影。
“你又想打什麼主意?”李芬譏笑道。
“你看人家聶芊芊真是好手段,你什麼時候能把這本事學來,整天就知道跑船算賬。”李雲極為不耐煩的訓斥著女兒。
李芬感到很委屈,自己不過是為家裡分擔一些業務,讓李家能順順當當的活過來,到了父親嘴裡卻成了不務正業。如果不是她親自帶領船隊跑貨,李家船隊早就在江城消失匿跡了,如果不是她管理山海會的賬務,父親又怎麼會知道山海會早已成為坐吃山空的空殼子?
“爸,人家已經嬌妻在懷,您就收起您的小心思吧。”
“你這個死腦筋,現在誰還沒幾個情人,特彆是這些有錢有勢的,他們的妻家往往財大勢大,因此呢常常以此來壓製丈夫,身為丈夫呢既不能發脾氣又不能決裂,所以呢他們往往找幾個紅顏知己進行傾訴。”李雲說的無比輕鬆,他根本就不曾注意李芬那張越來越冷的臉。
“爸,我有辦法讓李家複活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女兒,除了這條路,您讓我乾什麼都行。”李芬咬著嘴唇,才不至於落淚。
“傻丫頭,家裡有你哥哥和大伯在呢,你爸我又怎麼會坑你,鄭中天這小子一看就是個重情義的,你若是真的跟了他,他一定不會虧待你,況且咱們李家若是搭上了鄭氏這條順風船,你哥哥豈不是輕鬆的多?”儘管李雲說的唾沫橫飛,但是李芬卻不為所動,哥哥李益對經商根本就不感興趣,他一心撲在自己的學術研究上,怎麼有那個心繼承父業?李芬覺得也許此時她還不能說動父親,但是她想憑借自己的實力證明給父親看,到時候父親就不會覺得自己是繡花枕頭。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李雲心裡,女兒再能乾,遲早也是出嫁的,到時候便是潑出去的水,他寧可讓這水潑在一個好地方,好讓他跟著沾沾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