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句話想起時,這一波波的痛苦突然如同潮水一般轟然消退,來的快,去的也快。
“大破滅,生機,劫難,造化,這究竟指的是什麼?”楚易一遍一遍的念著這一句話,恍若失去了神智。
“易哥哥——”虞湘兒的聲音再次想起,將楚易從沉思中打斷,
楚易抬起頭,看到虞湘兒那一張梨花帶雨的玉容,不禁一股淒涼的痛再次席卷心頭。
“你,走吧,”楚易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已經縮成了一團,往事一幕幕,煙雨一重重,卻在今日今時,儘皆化為泡影,不複歸來。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一次擦肩而過。
“湘兒,”楚易心中默默滴血,“或許,是緣分已儘,又或許,是我前世看你太少啊,”
虞湘兒眼淚不斷落下,定定的看著楚易,似是要將楚易的容貌完全的刻在心裡,許久,才泣道:“易哥哥,你自己保重!”
說完,轉過身捂住玉容,可還是有低低的哭泣聲傳出來,虞湘兒轉身向楓林外跑去,她沒有回頭,她不敢回頭,她怕一回頭便再也不想走了,可是卻又不得不走,
“虞湘兒小姐,怎麼?這位就是你的前任男友,楚易君麼?”突然,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一道身影截住了正飛奔出去的虞湘兒。
虞湘兒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看到那張英俊的臉,頓時一愣,緊接著便怒道:“川崎,你,你跟蹤我?”
對麵的男子不為所動,聳了聳肩,淡淡道:“虞湘兒小姐,這話你說的就不對了,什麼叫跟蹤啊,我可是怕萬一有人對你不利,我好保護你啊。”
虞湘兒冷笑,道:“保護我?哼!”卻不再說話了。
“你就是楚易君吧?我聽虞湘兒小姐提起過你,你就是他的前任男友吧?隻可惜啊,現在已經不是了,虞湘兒小姐如此高貴美麗,隻有我川崎一郎才配的上她!”
楚易順著聲音看去,便看到迎麵緩緩走來一個男子,這個男子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留著一頭長發,用繩子紮起,成馬尾狀披在腦後,穿著一身寬大的和服,腳步穩健,腳底下卻踩著一雙木屐,踩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楚易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此人,忽然眼睛一眯,一縷精光自其中爆射而出:“川崎一郎?日本人?”
川崎一郎哈哈笑道:“不得不說,楚易君,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沒錯,我就是偉大的大日本帝國的一名優秀軍人,軍銜少校,你可以稱呼我為川崎君。”
“川崎君?”楚易忽然冷冷一笑,道:“一個邊草倭賊,踏足我中華土地已經是一種罪孽了,竟然還敢在我中華子孫麵前談君子,你配嗎?你懂得君子是什麼嗎?一個當年殺害我中華萬萬兒女的罪人竟敢口出狂言,稱呼自己為君子?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說罷,楚易忽然臉色一沉,聲音冰寒刺骨:“倭寇也配言君子麼?!”
川崎一郎臉色一變,看向楚易的目光帶上了一絲殺意,道:“楚易君,請注意你的言辭,現在中日友善,是合作關係,你不要將以前的事情強加道我們身上,更何況,你所說的一切,不過是你們中國人嫉妒我大日本帝國國力強大,遠遠超過你們,胡編亂造的謊言而已,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仁愛之國,怎麼會做你所說的事情呢?”
楚易冷笑道:“我剛剛說什麼了嗎?你這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日本人果然都是如此愚蠢麼,這種現象在後代身上越發明顯了!”
“八嘎!”
川崎一郎終於怒了,大吼一聲,就欲上前。
“川崎,你想乾什麼?!”虞湘兒突然說話了。
聽見虞湘兒的話,川崎一郎腳步一頓,臉色猙獰,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片刻後才厲聲道:“小子,這次看在虞湘兒小姐的麵子上就先放過你,如果你再敢侮辱我大日本帝國,定要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楚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忽然背負著雙手,沉沉吟誦起來:
中華男兒,中華男兒,
要將隻手撐天空。
長江大河,亞洲之東,
峨峨昆侖,巍巍長城。
天府之國,取多用宏,
黃帝之胄神明種。
風虎雲龍,萬國來同,
天之驕子吾縱橫!
狼奔虎攻,日暮途窮,
眼前生路覓無從!
中華男兒,中華男兒,
何不奮勇向前衝?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
一夫振臂萬夫雄。
我有寶刀,慷慨從戎。
擊楫中流,泱泱大風。
決勝疆場,氣貫長虹。
古今多少奇丈夫,
碎首黃塵,燕然勒功,
至今鮮血猶殷紅?
這是楊振寧當年為了紀念鄧稼先先生的一首詩,氣勢磅礴,一首詩,仿佛是將身體裡沉睡的血脈都喚醒了,似乎都能隱約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
“你想要說什麼?!”川崎一郎沉著臉,冷冷道。
楚易搖頭歎道:“自唐朝時期,日本人便進入中國學習各種立國之道,但一個邊野倭賊,再如何偷師學藝,也永遠理解不了我泱泱中華的真正精髓所在。”
楚易眼皮一掀,眯起的眼睛看向虞湘兒,聲音說不出的淒然,已經全然沒有了悲傷,有的隻是憤怒與歎惋:“湘兒,原本我以為你和我分手,是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找一個日本倭寇!你太令我失望了,昔日的國恥舊恨,你全都忘了嗎,你骨子裡流淌的還是一個中國人的血液嗎!”
說道最後,楚易越加聲色俱厲,神色也越來越激動。
虞湘兒麵對楚易的指責,沒有為自己爭辯,隻是默默的低下頭,一頭烏黑的長發披落下來,遮住了絕美的容顏,誰也不知道這絕美的容顏下隱藏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
川崎一郎橫跨一步,擋在虞湘兒的麵前,狠狠盯著楚易,喝道:“八嘎,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指責虞湘兒小姐,虞湘兒小姐嫁到我大日本帝國,那是無上的榮耀,是她們的光榮,虞湘兒小姐能選擇我作為男友,那是一個極為正確的選擇,你一個小小的支那人,竟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知道我大日本帝國軍人的真正力量的!”
也不顧虞湘兒的製止,川崎一郎忽然出手,骨骼哢哢作響,不斷扭動,向楚易的肩膀抓來。
川崎一郎原本就是日本空手道八段高手,後來又入伍成了軍人,同時為海陸兩軍兩任軍長,軍銜少校,以他的軍功,戰績,再加上他足以在日本呼風喚雨的龐大家世,如果不是他的年齡太小,混一個少將當當也不是大事。
這一爪抓過去,一下子便能鎖住楚易的肩膀,甚至能將楚易的整個肩膀都卸下來。
“哼!”楚易也算是身經百戰,眼見川崎一郎的手抓過來,頓時肩膀一晃,身形虛搖一下,便躲開了這一爪。
“小小倭寇,也敢在我中華土地動手?!”楚易剛剛躲過這一擊,立刻暴怒了,身子一矮,一拳打向川崎一郎的肋下。
肋骨,是人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打到,立刻便會骨骼震蕩,疼痛難忍,重則更會肋骨斷裂,瞬間失去戰鬥力。
“找死!”川崎一郎身為空手道八段高手,身手自然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瞬間便做出判斷,雙手朝下方狠狠按去,同時,右膝抬起,重重的磕向楚易的頭顱。
楚易當機立斷,迅速收回手,一個滾地葫蘆,躲開了這一擊。
川崎一郎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著楚易,突然笑道:“有點意思,不過,比起我來,還是有如螻蟻,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搏擊之術,製敵之法!空手道的威力不是你麼那些花拳繡腿所能比擬的!”
猙獰一笑,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雙足重重的在地上一跺,竟然在頗為堅硬的泥土地上跺出兩道淺淺的腳印,與此同時,川崎一郎的身子已經爆射了出去,一隻手搓成刀狀,狠狠砸向楚易的肩膀。
以他的爆發力,這一記手刀若是砸實了,必然會把楚易的肩膀都砸的扭曲變形!
川崎一郎的速度奇快,受過專業的訓練,又豈是楚易這街頭打架練出來的身手可以比擬的,楚易這時已經反應不過來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川崎一郎的手刀重重落下。
“不要——川崎,快住手!”這時,虞湘兒的聲音響了起來,令川崎一郎的手刀一緩,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刹那間手掌一變,變刀為爪,緊緊鎖住了楚易的肩膀,五指內扣,一鎖、一拉、一拽,隻聽得“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錯位聲,楚易的肩膀晃悠悠的耷拉下來,竟是被其拉的脫臼了!
楚易霎時間豆大的汗珠便冒了出來,牙關緊要,神情猙獰可怖,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易哥哥——”虞湘兒撲了上來,眼淚湧了出來,纖細的手掌想要去觸摸楚易的手臂,卻又不敢,就那麼定在空中,一動不動。
一旁的川崎一郎冷冷的站在一旁,道:“這就是侮辱我大日本帝國的後果,今天隻是給你一個教訓,若是再有下次,我保證,卸掉的就是你的四肢,你的一輩子就將在輪椅上度過了!”
說完,也不顧虞湘兒的哭喊,一把拉住虞湘兒的手臂,便把她帶著向外走去。
“放下湘兒!”楚易嘶吼一聲,不顧左臂鑽心的疼痛,兩步追了上來,右手向虞湘兒抓了過去。
“你找死!”川崎一郎猛的回身,手臂猶如流星錘一般橫掃過來,又是一聲爆響,楚易頓時被打的橫飛出去,倒在一棵楓樹下,好半天爬不起來,左臂高高腫起,甚至被川崎一郎的一擊打的微微變形。
楚易一聲不吭,這痛苦,還比不上剛剛的心臟抽搐的疼痛,但依然冷汗直冒,緊咬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猶如抽動的鋼條。
“放下湘兒!”依舊是這句話,楚易再次撲向川崎一郎,神色不變。
“好!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川崎一郎被徹底激怒了,放開虞湘兒,雙臂一展,向楚易撲去,一隻腳抬起,狠狠揣向楚易,腳板過處,勁風呼嘯。
虞湘兒淒厲的大喊道:“川崎,如果你再敢動楚易一根汗毛,你休想再讓我跟你走!”
川崎一郎頓時右腿一收,一把抓住楚易的衣領,蠻力爆發,竟然把楚易生生扔了出去。
空手道八段高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其力量已經接近了人所能達到的極限。
“算你走運!”川崎一郎一把拉住虞湘兒,快速消失在楓林中,隻留下虞湘兒的喊叫聲:“楚易,不用擔心我,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快去醫院。”
楚易此時已經沒有了一丁點力氣,他原本體質就稍差,剛剛是擔心虞湘兒的安危,這才拚了性命的和川崎一郎廝殺,現在細細想來,川崎一郎定然不會傷害虞湘兒,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想到這裡,楚易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仰天栽倒在地上,透過樹葉縫隙,看向寬廣的藍天。
左臂鑽心的疼痛幾近讓他失去知覺。
他疲憊了,竟然就在這裡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