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過了五日,楚雲秀從車窗往外看,隱隱已經看見大城的輪廓了。
最多半日,便能到。
這時車窗被輕輕扣響,楚雲秀回過神,卻見梁辰執弟子之禮拜服。
楚雲秀看著就想笑。
前日,自己在他麵前輕鬆解開了他想了一夜也沒解出的“進水口與出水口”的難題後,他連聲歎服「楚姑娘真是當世奇才,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一番另辟蹊徑的額....」
「一元一次方程式」楚雲秀提醒。
「啊對,當真是驚世駭俗,讓人歎為觀止堪當一代術數大家!」
嗯.....成語連用誇起人來就是舒服。
楚雲秀被誇的有點飄了。
「梁辰自負行萬裡路卻是一葉障目,愚鈍不堪,煩請先生教我!」
楚雲秀當然拒絕,不過此後梁辰對她恭謹非常,凡是見麵必以弟子之禮相待。
就連一貫對她橫眉冷對的老仆“拍頭”也畢恭畢敬起來。
當然,梁辰也沒有過度謙卑,僅是一禮便罷。
「梁辰公子,又要找我切磋術數?」楚雲秀笑著問。
梁辰搖頭道「楚姑娘之才恐怕當世難有敵手,即便國子監的術數大家來了也未必能夠輕勝。此番前來,我隻問姑娘,要往京都何處,我好差人送姑娘到府!」
「我姓楚,你從小長在京都,不會不知道吧?」楚雲秀回答。
明亮眸子,水色瀲灩。
梁辰一驚「姑娘莫非是楚狀元府上的千金?」
「千金嘛.....」楚雲秀一手托腮「算吧?」
梁辰糊塗了「楚狀元千金怎會.....怎會.....」
饒他滿腹經綸此刻卻斟酌不出一句得體的話來。
楚雲秀哼了哼,眸子裡有著戲謔的笑「怎會流落風塵成為怡春院的廚娘是吧?」
梁辰靜默。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娘以前是怡春院的花魁,你說的那個楚狀元在沒考取功名前是靠我娘賣唱養活的。後來他上京趕考,答應高中後就娶我娘過門。結果他高中後,卻看不起我娘妓女出身,轉而娶了太師的女兒。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梁辰咀嚼一番「好句,人間至理!」
「那後來呢?」他問。
楚雲秀素手擱在窗前,下巴枕在玉潔的手背上,貝齒輕咬朱唇「我娘鬱鬱而終,直到死前他都沒來見一麵。我娘擔心她走後我無人照顧,便寄了一封書信去了狀元府,寫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嗬,她三年前去的信,他上個月才回。還算那楚狀元顧念了幾分當年的情誼,答應照拂我至成年,但字字句句都避諱我是她的女兒。其實,這身份我並不是很在意,活的瀟灑活得開心就好。可我娘愛了那個人一輩子,作為她的女兒,我總要有一個態度的。這不,我便依著信來京都了,順道給她討要一個名分!」
梁辰聽的眼中異彩連連,隻覺得眼前這少女,清淡之中自有一股颯然的勁氣,世間少有!
不覺,更癡了幾分。
他斟酌著開口時,卻見少女眸色一亮,笑著問他「哎,梁辰公子,我跟你打聽個事,聽說去年有番邦進貢了一種.....一種.....」
楚雲秀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梁辰也不催,靜靜地看著她。
「啤酒花,你知道嗎?」楚雲秀直接問。
梁辰兩眼無神顯然沒聽過。
「皮.....皮酒花是什麼花?芍藥的一種嗎?能釀酒?」
「昂!」楚雲秀敷衍地點了點頭。
她乾脆直接描述「就那種攀援性的草本植物,它的莖、葉、枝有很多的絨毛和倒刺,中原目前應該還沒有,隻能從番邦或者海外移植過來.....」
梁辰仔細的想了想「我......好像見過」
「真的?」楚雲秀激動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問。
那樣子,好像比撿到一箱金子還激動。
「不過我不記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了,皇宮的禦花園番邦進貢了很多罕見的植物都在裡麵,海外的一些難見的花草也有移栽一些,那裡或許有姑娘說的那種.....」
楚雲秀深深地吸口氣,再緩緩的輸了出來。
對,禦花園,有線索了!
「敢問姑娘,這皮酒花能釀什麼酒?是何滋味?」梁辰好奇的問。
讀書人好酒,他也不例外。
楚雲秀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釀出第一桶之後,我請你喝!」
「當真?」
「必須滴!」
梁辰一愣,隨即失聲輕笑「姑娘,又說方言了!」
這一路楚雲秀總會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問她,她便解釋是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