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的眼瞳,仿佛是最為純粹的黑曜石;您的頭發,猶如沒有受到汙染的雪原般美麗銀白;您的臉龐比天堂中任何一位光之天使,都還要神聖高潔。啊,我的愛之天使,不!是神,我至高無上的愛之神啊,您最虔誠的仰慕者,希望您接受我的心意……”
富有感情的詞句,和有起有伏的朗讀聲調,滿滿地充滿了濃濃的愛意,隻是這個路人乙示愛的地點不對,而對象就……更不對了。
“呼……哈……”此刻,位於乾坤教東南麵的新人入教申請處裡,原本應該負責抵禦外敵的鼠護法屋波,正代替著在一年前因不明原因,而失蹤的鱷護法怪刃,坐在這個麻煩的負責人位子上。
當然,讓屋波覺得疲憊又麻煩的,不是這個位子本身,而是最近多出來的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陷入狂熱狀態的……求婚者。
且不說屋波那太過女性化的五官,光是他柔順得仿佛深山瀑布的銀色長發,以及稱得上是瘦弱孤寂的背影,就能夠成功地激起了身為男性本能中,對於弱小異性的保護欲。
尤其是於那些初出茅廬,急於在江湖中有所作為的新人們,他們根本無法抵抗屋波那適於男女通吃的魅力,因此,他們一到這個新人申請處,還沒有緩過神,便單膝下跪,在負責接待他們的相關人員的目瞪口呆之下,羞澀而又莽壯地作出了求婚宣言,直弄得身為申請處負責人的他尷尬得不能自已。
身為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性,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們的求婚宣言,簡直形同兒戲。
“對不起,我已經有……”想要拒絕,徹底斷了求愛者的念頭,以屋波的性格,是不會讓乾坤教中留下任何隱患的,尤其是這種複雜的感情問題,絕對是要斬草除根的。
“要不是,今天是我的能力限製日,否則,我大概已經抓狂不乾了!”屋波想。
一般的妖怪混血兒,都會在每年有一、二天這樣的日子,他們體內的血由於擁有妖和怪的兩種生理性質,無法避免地會有一些衝突,從而導致各種各樣的能力限製,所以這一、二天對於妖怪混血兒是絕對致命的。
勉強地忍住想要翻桌子的衝動,輕按著自己發疼的太陽穴,希望找個地洞鑽進去的屋波,打算道出對於路人乙來說,非常殘酷的現實,不過,今年最後一位入教的新人,哦,不,應該是接待這個新人的接待員,硬是打斷了屋波接下來要說的話。
“叩~~~~啦~~~~”一聲顯而易見的口頭禪,證明了這個姍姍來遲者的身份。
真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早有準備的屋波已經將這個當成了危險信號,趕緊捂住了自己聽力極佳的耳朵。
“哐————!!!啪……”
果不其然,在那嘹亮的喝聲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這聲巨響。
這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是來勢洶洶的野露將結實的申請處大門踹倒,並使其粉碎成粒粒齏粉的聲音,嚇得毫無防備的路人乙,整個兒猶如某種穿山甲一般地蜷縮了起來。
緊接著,處於習慣性動作,表情稍帶無奈的屋波拿出辦公桌抽屜裡的古董算盤撥了又撥,無奈地開口道:“野露啊,跟你說過九千八百七十六萬五千四百三十二次了吧,叫門的時候一定要有禮貌,敲門的力道一定要適度,你怎麼都不長記性呢?”
“哇~~~~這個長得很娘的男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跟這個隨時隨地皆處於抓狂狀態的“瘋女人”抬杠,簡直是不要命了!“使勁地擼著差點與手臂分離的左手手腕,有點適應現狀的蒼逸逆來順受,苦中作樂地在心裡調侃著。
“……喏,新人……”出乎蒼逸意料的,平常無法無天,絲毫不考慮彆人感受的野露竟然稍稍停頓了一下,才將正處於感歎和驚訝中的蒼逸拽到屋波的麵前。
“這個人是本老娘在那群烏合之眾裡,精心挑選出來的哦!”明媚的笑容,顯而易見地昭示著野露的心情不錯,那讓屋波有了一種朦朦朧朧的危機感。
“哦,這樣啊……”“情敵,情敵,這個野露帶來的男人肯定是我的情敵!!!”嘴裡的口氣非常淡定,不過,一向以冷靜為自持的屋波,在平時波瀾不驚的心中,第二次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沸騰的醋意,熊熊的怒火充斥在屋波的胸口,無法壓抑,卻找不到宣泄口,自己失戀的可能性令他的不安無限擴大。
然而,在這樣情況下的屋波卻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溫和的口氣甚至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歡迎加入乾坤教,呃——”忘記問他名字了,雖然屋波這樣說著,那樣想著,遲疑著,但是他的右手卻還是習慣性地伸出,打算友好地與蒼逸握手。
“我的名字叫……”
“他的名字叫蒼逸,蒼天的蒼,飄逸的逸!”先聲奪人一直是強詞奪理,沒有任何原則的野露的專利,她假裝不經意地以眼角,輕輕瞥了屋波伸出的手一眼。
在屋波的視線觸及到野露的眼神時,他便不由得渾身一震,明白了一件自己隻是她的丈夫候選中的一個,而且還是不合格的。
“憑你現在在我心中的地位,你還沒有資格,碰這個男人!”
——這是那帶有強烈警告意味的一眼,所包含的真正含義。
“難道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嗎?”屋波沮喪。
也難怪野露如此提防屋波,屋波身為男性,那萬丈光芒的無敵魅力,豈是一般的男人所可以抵擋的。
其實,在幾十年前,當還未涉世及深的屋波,就已經可以讓人有一種眼前一亮的養眼感了,而他那出塵的氣質更是秒殺了野露近乎三分之二的丈夫候補的heart,致使當時的她損失慘重,從而讓她殺了不少負心人。
因此,好不容易有一個好男人在自己眼前,小心眼兒的野露怎麼會讓其他人捷足先登呢?
“這……演的是哪出戲啊?這個娘娘腔好像非常生氣,對我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敵意,可是,他又仿佛是真的很歡迎我的樣子,這裡的人都是那麼複雜的嗎?”蒼逸搞不懂了。
不知道各中深意的蒼逸疑惑重重,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對他而言,現在最為重要,應該擺在第一位的是——
“……我可以回去嗎?”腦海裡滿是自己弟弟在氣頭過後,滿大街尋找自己的身影,在隨界待了沒多少時間,蒼逸就開始想家了,於是,他又重複並強調道,“加入乾坤教後,我可以找到辦法回我原來的世界嗎?”
那腦海裡鮮明的身影,已經使他忘了自己應該在隨界小心謹慎,應該隱瞞自己本是異界人的打算了。
不過,此刻,並沒有人在乎這點,因為另一個對於野露和屋波震驚無比的事實,導致他們呆怔了幾秒。隨後——
“什麼?!”異口同聲的急叫,出於這兩個在他麵前,處於驚詫狀態的兩個人,他們就好像失去了原本的形象,高八度的聲音幾乎可以掀了整個申請處的天花板。
這陣驚叫震動的不隻是天花板,地板、沙發和辦公桌等等物件無一幸免。
為了讓有意入教的新人,對乾坤教產生正麵的積極印象,因此,這個新人申請處布置得極儘豪華氣派,就連在野露手下破壞得無法全屍而死的大門,也是重金定做的。
即使是用膝蓋也想得到,這些豪華擺設的造價,一定讓那辛苦勞作的某些低級教員吃不了兜著走一陣了吧。
在廣大的隨界,初出茅廬的新人要想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氛圍裡,安全地生存下去,直到揚名立萬,一個實力資金規模具備的教派是必需的。
加入幫派,既可以在新人實力尚且弱小的時候,給予充足的保護,又可以在遭遇強敵的時候,報出教派名稱,從而充當kao山,使得敵人有所顧忌,令新人們逃過一劫。
因此,當神經脫線的蒼逸說出,他加入乾坤教的目的不為彆的,就隻是想要回家時,在一旁的野露和屋波他們能不為之震驚嗎?
“????”沒有及時捂住耳朵的蒼逸,猝不及防地被這震耳欲聾的“炮聲”轟得找不到北,莫名其妙的感覺充斥著他的整個腦海,跟雙耳中的“嗡嗡”聲一起,此起彼伏地撞擊著他比之前更甚的不安之心。
“我有說錯什麼嗎?他們這麼大驚小怪的,難道……這裡沒有回去的方法?我……回不去了?! 不行!我得離開這裡……”思及此,蒼逸以自己也為之吃驚的速度,奪門而出。
而過了一秒鐘後,比野露先回過神來的屋波也緊追其後。
一般的妖怪混血兒,都會在每年有一、二天能力限製日,他們體內的血由於擁有妖和怪的兩種生理性質,無法避免地會有一些衝突,從而導致各種各樣的能力限製,所以這一、二天對於妖怪混血兒是絕對致命的。
除此之外,他們的腳力相當的不錯,那都為拜他們所處的險惡環境所賜,因為“既然打不過,我跑總行吧”,這句至理名言就是所有妖怪混血兒統一的想法。
儘管無法媲美蒼逸的速度,但是屋波可不是擺著好看的花瓶,他的智慧和超強的記憶力在此時此刻,發揮到了極致。
奔出申請處的大門
左邊走廊有人把守,中央走道是死路,是右邊!
向右邊走廊拐彎,跑了幾步
前麵是儲藏室,右麵是死路,是左邊!
七彎八拐
…………………………
來到隻有一條路的走道口
從這裡出去,雖然是直路,但是那裡的中段會有用法術所做的障眼法,不能輕易脫出,像蒼逸這樣的人類,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才可以通過,能趕上!
此時此刻的蒼逸
“咦?”怎麼跑不過去?頭上大汗淋漓的他喘著粗氣,納悶。
隻見周圍的走道隻有一條,而這唯一一條也沒有什麼異常,就像什麼機關都沒有設置過一樣。
明明前麵的道路就在眼前,為什麼就是走不過去呢?不到黃河心不死,蒼逸不斷地嘗試著,以各種跑步方法,試圖通過。
邊跳邊跑,倒退回來……
蛙跳過去,再倒退回來……
背過身,跑跑跑,一樣倒倒倒……
宛如玩上了癮,當他發覺自己的體力不支的時候,玩心大起的他乾脆用手伸了過去,打算繼續玩。
而就在這時——
“蒼逸,你這混蛋,想到哪裡去?”屋波趕上來了,他來到他的身邊,不由分說地抓起了蒼逸伸過去打算繼續玩的手,在一張寫著字的紙上一印。
“乾什麼?”迅速地抽回手,不明所以的蒼逸,奇怪著這個次元界的人怎麼總是喜歡抓他的手的當刻,就見屋波微微地笑了起來。
雖然這個笑容十分有美感,但是看在他的眼裡,卻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危機感,萌生在他的心中,急速地蔓延著,蔓延著……
“……這張紙是……?”從那抹壓迫自己神經的笑容裡,漸漸緩過神,蒼逸這才看清楚這張紙的真麵目,刹那間他脆弱的小心肝,就宛似被雷轟過一般,碎成粒粒沙塵似的粉末。
Oh,my god!
這竟然是一張附有入教須知的……《入教申請同意書》!!!蒼逸懵了,徹底地懵了。
“不行,我……”又沒有想要加入什麼教啊!
——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呐喊,隻是卻被在眼前的幾句話和一串數字,給硬生生地打斷了。
“簽訂了本合同後,如無特殊情況,在沒有通過教中高層人員同意的情況下,而擅自離教,請務必賠償1200000個隨萬幣,若違反本條例,後果自負!”
——以上便是這張紙上,所寫的原文。
1200000個隨萬幣?這是錢?等於多少人民幣呢?低下頭,習慣性地摸向自己的褲子口袋,蒼逸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衣服和褲子不是他在地球上穿的那套,他原來的那身行頭,已沉眠在那個瘋女人的魔爪下,變成一根根的碎條了。
然而,他並沒有多長的時間為自己的衣物默哀,在他身邊的屋波已經拿著合同,並將它在自己的儲物空間裡妥善保存。
“放棄抵抗吧,你應該知道吧,現在的你是敵不過我和野露的,至於回家的事就……”頓了頓,略有熟慮的屋波直奔主題地接著說,“等你可以保護自己再說吧……”
說著,他再次伸出了自己的手,打算和蒼逸友好地握手。
憑你現在在我心中的地位,你還沒有資格,碰這個男人!
這時,他又回憶起了野露的異樣眼神,使得他的表情夾雜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痛苦。
“不要……”“啪”的一聲,一時氣急的蒼逸抬起了頭,拍開了屋波的手,用儘全力咆哮道,“你明明很討厭我,為什麼這樣的你還要一臉友善地笑著對我說話呢?要知道我最討厭口是心非的人了!最討厭——!”
他的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叮咚”的提示音:“音頻檢測完畢,可通過,可通過……”
得,看來這條走道的通過方法就是大聲吼叫,我想那裡四周的牆壁裡,大概設有類似分貝計一樣的東西吧,一旦聲音的分貝到了某一程度,致使人不能通過的障眼法就會自動解除。
這時候,蒼逸並沒有認真地思索,可以通過走道的原因,他隻是拚命地悶著頭,又一次跑路了。
伸出的手被拒絕了,可是屋波感受著手上的痛楚,這種感覺竟然意外的好。
“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M?”甩了甩頭,想把這種不切實際,且又荒唐無比的想法扔出腦海,屋波撒開修長的雙腿,繼續向著蒼逸離開的方向追去。
樹葉是綠色的,纏繞其上的藤蔓是綠色的,苔蘚也是綠色的……
森林裡滿眼的綠色,盈滿了蒼逸的雙眼,讓毫無目的,胡亂奔跑的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在這個次元界裡,能到哪裡去呢?”困惑著,彷徨著,心有不甘著,蒼逸忽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而就在這時,他的腳下踩空了。
森林裡的懸崖大都被矮小的灌木叢所覆蓋,所以不仔細觀察,便會中招。
“掉下去會死嗎?在這個被稱為隨界的地方死掉的話,我會不會回到地球,回到自己的家裡呢?然後,看到我回家的小英他會說……”
“笨蛋,從懸崖上掉下去,怎麼連個救命都不會叫一聲嗎?”一聲嚴厲而又焦急的質問,在蒼逸落下不到10米時,在他的頭頂上方,猛烈地乍起。
本來秀氣的男音,因為情況的緊急,而完全的扭曲,這把聲音的主人不是追趕而來的屋波是誰!
隻見,他抓起懸崖邊的一條藤蔓植物,用眼角瞄了一眼,用妖怪特有的本能,來目測著懸崖的高度。
不行,懸崖太高了,這條藤蔓長度不夠,怎麼辦?在能力限製日,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屋波急得滿頭大汗。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間瞥見了分布在懸崖的上段、中段和下段的那幾抹綠色,那些居然都是一些根部力量極強,足以牢牢抓住石塊立命的鬆柏。
驟然間,他的腦海中裡靈光閃現。
於是,屋波行動了。
就見他先扯斷了那條他所選擇的藤蔓植物,將它的一端係在自己的腰上,然後將另一端甩下懸崖,與此同時,他自己也動作優雅地跳了下去。
為了加速,達到以救人為先的目的,奮不顧身的屋波有好幾次,用自己的腳蹬懸崖下邊的石頭壁,由此,他過於女性化的臉頰也被一些橫七豎八的小樹枝,狠狠地刮成了一個大花臉,使得他的臉龐首次顯得有了鐵錚錚的,不可錯認的男子氣概。
因為懸崖深不見底,蒼逸下落的速度又很快,所以同他有一樣處於下落狀態的屋波,總是在快要抓住前者的時候,卻又由於種種原因,沒有拉住他出於求生本能而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