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雖說春天已經席卷了大地,但是晚風依舊凍的刺骨。廢棄的工廠和荒涼的野外顯的一副肅殺之氣,飛羽不想呆在這個地方,招呼著他們找個地方躲一躲。走到丁漠然跟前,這小子身體縮成了一團,像一隻煮熟的蝦米,嘴裡兀自還流著口水,竟然躺在雜草叢中睡著了。咚,又是一個爆粟,這次是飛羽敲的,這小胖子渾身一震,趕緊翻身爬了起來,起步就跑,嘴裡不忘提醒其他們兩:快跑,他們追來了。跑出不遠,見他們沒動靜,這才訕訕走了過來。
飛羽被他逗樂了,止不住哈哈大笑,緊張氣氛一掃而空。慕容連雲沒有做聲,隻是從懷裡掏出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才遞給飛羽。飛羽小眠了半口,扔給了丁漠然,丁漠然毫不客氣,一口喝光,捂著肚子直說餓。
年幼的他們顯然遺漏了攜帶食品乾糧的計劃,倒是飛羽從懷裡拉出一截長麵包,說是從老女人餐桌上順帶捎的,分成三份,分彆遞了過去。丁漠然身矮體胖食量大,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自己的定糧,仍然意猶未儘,盯著飛羽手中的麵包,貪婪的像隻小狼。飛羽不怎麼餓,加上食量不大,叫了一聲“接住”,把剩下的麵包拋給那隻小肥狼。
慕容連雲冷哼了一聲,仿佛是在嘲笑丁漠然的不知羞恥,又好像是在嘲弄飛羽的無知。儘管這聲冷哼多多少少有點幼稚,卻是慕容連雲最真產的表達。
飛羽沒有在意,他現在一心隻想找到盈盈,至於靠什麼維持生存,他沒有想那麼多。丁漠然就更不會在意了,他以為出來可以玩,可以大吃大喝,可以無拘無束,誰知道萬裡長征才剛剛開始,就碰到了吃的難題。把手中的麵包啃完,丁漠然茫然的看著慕容連雲,不知何去何從。
突然,慕容連雲壓低了身體,弓身彎背溜在牆角蹲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飛羽心中一緊,知道孤兒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他飛快的鑽進一堆茅草叢中,大氣也不敢出。丁漠然一時不明所已,見他們一下子都躲了起來,以為又在逗自己,開口大聲喊道:“雲哥,飛羽,彆玩啦,我怕”
躲在黑暗中的慕容連雲叫苦不迭,飛羽一個箭步串出草叢,抓住丁漠然開始狂奔,慕容連雲緊隨其後,低聲咒罵。這時在身後的路口已是人頭攢動,燈火通明。他們借著微光,磕磕絆絆,發了瘋似的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了深山,直到完全沒入了黑暗,才停下來稍做休息。
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天空忽然狂風大作,僅有一點稀疏的月光也被洶湧而至的黑雲給牢牢擋住了。鐃是飛羽膽大,慕容連雲聰明,這時呆在這深山野嶺,一時也是麵麵相覷,心驚不已。風越刮越大,呼嘯著掠過樹林。被空氣壓縮的寒風回旋在山穀,變成一陣陣嚎叫,顯的更加幽深恐怖。
他們畢竟年幼,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三個人呆在黑暗中又驚又怕,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股尿騷味驀然彌漫了四周,很快又被擠進樹林的寒風帶走。不用說也知道,小胖子丁漠然被嚇出尿了。一道狹長的閃電撕裂了黑暗,三人陡然間看見相互的臉,慘白而又沒有血色,不知是誰哇的一聲大叫“鬼啊”,聲音剛落,便聽見腳步沒命的狂奔。剩下的人被嚇的不輕,借著連綿不斷的電光,循著前麵奔路的足跡往深山越插越深,越縱越高。
豆大的雨點傾灑而至,砸在臉上隱隱生疼。跑在最前麵的丁漠然邊哭邊叫,慕容連雲居中,飛羽殿後。丁漠然腳打滑,一個趔趄栽倒在地,摔了個滿嘴啃泥。慕容連雲沒有理會,縱身一躍而過,頭也不回。飛羽把丁漠然扶起,借著雨水抹淨小胖子臉上的汙泥,盯矚他跟緊自己。
飛羽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往哪去,隻覺不停的移動能讓自己安心。當他再次準備繼續前進時,前方開道的慕容連雲身高腿長,幾個轉身就不見了蹤影。飛羽停了下來,站在幾條羊腸小道的岔路口難以抉擇。他叫停丁漠然,開始大聲呼喊,可是雷聲很快蓋過了他的聲音,他著急的直跺腳,一時也想不到辦法。站在他身後的丁漠然狼狽之極,麵無表情,腳下沾起的泥土估計得有半斤重,站在暴雨中搖搖欲墜。
就在他倆準備聽天由命的時候,一去不回的慕容連雲突然從旁邊的矮叢林鑽了出來,拽著飛羽和丁漠然就往裡鑽,嚇的他們以為真碰見鬼了。一開始矮叢林的縫隙三個人還能並排彎腰前進,走了一段之後突然變小,隻能容得了下一個人從中鑽過。好在頭頂縱橫交錯的枝葉像一層倒扣的草蓬,擋住了大部份的雨水,倒也不用再受暴雨肆虐之苦。
飛羽依然排在最後,借著閃電,看到慕容連雲在這條狹長的叢道裡左拐右轉,絲毫沒有猶豫,他覺的納悶,慕容連雲好像對這裡很熟悉。一個急陡坡之後,飛羽看見眼前豁然開朗,雖然依舊是一片黑黑茫茫的景色,但空曠平整的四周證明已經脫離了樹林。又是一道閃電,慕容連雲已經鑽進一個岩洞裡,招呼著他們快點進來。飛羽沒有猶豫,跟在丁漠然身後嗖的鑽進了進去,心裡暗自慶幸。他聽老師說過下雨打雷的時候不要站在樹下,否則會被雷劈。剛剛沿著樹林跑了那麼久,沒被劈中真是萬幸。
這個岩洞不深,是個向上的橢圓形洞穴,兩頭小中間大,既擋風又避雨,裡麵很乾燥。飛羽在黑暗中摸索著把身上的衣褲全部脫下來,準備擰乾了再穿。脫完線絨背心,從裡麵掉出來一個東西,撞在岩石上咚咚直響。
“什麼聲音”慕容連雲嚇了一跳,失聲問道。
飛羽沒有回答,尋著聲音摸索了片刻,這才輕鬆說道:“小電筒,放在背心裡差點忘了”
一道柔和的光圈打在慕容連雲臉上,慕容連雲這才放下心來。飛羽卻是心中一驚,慕容連雲臉上血跡斑斑,一道道割破的傷口在燈光的照射下顯的猙獰恐怖。他把手電對準丁漠然,還好,圓嘟嘟的臉上除了一些泥土,倒也沒什麼傷口。丁漠然倒在一個凹槽裡,雙目緊閉,口裡呼著粗氣。
“怎麼了?”慕容連雲問道
“你的臉”飛羽用小手電衝著自己的臉,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做給他看。
“沒事,被藤條掛的”慕容連雲在臉上搓了一把,無所謂的說。
“不好意思,是我害的你們變成這樣”飛羽心生愧疚,流下了眼淚。
“沒事,我早就想出來,呆在院裡沒有自由。等會兒雨停了我送你和漠漠到下麵的寺裡去,以後就靠你們自己了”
“啊,你不和我們一起找盈盈了”飛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歲大的孩子顯然還無法從中聯想到什麼。
“不去了,你叫漠漠一起吧,漠漠,漠漠”慕容連雲喊了幾聲,見沒有反應,拿過飛羽手中的小手電,走到丁漠然身邊。
丁漠然躺在石槽中,一會兒縮成一團,牙齒咯咯響。一會兒又攤開雙手,顯的很是燥熱。慕容連雲在他額頭上摸了摸,又在自己額頭上摸了摸,這才確定道:“漠漠發燒了,得感緊上醫院”說完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飛羽把脫下的外套擰乾,正想幫丁漠然蓋好,突然一陣地動山搖,一下子失去重心,撲倒在慕容連雲身上。那束唯的光源也隨即被甩了出去,停止了工作。這時頭頂岩石撲撲直響,好像要炸裂了一般。慕容連雲一把推開飛羽,迅速串了出去。飛羽心感不妙,橫胸抱住丁漠然掙紮著往洞口逃去。多虧他們命大,就在飛羽使出吃奶的力氣最後用力一拔,抱著丁漠然重重的摔到泥漿裡,又是一道閃電擊中山體,一塊大石頭滾了下來,剛好封住了洞穴,堵的嚴嚴實實,沒有半點縫隙。
飛羽抱著丁漠然摔到一個斜坡,就勢滾了下來,所幸沒有被壓到。斜坡不高,坡度也不大,等飛羽掙紮著站起身來,黑茫茫的一片早已不見了慕容連雲的蹤影。飛羽摸索著把丁漠然背起,想到肩上這個半死不活的夥伴,抑製不住悲從中來,迎著暴雨啕嚎大哭。也不知慕容連雲是良心發現還是觸動了心弦,在坡下一塊巨石凸起的夾角,慕容連雲大聲的呼喊他們過來。
飛羽掂了下重量,覺得實在背不動身後的小胖子,便把丁漠然翻過去,雙手從腋過環到胸前,拖著他挪到了慕容連雲跟前。自始自終,飛羽沒有求助,慕容連雲也沒有搭手的意思。
飛羽現在覺的瑟瑟發抖,外套落在了洞穴裡,剛剛在泥漿裡滾了一趟,泥水粘在身上,更加寒冷難耐。他把丁漠然扶正,眼神變的茫然而又空洞。這時,天空驟然大亮,飛羽看到一個球狀物體帶著電絲在空中緩慢移動,傳來的陣陣焦臭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電球停在一片岩壁上就浮著不動了,在電光的照耀下,岩石上三個清晰可見的大字瞬間映入飛羽的腦海。飛羽隻認識第一個和第三個字,他轉頭盯住慕容連雲,眼神中充滿了詢問。
“那三個字是達摩岩,達摩老祖麵壁的地方,電視裡是這麼說”慕容連雲終於開口了,眼神中卻充滿了不屑。
“哦”飛羽似懂非懂,點頭回答道,目光又被那個碩大的電球吸引了過去,甚至忘了詢問那個電球是什麼東西。那個電球開始緩慢向下移動,移動到岩壁中心,開始飛速旋轉,拋出的電絲像蜘蛛吐出的絲網,一根根紮進了岩壁的四周,在黑暗的暴雨中顯的刹是好看。隻見這個電球越轉越快,拋出的電絲也越來越多,體積也越來越小。終於,一陣眩目的暴光過後,驟雨也悄悄停止了聲息。飛羽待那束刺眼的光芒散去,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簾。這時,他被眼前的景像驚訝的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