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曾祖父晉升大長老,人員調動頗多,娘趁機替我謀了這個空缺,你也知道,我天賦不如弟弟,這輩子也就那樣,混個小執事了卻餘生。”
月梅嘴上謙虛,頰邊的酒窩透露出真實心情,執事殿弟子油水最多,不少弟子為了占據名額寧願不進內門,當然,那些都跟月梅天賦差不多,進去也沒什麼前途,鳳尾不如雞頭。
她掩嘴笑道:“對了,以後喊我海梅吧,我跟了宗姓,中間多了個海字,我弟弟也改名叫海斌了,他可厲害了,如今已是武師二階。”
提及月斌,姚玥眼神冷了冷,隨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北辰家族一個叫守文的男子遞貼求見,我路過回事殿正好看到,想到可能是你,就主動接了這活,嘿嘿,果然不錯。”
“北辰家族!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姚玥倏地一下跳下床鋪,鞋也忘了穿,扯著月海梅的衣袖往外衝。
月海梅反手把人拽住:“著急啥,鞋子還沒穿呢。”
姚玥啞然失笑,沒倒回去,直接從儲物袋取出一雙鞋子套上,投貼的隻是北辰無悔家中一名仆從,放在以往,這張拜貼隻有扔垃圾簍的份,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北辰家族四個字在東荒的名氣比水木宗還大。
沒看人家中域使者直接打上門,那邊連屁都不敢放麼,月海梅能插手這份跑腿,一來是因為她上頭有人,二來是因為她跟姚玥有舊。
她不差錢,沒必要省這點靈石,笑笑婉拒道:“怎麼可能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寒月宮有多大,要不是有你來接,靠兩條腿,走到會客殿天都黑了。”
姚玥的話雖然水份多多,但走一兩個時辰是免不了的,月海梅掩嘴咯咯直笑,曾經巴結的人有求於自己,她顯然很開心:“看在相識的份上,本姑娘今天做個好人,先送你去見北辰家仆,再送你去靈獸閣,放心,有我出馬,那幫人不敢抬高價,來,我拉你上去。”她跳上鷹背伸出手想拉姚玥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飛來一隻靈鶴,它在姚玥頭上盤旋,像在確認什麼,最後徐徐降落在她眼前。
姚玥玉指一點,靈鶴炸開,碎成點點靈光,從裡麵傳出新任宮主的嗓音:“姚玥,速來映月宮進行入族拜師儀式。”
“咦!”月海梅輕呼出聲,隨即用帕掩嘴,改口道:“要不我先送你去月映峰吧。”
“謝了,能不能幫我傳個話,告訴那人,我這邊的情況,出來我再去找他。”
這是她第三次來映月宮,不是所有月姓子弟都可以以月族自居,旁支要求年齡未滿三十修為達到武師六階,嫡支要求覺醒武魂,姚玥也是事後才知曉,唯有獲得族靈認可的月姓子弟,才算真正的月族人。
直到親眼目睹,姚玥才知曉所謂月族嫡係少到什麼程度,場中稀稀落落站著三十來人,修為在武師六階以下人數連一個巴掌都不到,算上自己才三人。
進了宗門,不可能獨善其身,哪怕不想摻和,彆人也會把她歸類在新係,可悲的是,新係成員,她一個也不認識,舊係倒認識兩個,不過那兩人看她的目光都很不友善。
看到害她聲名大損的搓人,月海嵐情不自禁伸手撫摸右頰,臉上的巴掌印早已消褪,然而留下的恥辱卻深深鉻在心房。
“小娘養大的眼光就是淺薄,連個沒父母教導的人都比不上,你就這麼缺錢花?堂堂掌宮孫女黑族中弟子的財務,你不要臉我還要,老夫當時瞎了眼才會挑上你,一灘爛泥扶不上牆……”
月族掌宮親孫女,外人看著風光,其實在一些所謂嫡出名門的人身前,過得連條狗都不如,秘境出來,彆人迎來的是慶宴,帶給自己的卻是巴掌和辱罵,爺爺、父親、嫡母……,腫著一張臉回房,就連生母也沒給她好臉色瞧。
月海雨同樣以憤恨的目光看著姚玥,她的恨,甚至比月海嵐還要強烈,還要深,右邊椅子上坐著的瞎眼老嫗,正是她的姑姑,曾經,她也如許多人一般,站在雲的頂端,然而,自從她姑姑出事後,這朵雲開碎了,站腳的地方隨時會煙消雲散。
彆人不知道,她是知曉,姑姑曾經聯合水木宗的人出賣姚玥,本來以為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帶隊曆練卻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獸潮?何解比姑姑弱的弟子逃生的逃生,即便受傷也不致命,反倒姑姑被掏瞎雙眼砸斷雙腿?
要不是救兵來得快,姑姑的小命就交帶在天妖山脈,可恨掌宮顧忌太多,不願替姑姑報仇,說到底,不外是因為姑姑廢了麼。
……
人員很快到齊,掌宮月傾南法訣一掐,大夥眼前一黑,來到一間秘室,秘室正前方牆上刻畫著一位美倫絕煥的女子,她頭上懸掛著一輪彎月,在它前方,豎著一塊人高石碑,碑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寫。
“這是為我東荒月族開拓前路的先祖月語落,同時也是守護我東荒月氏一族的族靈,隻有獲得她的認可,才算真正的月氏子弟,可以憑功勳申請家族封地。”
月傾南指著石碑道:“等下一個個上前滴血在上麵,族靈會跟根據爾等的血脈程度,賜予你們族號和寒月令,……”
進這裡的人除了姚玥,其餘人早從長輩口中知曉流程,根本毋需掌宮多做解說,一個接著一個咬破指尖把血滴進石碑。
隨著一滴滴鮮血湛入石碑,秘室不斷響起清亮的女聲:
“海!”
“寶!”
……
說得最多的就是海字,邊上圍觀的長老們臉色都很不好,海是月族血脈最偏遠的弟子稱號,中域拒收的人,也就是說這些人當中都沒幾個值得培養。
當輪到姚玥前麵一位時,族靈頭上的月光終於開始發亮,她倏地一下睜開雙眼,掃了下那名嫡係,張嘴吐出一張薄薄的卡片道:“語!”
話音一落,不論長老還是掌宮,新派還是舊派,臉色都由陰傳晴,百多年過去,他們東荒終於再出語字輩弟子,短期內不需麵對其它三荒嘲諷的嘴臉。
輪到姚玥時,她也像彆人那樣咬破食指,鮮血順著頂端流落到石碑中,隻見碑麵光暈閃過,鮮血眨眼間消失在眼前,族靈那雙探照燈似的眼睛在身上一掃而過,她正擔憂對方會不會發現自己的空間,眼前畫麵突然一轉,置身在一片戰火連天的土地上。
這裡狼煙四起,放眼四方,人和人在鬥,獸和獸在鬥,人和獸也在鬥,弱勢群體的哭嚎聲跟戰鬥時的轟鳴交織成一曲悲響曲,倒下的死不瞑目,活著的人還在為生存戰鬥,一支支隊伍,在他們隊長的帶領下,穿梭在戰火夾縫中。
姚玥在千萬人群當中,一眼發現了她——畫壁上那位絕美先祖,此時的她並不如畫像中那般淡定從容,在她身後,緊跟關一大群男女老少,他們身上的衣服,都繡著一輪彎月。
在她帶領下,整支族群終於離開戰火混亂之地,來到一片荒原,然而因為一次意外,族人殺死一條有著龍血脈的四腳蛇,他們終於引來強敵,那是一頭擁有神獸實力的亞龍,身肢展開,光是尾巴就有十丈長,一群人在它麵前,就如同大像跟螞蟻,人家隻需掃掃尾巴,眾人就被砸成肉餅。
麵對不可抗拒的強敵,月語落再次站出來,看著惶然無助的族人們,她慘然一笑,身子在月色中漸漸化為虛無,星空中,無數月光風雲聚湧,很快凝聚成一根紫色長鞭。
那是跟她融合後的武魂,鞭即是她,她即是鞭,麵對這根蘊含無限威勢的紫鞭,本能告訴它危險不可敵,亞龍怯了,拖著沉重的尾巴一步步倒退。
然而這時,空中那根長鞭動了,它輕輕擺動著靈活的身軀,驀然以雷霆之勢揮向亞龍,夜空中,無數星光在閃耀,一團團紫氣在亞龍四周凝結,仿如含苞待放的紫蕾,隱隱約約散發著香氣,銅鑼大的龍眼流露出一絲迷茫,腳步開始遲頓。
到底是亞神獸,心聲比其它妖獸更來得堅定,它仰天一聲長嘯,試圖衝破迷幻,不待它有所反應,天空中又是一鞭揮出,縈繞在亞龍周圍的紫氣更盛了,一朵朵蓓蕾在紫氣的承載下,開始綻放它的風姿。
香氣加深同時,也露出它們的獠牙,朵朵紫花如同柄柄細小鋒利的匕首,轉動同時刺向亞龍那厚實的皮層,亞龍也終於有所反擊,劈!看似笨重的尾巴高高翹起,靈活拍往身軀各處,朵朵紫花被甩落地麵,消散在空氣中,周圍的紫氣慢慢減少。
咚!
紫鞭再次甩落,剩餘紫氣混合所有紫花倏地一下凝成一個巨大的花蕾,這朵花蕾什麼香味也沒有,看似平淡卻帶著濃濃的毀滅氣息,一旦綻放,足以驚動天地,亞龍怕了,眼神中流露出畏懼,它轉身欲奪路逃亡。
就在這個時候,空中那根巨鞭以閃電之姿疾衝而下,狠狠撞向那朵花蕾,發出巨大的轟鳴。
砰!
花蕾碎了,炫爛的紫光如同漆夜中的煙花,強猛的衝擊力不僅炸傷亞龍,甚至把它送上高空,伴隨落幕的紫花墜落地麵,山搖地晃,大地為之震動,它雖沒死,但奄奄一息癱軟倒地,甭說反擊,就是隨便來個小孩都能將它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