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1日上午九點,華夏國領導人正式在華夏國的心臟京都發表了死亡星體即將撞擊地球的消息。消息一出,仿佛平靜的湖水中被投入了一顆當量巨大的深水炸彈,平靜的世界當即被打亂,人們被這樣的消息驚呆了,然後醒悟過來的人們便瘋狂了起來,所有正常的秩序被打破,強奸的,搶劫的,殺人的,自殺的,傻了的,呆了的,麵對死亡的恐懼,人們表現出種種內心的真實欲望,歇斯底裡的發泄著,卻根本無法驅散心中的恐慌。同時,各大教堂,廟宇,道觀人潮如海,這裡跟大街上的混亂不同。人們安靜的坐著,嘴裡念念有聲,人們或許依舊恐慌,可在這樣的氣氛下,竟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宗教的力量就是如此巨大。
世間當然還有平靜如常的地方,比如超級大國太空總署的巨大電子屏幕前,世界頂級專家雲集在這裡。早在一月以前,各國發射了數十艘太空船,船上裝載了大量的物資,還有數十個頂級的年輕人才,更有包含無數知識的超級電腦。在巨大災難的麵前,各國領導人的意見出奇的一致,隻想竭儘所能的為地球保留下一線火種,隻是大家都知道,這樣的行為也就是無奈之舉,按照現在的科技力量而言,宇宙飛船上的人們也就是比地球上的人們晚死一段時間而已。地球科技的行程範圍內,根本就沒有發現過可以讓人類居住的星球。隻希望在以後太空飛船無儘的航行中,能夠遇到智能生命,獲取飛船中的信息,知道在銀河係邊緣的太陽係中,人類曾經存在過而已。專家們聚集於此,沒有彆的想法,隻是想見證一個曆史的時刻——擁有數以億記生命的地球,曾經孕育出生命的地球,究竟是如何滅亡的。而所有信息,都有發射器將信號發送到已經遠離地球的宇宙飛船中。
丁雨打開房門的時候就聽到外邊亂哄哄的,叫罵聲,嘶吼聲,物體碰撞聲,亂七八糟什麼聲音都有。可他根本就無心理會。他甚至都沒有去等電梯,而是徑直往樓梯的方向衝去。三步並作兩步,如風一般,很快就衝到了地下停車場,找到自己的寶馬,點火啟動以後,箭一般的躥了出去。
大街上早就亂成了一團,丁雨開著車,根本就寸步難行。他不敢下車,隻是不停的撥打王思雨的手機,可惜,通訊早就中斷,手機中隻是傳來盲音而已。現在就算他想下車都不太可能了,漂亮的寶馬早就被撞的不成樣子,車體變形,門已經打不開了,沒有被撞死,已經算是個不小的奇跡了。
他甚至是剛剛開出停車場連馬路都沒有上,就被撞了好幾次,小區大門口堵了好多車,全部撞在了一起,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還活著,後邊依舊有車撞進來,瘋狂的人們早就沒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想到就做,全部是下意識的行為,仿佛隻有如此才能抗拒越來越強大的恐懼。
在丁雨的右邊,一輛紅色的寶馬緊緊的靠著,車窗打開,一個非常漂亮的少婦忽然從車頂的天窗中爬了出來,大冷的天就脫起了衣服,直到將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脫光,露出凹凸有致的光潔玉體,另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從車頂上竄了過來,褪下褲子,竟然就這麼的跟女人在車頂瘋狂的做起愛來。
這樣的場景大街上還很多。事實上這還不是最瘋狂的,丁雨親眼看到一個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女人倒出垃圾筒裡的垃圾瘋狂的往自己的嘴裡塞。身後的大樓上也不斷有人從上麵跳下來,發出一聲長長的叫喊。天空中忽然紛紛揚揚的往下飄落東西,仔細看時,卻是一張張紅彤彤的毛爺爺,也不知道是哪個闊佬在樓頂上正一把一把的往下扔,這要擱在平日裡,人們一定會瘋狂的去搶,現在人們隻是看著,然後該打架的繼續打,該做愛的繼續做。
當然也有撿的,有幾個小孩兒估計還不明白世界末日究竟是個什麼意義,不知道害怕,大概覺得那鈔票花花綠綠的挺好看便去撿了。其中一個粉粉嫩嫩的仿佛瓷雕洋娃娃的女孩兒撿錢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那漢子先是一愣,緊接著一把將那孩子抓住舉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孩子先頭還大聲哭鬨,隨著撲的一聲,腦漿崩裂,氣息已絕。接著過來一個警察,掏出手槍二話不說就將那漢子擊斃在當場,還不停手,隻聽噗噗聲不絕,將一乾打架強奸的一人打了一槍,這才將拿槍的手舉到眼前,有些茫然的看著手中的手槍。大概他當了這麼多年警察,還是第一次如此痛快的開槍殺人吧。
這樣慘烈瘋狂歇斯底裡的場麵簡直就是人間地獄,殘酷的無法想象。甚至就是真正的地獄裡,恐怕也無法見到如此瘋狂的場景。是的,人們全部都瘋狂了。
丁雨的意識依舊很清醒,隻是在這樣的場景麵前,他也快要瘋狂了。在他的腦子裡,一直有一句話不停的在回蕩,那就是,一定要去見王思雨,一定要去見王思雨。他已經停止了沒有任何意義的撥電話的動作,靠在車座上,腦子飛速運轉,遊目四顧,尋找方法。車都擠在了一起,現在他還是很安全的,沒有人注意到在變形的車中他依然能夠正常的呼吸。
丁雨忽然注意到在他左邊靠近馬路的地方停著一輛裝載機,有個工人模樣的人正坐在裡麵打火。丁雨所在的小區尚未完全竣工,有輛工程車倒也正常。“就是它了!”他瞬間做出了決定。
丁雨的寶馬是幾年的新款,也帶天窗,倒沒有變形,可以打開。他從天窗鑽了出去,踩著車頂連蹦帶跳的往裝載機的方向衝去。剛剛的警察幫了大忙,將一些極度危險的份子都撂倒了,活著的人們全都眼睛茫然,沒有人過來攻擊他,讓他得以順利的衝到了裝載機的麵前。
裝載機已經發動著了,工人模樣的人臉上帶著可怖的笑容,駕車照著丁雨碾了過來。丁雨一閃避了開去,順勢抓住了門的把手,雙腳用力,身子往上一竄,站到了駕駛室的門口。
工人模樣的人破口大罵,伸腳來踹丁雨,想把他踹下去。地勢狹窄,丁雨根本無法閃避,硬生生受了一腳,強忍著錐心的疼痛猛的往前一撲,叉開雙手掐住了對方的脖子。罵聲戛然而止,對方雙手扳著丁雨的手用力的撲騰了起來。
丁雨可不敢撒手,繼續用力掐著對方,還抬起膝蓋,頂在對方的肚子上,“馬勒戈壁滴,誰敢擋我去見思雨我就要誰的命,我掐死你,我掐死你……”丁雨惡狠狠的嚷著,牙齒咯嘣作響,狀若瘋狂,渾身的力量都湧到雙手上,仿佛一把鐵鉗一樣漸漸收緊,猛然哢吧一聲脆響,他竟生生擰斷了對方的脖子。
那工人模樣的人舌頭都吐了出來,雙眼翻白,死魚一般,腦袋耷拉在肩膀上,雙手卻依舊緊緊的握在丁雨的手上。丁雨卻沒有半分殺人過後應有的恐懼,使勁甩開男人,揪著對方將他扔下車,自己則坐到了方向盤前。
丁雨的公司涉及到了房地產開發,經常去工地,對裝載機倒不陌生,駕駛上沒有問題。他把車門鎖好,將裝載機的鏟子放下,遇到攔路的就順勢鏟起丟到一邊,一路西行,往飛機場的方向開去。這一路也不知道鏟開了多少障礙,什麼寶馬奔馳保時捷的,勞斯萊斯也鏟開了好幾輛。也不知道撞飛了多少人,凡是敢攔丁雨去路的,他一概照直了往上撞。現在他一門心思就是趕到機場,無論想什麼方法搞一架飛機,假如快一些的話,沒準能在死亡星體來臨之前見到王思雨呢。雖然這個希望也很渺茫,可就是這麼個渺茫的希望支撐著丁雨,讓他不顧一切,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所謂奇跡是為勇於抗爭的人準備的。在丁雨不懈的努力之下,他竟然真的從混亂的城市當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到了位於西郊的飛機場。
上京市是世界級的大城市,西郊機場更是上京連接世界的門戶之一,平日裡人流如織,吞吐量巨大。今日卻不見往日的繁忙,人少了許多,隻是卻更加的混亂。一路之上丁雨所見過的荒唐事荒謬事這裡並無任何不同。丁雨也不放在心上,直接將裝載機開到了停機坪上。
奇怪的是依舊有飛機起飛,難道有人想著坐飛機逃離地球?這可不是航天飛機吧。還是也跟自己一樣的想法,急著去見想見的人呢?這想法在丁雨的腦海一劃而過,未作停留。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飛行員,他丁雨雖然自問挺厲害,可開飛機這種事情還真的從來都沒有嘗試過。
一架巨大的飛機旁邊有位身穿飛行員服飾的男子闖入了丁雨的眼簾。他匆匆跑了過去,才發現那人手拿一瓶白酒正對著瓶子吹呢!丁雨遊目四顧一番,卻沒有看到其他的飛行員,“馬勒戈壁滴,死馬當活馬醫吧!”都不知道今天是多少次罵臟話了,罵完丁雨一把打飛飛行員手中的酒瓶,又劈裡啪啦的抽了對方幾個耳光。
那飛行員本已喝的不辨南北,卻被丁雨打的清醒了過來,眼睛一立,罵了一句什麼,掄起巴掌要揍丁雨。
當下的情況死亡已經不可能威脅到任何人了,丁雨的腦子一直都很清醒,突然大喝一聲,“停!”
“乾嗎?都他媽得死,平日裡你們這些有錢的趾高氣揚的,現在還特麼想發威嗎?”飛行員被丁雨喊的一愣,罵罵咧咧的嚷道,卻真的停下了動作。
丁雨不跟他計較,而是大聲問道:“馬上就得死了,你難道不想跟你的愛人死在一起嗎?”說完目不轉瞬的盯著對方。
飛行員有片刻的愣然,“我當然想,可她跟彆人跑了,現在在咱們腳底下呢,連她的電話都沒有,飛過去也找不到她!”他喃喃自語,麵上不停的變化著,一會兒滿臉溫柔一會兒咬牙切齒的。
“我的愛人在京都,我也想跟她死在一起,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丁雨說的斬釘截鐵,大有不答應就玉石俱焚的氣勢,卻偏偏膝蓋一軟,直挺挺的跪到了飛行員的麵前。因為他明白,死亡已經威脅不到任何人,唯有以真情打動對方。為了再見王思雨一麵,他可以殺人,可以鏟車,可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現在當然也可以跪下相求。一切隻為再見王思雨一麵,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跪在飛行員麵前的男子穿著考究的服裝,理著非常精神的寸頭,眼神堅毅,神色坦然,直挺挺的跪在那裡,這一幕深深的觸動了飛行員內心中最軟弱的地方。他已經三十多歲了,早就過了為愛情奮不顧身的時候,世事看透的他早就不相信真愛的存在,可現在,他迷惑了。若果沒有真愛,那麼,眼前這個小夥子究竟是為了什麼?男人膝下有黃金,真正的男子寧可死也絕不下跪。難道他不是真正的男子嗎?還是見他的愛人比做一個真正的男人還更重要?飛行員動容了,猛的伸手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轉身往飛機走去。“麻痹的,你還跪著乾什麼?還不快點來幫忙!”
丁雨如奉綸音,一下從地上躥了起來……
天空慢慢的黑了下來,而按照時間,現在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刻。人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死亡星體來了,帶著死亡,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盯著蒼生。抬頭仰望,繁星點點中已經能夠看到一顆明亮的的星星正在緩慢的變大,從核桃大小到拳頭大小再到足球大小,現在已經變成了磨盤大小。就在不遠的未來,它將攜無以倫比的巨大的威力跟地球正麵相撞,這樣的災難,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
讓我們將視線拉到幾千裡外的京都。這裡的場景跟丁雨所在的城市並沒有因地域轉變而有任何的不同。同樣的瘋狂,同樣的混亂。一棟十幾層高的大廈中,王思雨穿著丁雨給他買的雪白的連衣裙站在陽台上,窗外寒風陣陣,吹的她的裙擺烈烈作響,仿佛一不留神就能將她吹到天邊一樣。她好像感覺不到寒冷一般,隻是將丁雨的相片緊緊的捂在胸口,然後留戀的看了看遠方丁雨所在城市的方向,一閉眼,從十七層的陽台上跳了出去。風呼呼的在她的耳邊響起,她沒有恐懼,隻是有些淡淡的遺憾,有些話,她應該早就告訴丁雨,也不至於到死還這麼孤單了。怨誰呢?老天作怪嗎?她不怨老天,她隻是怨自己,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意義。死吧,全都死吧。
王思雨想到了好多,按照她想這些東西的時間應該早就跟地麵做個親密接觸了,偏偏卻沒有。甚至連耳邊的風都止住了,四周一片安靜,隻有她的心跳砰砰作響。她緩緩的睜開眼睛……
巨大的波音客機翱翔在天空當中,平日裡可以拉好幾百名乘客的客機如今上麵卻隻有兩個男子。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死亡已經慢慢的走到了地球人類的麵前,而飛機距離京都尚有一段距離。
“小夥子,我已經儘力了……”飛行員頗為遺憾的說道,言下不勝唏噓。
丁雨雙拳緊握,牙齒狠狠的搓動,熱血奔騰,狠狠的往他的腦袋上撞。他恨,恨這老天,恨這死亡星體,恨自己,恨所有的一切,這恨意是如此的強烈,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瞬間燃燒他的全身,血液中某種未知的東西在覺醒,蠢蠢欲動,攜帶毀天滅地的神能直衝天際。丁雨的身體根本就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能量,腦袋轟的一聲巨響,眼前一黑,緩緩的倒在飛行員的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