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多看了她幾眼,滄桑又憂鬱的眼,臉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簡單,一定有故事。她喜歡她、無緣由的。蘇紅樂的熱情引起了慕容婉兒的警惕,一貫獨來獨往、獨喜自身的她習慣彆人的過分熱情和友好。她這樣對她?有什麼目的呢?她覺得自己是會給彆人帶來什麼利益或好處的人,而且世人之間的交往是互相利用。慕容婉兒得尋思蘇紅樂的企畢圖。想出所以然,她對人家笑笑,竟笑臉比一臉的怒容讓人覺得舒坦。一來二往,她們熟絡了,蘇紅樂的快樂深深地感染著慕容婉兒。她是坐班,而慕容婉兒則常蝸居在家裡,一套一居室的屋子,樓處在學校的角落,她的房子靠最東頭的單元,是角落中的角落了。熟了後蘇紅樂會出其意地敲她的門。這點慕容婉兒習慣,也喜歡。她提醒她,來之前打個電話,嘴答應,可是下次依然如故。慕容婉兒放棄了單方麵的努力,就隨她吧,反正她也沒什麼朋友,蘇紅樂來會給她帶來快樂,而且她們可以做做飯聽聽音樂什麼的。
蘇紅樂叫她慕容老師,開始叫她慕容,再熟後叫她婉兒。就像親姐妹。蘇紅樂渾身充滿現代氣息和行為時尚相得益彰。她跟男朋友在校外租的房子同住,男朋友是美院的本科生,對婉兒她也避諱。她從問婉兒為什麼找男朋友,或許她聽過她的什麼傳言,或許僅僅因為這是彆人的隱私,人家說表示願意嘛,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她們愛格差異太大,成為好朋友,在外人看來可思議,這可能就是俗話說的愛格互補吧。
蘇紅樂一來就倒在地板,懶散的樣子。從冰箱裡翻出各種吃食,大吃特吃。地板被慕容婉兒鋪成實木的,這很奢侈。其他老師大多鋪的是地板磚,有的乾脆是裸著水泥地。地板很為房間增色,再加慕容婉兒藝術愛的簡潔布置,屋子充滿了文化氣息又有時代感。床墊是雙人的,直接擱在地板,矮矮的布沙發,是紅黃相間的圖案,使素雅的屋裡一下子充滿了陽光和活力。
慕容婉兒影響著蘇紅樂,給蘇紅樂也帶來了快樂。
她們相差八歲,但好得仿佛忘了年齡。
慕容婉兒去相親,蘇紅樂並知道。後來慕容婉兒告訴她時,她大笑止,這太可笑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去相親,落死了。慕容婉兒苦笑沒有辦法,是姐姐逼的。她想結婚。蘇紅樂說這觀點對,婚還是要結的,圖少有快樂,也要圖老有所依。慕容婉兒沒有想到小小的蘇紅樂也對婚姻家庭有這樣獨到的看法,現在年輕人真是了得。那麼你呢?她問她。我呀,趁年輕多玩幾年,多談幾場戀愛,在沒老之前找一個安全又可靠有錢的人嫁掉。蘇紅樂洋洋自得地回答。她勸婉兒要枉費了青春,趁年輕多玩玩。婉兒笑說她已經年輕了,沒有資源去消耗了。“那更應抓緊時間呀。”蘇紅樂很為婉兒著急,怕她白白地被耽誤掉似的。她甚至建議她妨找學生,是有好幾個給她獻殷勤嗎?,那可能,他們都太小了,這太可笑了。蘇紅樂搖搖頭說,可救藥。婉兒以為然,還知道誰可救藥呢?瞧她蘇紅樂生活亂的,快樂倒快樂,可樂過之後怕是包圍在四周的空虛吧。蘇紅樂是耐住寂寞的人,所以把自己搞得很喧囂、很忙,隻有在婉兒這裡才有些許的寧靜。她對婉兒這種清心寡欲的生活理解。你寂寞嗎?,隻是孤獨。孤獨和寂寞還是一回事。蘇紅樂覺得婉兒這是在賣關子,承認自己寂寞。婉兒搖搖頭,對蘇紅樂這樣淺顯快樂的女孩,給她解釋什麼孤獨和寂寞的區彆是沒有意義的,所以她索性閉口言。
顏子語第一次碰到慕容婉兒後,心裡亂亂的,乾什麼都心在焉。他有一種傾訴欲,想給人說他見到慕容老師了。可是給誰說呢?他覺得男孩子這樣有些婆婆媽媽。但他還是管住自己的嘴,在一次吃飯中,他無意給媽媽說他碰見慕容老師了。“誰?”媽媽吃驚地問。
“慕容老師呀。”顏子語對媽媽忘掉了慕容老師解,“就是以前教我畫畫的老師。”媽媽哦了一聲,也說什麼。顏子語對媽媽這種冷漠很高興,或許像媽媽這個年齡的女人根本就了解他的心,也了解他們的想法。父母隻讓他好好學習,爭取考北大、清華。顏子語都要厭煩死了,學習、學習,就知道學習。他心裡有了小的抵觸情緒。
有這種抵觸情緒已經好幾個月了。但為了讓父母操心,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功課,至少表麵如此。
媽媽喜歡他踢足球,為此沒少鬨過他,但他實在是太愛了,媽媽一看拗過他,索性讓他去了。但是加入校隊的條件是功課必須在全年級前五。這個顏子語怕,中考考到這個省重點時,他是第二,保持在前五應該沒問題。他給媽媽下了保證。
十五歲的男孩子大都單純得像水,除了踢球再就是學了,至少顏子語是這樣的,很乖。班女同學給他遞條子,他也跟她或她去看電影或騎單車去灞河邊玩一下午。他覺得挺愉快的,牽著一個女孩的手,他會莫地臉紅,他沒有想更多,這些女孩幼稚得很。專心功課,讀課外書也少,他覺得跟她們沒話說。
其實與這幾個女生的約會根本算了約會,但還是被媽媽懷疑有早戀傾向。刨根問底,有沒有拉手,有沒有接吻,有沒有那個。顏子語被問得臉紅了,什麼都承認。“根本什麼都沒有,你亂想。”“沒有就好,記住,這個年齡千萬要戀愛會影響前途的媽可是想讓你北大的。”“知道了,知道了。”顏子語耐煩地說,“你以後再能翻我的抽屜了,這是侵犯個人隱私。”媽媽笑了,並答應了他。
大人總是以自己曾經失敗的經驗衡度子女,而有時恰恰會顧此失彼,蒙在鼓裡都知道。
顏子語下午怎麼去踢足球了,而是騎單車跑到十幾裡外的美院,鬼使神差般。
他想見慕容老師。
他這樣的舉動隱瞞了所有的人,父母,甚至他最好的朋友劉修陽。他是校足球隊隊長,他最鐵的哥們,學習好,就是酷愛足球。課後的作業常常抄顏子語的,對顏子語絕對的忠心。
顏子語突然怎麼踢足球了,劉修陽很納悶,問他,隻說家裡有事,完課早早就消失掉了。
對於見見慕容老師,顏子語思想鬥爭了很長時間。乎有兩個月,這個念頭始終折磨著他,他瘦了,像病了一樣思飲食。這真是妙。粗心的父母沒怎麼覺察。他們以為或許發育期正常的狀態,也從過問。
顏子語很多事情還懂,但是心裡有見慕容老師的渴望,他知道這是什麼樣一種情感?也羞於向彆人說。
他默默地藏在心裡,自己一個人來承受。
他決定去找她,這是在物理課突然萌發的念頭。決定做出後,他感輕鬆,仿佛一切事情都解決了,而結果並顯得那麼重要了。
隻要下雨,學校沒有其他他必須參加的活動,他都騎那輛嶄新的山地車往美院跑,像赴什麼重要的約會,騎得飛快,一路哼著流行歌曲或吹著口哨。半個小時的車程輕鬆自在,而一進美院,他就莫地緊張興奮起來。
校園大,繞過教學樓,後麵是圖書館、操場,再後麵是學生宿,而教工宿區在另一個角落。他騎自行車順著一條小徑溜達,想象著與慕容老師碰麵的情景。慕容老師一定會很吃驚,他怎麼會來這裡?他會撒謊,說想報考美院,後來說找他一個親戚。但他絕會說是為了見她,他想見她所以來了。那多沒麵子。因為隨時都有可能碰見慕容婉兒,顏子語能有絲毫鬆懈,緊張地看著四周,像一個搜巡獵物的小野獸。他每天晚都洗澡,換衣。這種情況引起了他媽媽的注意。經常都是她催著他洗澡、換衣,男孩子都愛洗澡。現在這個樣,莫非他談戀愛了。問他,死活承認,說沒有的事,難道多洗洗澡就出問題了,媽,你太多心了。
他媽媽沒詞了,但還是警告他,今年是高二,很重要的,中學期間千萬要談戀愛。他果斷地點點頭。這下媽媽放心了,而他似乎也自由了。他曉得該怎樣定義對慕容老師的想念,這是什麼,一想到這個,他臉騰地就紅了。
顏子語煞費苦心地想象與慕容婉兒的碰麵,每次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第二天下午還是如此,像犯了毒癮一般,連他都管住自己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