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夢落瞧她這模樣,不由彎了彎嘴角,將她那雙手拍下,道:“小姐我檢查過了,沒什麼異樣,你這樣子,外人看來,還不定以為發生什麼了呢。”
聽她這麼一說,小青放心了,訕訕的收回手,道:“這不,遇到危險,奴婢一定衝在小姐前麵,不讓小姐受傷害。”說罷,還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的堅定。
“好了,沒什麼事就上車去,還在這裡賣乖~”溪夢落取笑道,看見大樹被挪到了剛好能夠過一輛馬車的地方,兩個車夫都往車這邊走來。
小青傻笑著跟著溪夢落的步伐,心情愉悅。雖然小姐不說,但是她知道,在小姐的心裡,還是很關心她的,不然,她有時候沒大沒小,小姐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馬車徐徐前進,溪夢落特意吩咐了車夫,小心為上。俗話說的,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是真理名言,按著做的話,定少出差錯。
沒過多久,馬車安穩的停在了寺廟山腳。
“娘,我們到了。”夢落輕輕搖醒了小憩中的孟氏,柔和的說道。
孟氏睜開眼,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這麼久,道:“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從馬車中途停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醒過。
“我說了讓您彆過來了,您偏要過來,看吧,受累的是你自己不說,還連累了我未出生的弟弟。”夢落嗔怪的對著孟氏說道。“弟弟你乖,等你出生後,幫姐姐好好守著娘親,讓她以後的日子,一定要好好享清福。”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娘這樣為著誰好?”說罷,手指點了點夢落的額頭,夢落故意大聲叫喚嚷嚷著出聲,喊著疼。
“女兒不是擔心您受累嘛……”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孟氏下了馬車。
二人鬥鬥嘴皮子,孟氏的精神也好了一些。
一行四人,慢慢的在階梯上麵走著,因為速度不快,且夢落又有武功底子,幫襯著孟氏,走的沒有那麼吃力。
寺裡的香火依舊鼎盛,傳承了千百年的古寺,在山裡自有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肅穆。
溪夢落的內心裡總有一種感覺,大師肯定是知曉關於她的一些的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多。隻是,想要從他的口中套出話來,不是一件易事。
“施主,方丈已經恭候你們多時了。”一小沙彌,對著她們施了一禮,道。
還沒等孟氏發問,溪夢落就開口問道:“方丈怎麼知道我們今日會過來?”她甚是疑惑,這次出行,之前完全沒有計劃,這人寺廟裡的人難道真的這般的神秘莫測,這般的高深?
“施主的疑惑,方丈會為您解答的,還望稍安勿躁。”小沙彌依舊是一副不喜不悲,不驕不躁的表情,如一張純白的紙,你猜不透看不清,卻可以憑著自己的想象任意拚湊。
“好了夢落,先彆問這麼多了,讓方丈久等就不好了。”說完,轉頭對小沙彌和藹的說道:“還請小師傅帶路。”
“阿彌陀佛,施主這邊請。”小沙彌恭敬的說道,語氣舒緩有致,有禮有節。
“多謝小師傅。”孟氏雙手合十,道謝。
這一次,小師傅沒有直接帶著夢落一行往大殿走去,而是繞過了大殿,在後麵的廂房。寺廟的廂房都是由講究的,廟裡的和尚也都是有等分的。這個不僅便於管理,還因著這些弟子對於佛法的領悟。
“這裡便是了,施主請稍後。”說罷,正準備動手敲門。
“進來吧。”手還沒有落在門上,屋裡便傳來一聲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做如是觀。
溪夢落稍有遲鈍,但見孟氏直接推門進去,也隻得亦步亦趨的跟上。這裡一看就是一間和尚專用的廂房,蒲團和木魚,席地而坐。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恭候多時了。”
“大師有禮,信女此次前來,是來向菩薩還願,順便也來一求愛女之後的運勢。”孟氏雙手合十的說道。
“施主有心了,兩位這邊坐。”
小青和孟氏的貼身丫鬟由那位小沙彌引著去另外的廂房休息,溪夢落和孟氏便在大師的引導下在廂房悟起了禪機。
佛語中有緣一說,俗稱佛緣。溪夢落自認為她與佛緣是沾不了邊,或許是借著這一世這具身體,才與佛法這般有緣。前世對於佛法的參悟也是有一些了解的。
她在一旁聽孟氏和大師聊了許久的佛法,聽著聽著注意力就轉移了。她想起自己前世曾看過的一句,初祖達摩說的一句話,“不謀其前,不慮其後,不戀當今。”從而行也安然,坐也安然;窮也安然,富也安然;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得失無意,隨天際雲卷雲舒。
這般想,便也隨口說了出來。
“哦?原來施主對佛語竟有這般的了解與領悟~!”大師感歎道,手中的佛珠也轉動的越加快了起來。
“大師過獎,夢落隻不過是突然想到這幾句,有感而發罷了。在大師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竊以為,青山幾度變黃山,世事紛飛總不乾;眼內有塵三界窄,心頭無事一床寬。方寸之間便是佛理,一席之地便是佛緣。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前世對於佛教的宣傳,比起現在不知昌盛了多少,不管是誰,都或多或少懂一些佛理,不得不說,是當代教育宣傳的好。
“施主太過謙虛了,你道出的佛語,在大多人麵前,依舊醍醐灌頂。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阿彌陀佛。”大師閉上雙眼,一手轉動著佛珠,一手有節奏的敲擊著木魚。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不知大師能不能為小女子解惑?”溪夢落問道。
大師依舊閉著眼敲擊著木魚,卻一語道出了溪夢落的心思,道:“施主是想問老衲,為何會一早知道你們回來,在此等候是吧?”
溪夢落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道:“大師果然料事如神,不知大師能否解惑?”
孟氏聽愛女這般問,沒有說話,但笑不語,聽見大師誇獎自己的女兒,心中有也十分開心。
“其實這也不難猜,施主即將嫁入麟國,成為麟國王後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老衲猜測,施主近日會過來……”大師微笑著說道,其實也不能說他在笑,因為他的模樣,是那種你無論在那種角度看都帶著笑意。
“原來如此,小女子還想著大師有通古喻今的本領,連這點小事都能預見!”像是鬆了一口氣的說道。上次她就覺得這個大師不簡單,像是知道了一些自己本身的秘密,或者是早就預見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會有那些話。
大師看了一眼溪夢落,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對著一旁的孟氏說道:“夫人不是說要去酬謝佛祖還願嗎?大殿已經讓人清理了一番,您此番可以去了。出門,自有人為你領路。”
孟氏抬頭望向窗外,在交談中不知不覺天色將晚,起身,對大師道了謝,便對夢落說道:“娘先去大殿去還願,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大師,夢落就麻煩你了。”孟氏說著,對大師行了一禮,便起身離去。
等孟氏的身影淡出,廂房的門再次關閉,溪夢落率先開口問道:“大師是不是有話要對小女子說?”
“嗬嗬……”大師笑出了聲,故作疑問的道:“不是施主有話要問老衲,卻一直找不到獨處的機會開口嗎?”
聽他這麼一問,溪夢落暗暗心驚。她自以為自己有什麼事情都是藏在心裡的,麵上彆人探究不怎麼出來,沒想到,這個大師,一眼就能夠看出自己想什麼,而且句句話都問的精確。
在這樣的人麵前,如果再裝下去,已是沒有必要了,溪夢落自嘲的笑了笑,道:“大師好眼力,什麼都瞞不過您的雙眼。”
“阿彌陀佛,這並不是用眼睛發現的,而是用心。心如明鏡,無欲無求,便能看穿世間常態。施主雖不是一般人,但隻要有欲有求,便能夠看穿心事。”大師為她解惑道。
溪夢落一聽,頓時了悟,想起前世聽到的一則故事,便道了出來,“曾經有一則這樣的故事,有人向佛祖請教佛法,佛對那人說:你的心上有塵。那人於是乎用力擦拭。佛說:你錯了,塵是擦不掉的。於是,那人將心剝下來。佛又說:你又錯了,塵本非塵,何來有塵。想來,便是這個意思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阿彌陀佛,施主所說,便是得真理佛法。隻是不知,施主既然了悟,又為何執迷不悟?”大師一雙眼睛矍鑠的望著溪夢落,像是想從她那裡尋找答案。
“紅塵俗世之人,哪有能夠偏安一隅的道理。而且人世間的事情,往往多以不得已而為之。”溪夢落站起身來,她還是不習慣這樣盤腿而坐,坐久了腿腳容易發麻,活絡了下筋骨,接著說道:“不知超脫紅塵俗世之外的大師,聽沒聽說過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師像是讚許一般的點了點頭,道:“紅塵俗世,雖身不由己。但一切在冥冥之中雖有注定,但最終謀事的還是在人,成事在天。”
“那依大師所見,當年小女子為何會突然失蹤,您對娘親說的那一番話,到底那謀事的人是誰?成的什麼事?為什麼每次我一問起,娘親就顧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兜兜轉轉,她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她不想逼孟氏,而且在她看來,大師知道的,並不比娘親少。
“阿彌陀佛,時過境遷,當年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何苦再執著的追究往事。”
“當年的事情是過去了,之後呢?這件事情會不會有隱患,小女子一概不知。而知曉這件事情的人卻三緘其口, 況且,我就要嫁入麟國,那裡的一切還是未知之數,前路要麵對的太多太多,我不能像瞎子過河一般,一步一步提心吊膽,步步驚心。”
她不喜歡打沒有把握的仗,她想要事情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好及早做好防範。
“前麵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每個人都不能遇見自己的以後,都是亦步亦趨。如果人生都已經規劃好了,豈不是走的太枯燥無味?”大師開解著說道,當年的事情牽扯太多,他不是不能說,隻是這件事情說出來未必就好。
“但是若有人想要自己以後的路走得毫無懸念,一世安穩呢?大師既然知道,何苦找這些個借口想要打發小女子,小女子得不到自己要的結果,是不會死心的!”她以一個全新的身份活著,並不想在莫名其妙之後就被卷入其他的紛爭陰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這般執著,對往後無利。老衲能說的就是勸解施主在往後行事不要太過剛烈,心存慈悲,必能逢凶化吉。往後的日子,不說順風順水,也能夠得償所願。”
“心存慈悲?怕是我心存了善念,到最後早就被人不知怎麼陷害折騰?”溪夢落不由輕蔑的笑出了聲。
“施主此言差矣,佛語說,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佛祖善惡分明,不然,施主怎麼有機會出現在這裡?”大師說話的語氣依舊平淡,可是說出來的這句話,卻讓和雅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她感覺自己大腦裡麵突然被轟炸一般,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她前世不信迷信,但是今生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很多事情,不由的她不信。可是,自己辛苦隱藏的秘密,誰也沒有開口言說的秘密,竟然這般風清雲淡的從他口中說出來,怎麼能不讓人震驚?!
“施主不必詫異,也不必惶恐,這件事情,是上天安排的,一切自有它的用意。所以老衲才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你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以前的事情,你若真想知道,必定會在一個恰當的時機被揭開。老衲與你說這些,已經是泄露了天機,但看你對佛緣這麼有悟性, 便也不向你透露了這麼多。”
溪夢落回過神,聽著他的聲音,思緒漸漸清明。該來的事情,總有到來的一天,她再怎麼強求,也是於事無補。
“你此番嫁去麟國,萬事小心,便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阿彌陀佛~”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一邊碎碎念著經書,一邊敲著木魚。
“謝大師指點,多謝大師。”說完,深深看了一眼大師,也抽身離去。
寺廟一行,最圓滿的莫過於孟氏。為溪夢落祈福抽的簽是上上簽,已是好極了,原本提心吊膽不放心的一顆心,也徹底歸位。
而對於溪夢落來說,這一次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答案,雖然不是自己期待的一次出行,但是到底還是有一些問題想要知道答案,卻是失望了。
下山的時候她有些恍惚,大師的那一番話,卻含著隱憂,但是他不願意說,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以後的日子,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前身的過往如雲煙,有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娘,我待會兒想走走再回去,您和丫頭先回去吧!”溪夢落覺得依舊不甘心,她想回去找大師,什麼鳳凰命格,她不相信,她想著宋軒,她不甘心那以後,她還想知道宋軒的未來怎樣。
“這個時辰了,有什麼明天再說,你現在是未過門的麟國王後,身份尊貴,一個人在外麵就帶一個小丫鬟,不安全。”楊氏不是十分讚同的說道。
“娘,沒事的。女兒突然想著還有些佛法想向大師討教一番,佛門乃清淨之地,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她試著說服孟氏,覺得若是真去了麟國,以後怕是難得來一趟夢國,更難得來一趟這寺裡。
“這……”孟氏想著方才在廂房裡,愛女和大師二人談論佛法,頗有心得,便也不想橫加阻攔,道:“那你去吧,記得早點兒回來,不要在外麵逗留太晚。到府上的時候,記得派人到我房裡通知一聲。”
溪夢落耐心的聽完孟氏的絮絮叨叨,沒有一點兒不耐煩,反而麵帶微笑。見她同意了,笑著道了一聲:“嗯,我會的。”
孟氏由她的貼身丫鬟護送著下山,小青跟著溪夢落重新上山。這個時分,在山上已經算不上早了,除了在山上住宿的香客,大多已經下山了,像溪夢落這般還往山上走的人,寥寥無幾。
“轟隆”一聲,大地好像都要顫抖了一般,天上的烏雲迅速的堆積了起來,小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道:“小姐,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們怎麼辦?”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有加緊步伐往寺裡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