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喜悅,一壺玉液。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摟著一位貌美的女子穿過掖池拱橋,醉醺醺的同下玉階。
“王爺小心。”女子堪憂道。
傲雪,司馬蕤侍妾,傲天宇的獨生女兒。
“孤沒事,速去沽酒來,孤要同你醉生夢死。”
司馬蕤,字景回,東萊王,神武國人。
“王爺您不能再喝了,侍妾帶您回房休息去。”
傲雪不應,一味勸阻,誰料酒後無德的司馬蕤揮手狠狠地打了她一記耳光。自己顫顫悠悠的扶著牆向娛賓殿走去,留下孤單的背影讓她迎風落淚。“王爺……”
思憶那日,董府賓客滿堂。紅轎落地,三拜天地。新郎文質彬彬,渾身透著儒雅之氣,傲雪被紅娘牽入洞房。火紅蓋頭尚未摘下,一夥蠻兵闖入,殺戮府邸賓客,一支東字旗立在院子裡,她和未曾蒙麵的董郎一起被拖到院子裡,麵見金頂轎子中的司馬蕤。
“壓轎。”侍衛長令道。
“娘子。”董郎死命擺脫糾纏傲雪的士兵,保護在自己的身前。
“夫君!”傲雪側望身後的夫君,沒想到紅蓋頭竟是這樣摘下的。再看那金頂轎子走出的男人,相貌奇偉,衣冠楚楚。可他手下的蠻兵卻是如此暴戾,毫無人性可言。
“愛姬,你可讓孤好等啊。快來這邊,我們速速回府去。”司馬蕤躬身出手邀傲雪扶起。
“她是我的娘子,你憑什麼帶走她。”董郎力爭傲雪,完全沒有意識到站在他身後的蠻兵正舉刀對準他的頸。
“哈哈哈,憑什麼!你問我憑什麼!”司馬蕤左手扯起東字旗一腳,大聲說道:“孤王就是這東萊城之主,南雲萬裡疆域的王。我的話就是王法,我說你的妻子是我的愛姬,她就是我的愛姬。”
司馬蕤蠻不講理的上前拉住傲雪的手,董郎不允,蠻兵背後一刀。傲雪眼睜睜的看著新婚的新郎慘死在自己的麵前,驚懼的淚花,雙頰落下。
“董郎……”傲雪想要掙脫司馬蕤的魔掌,可是被拖走的自己越走越遠,看著倒地的董郎死不瞑目的眼神,久久回蕩的刺痛自己的心。
突至夢魘,那夜燭火帳下的新郎卻是司馬蕤的暴虐。傲雪忍受著屈辱,等待禽獸意識懈怠,待機取出銀簪,戳死他。
假意溫存,如水清眸,渾濁了情郎的臉。傲雪覆手遊走在司馬蕤的頸,紅唇湊在嘴邊,親吻的淚痕鹹鹹的滴在他的身上,生怕他敏感不悅,趕忙不安分的探手他的胸膛上,寸寸介入,壯碩的身體,難耐女人的一姿媚態。
司馬蕤沉醉的享受著被傲雪俘虜的感覺,傲雪一心想要為夫君董郎報此血海深仇,一麵欲罷不能,一麵理智的掙紮著內心,可是自己的身體卻誠實的趴在那裡。任他予取予求。
欲火與怒火的交織。
“董郎,這不是我的本意。一夜很快就會過去,我們來生再續前緣。我非冰清,無顏六道與你同路。奈何橋上,希望你喝下忘情水後還能記得我。”傲雪默念在心的話。
傲雪假意的熱情讓司馬蕤再度沉淪,他奪走了她的一切,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味的抱緊她,其實是包藏禍心。她銀簪在手,凶光現。
“還我夫君命來。”傲雪猙獰一語,手持銀簪刺向他的背。
“啊!”司馬蕤一聲慘叫後推開她,迅速下床躲閃她的襲擊。
傲雪手持銀簪與他糾纏在西廂的圓桌前。
“你瘋了你,行刺孤王那可是死罪。”司馬蕤指著傲雪厲聲道。
“哼,死算什麼。你殺了我的家人,還毀了我的清白。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不如我先殺了你這個禽獸,為天下的女子討個公道。”傲雪完全聽不進司馬蕤的恐嚇,振振有詞的與他對簿在圓桌邊。
“就憑你也想殺我,你未免太天真了吧。”司馬蕤叫住傲雪,猙獰著神情走過去,一手握住她握住銀簪的手,踱踱相逼,步步相欺……
輾轉數年依舊如此,完全不把自己當成人看的司馬蕤終日買醉在煙花之地。傲雪拭乾迎風落下的淚,打算轉身走開,一陣悠揚的琴聲傳入王府掖池橋畔,覓尋聲源,疾走去娛賓殿的路上。
魔門使者上官伊寧奉命前來王府捎話給司馬蕤聽,風疾飄忽,娛賓殿上,他酗酒成性,雙目朦朧的看不清來人是婢女還是侍妾。自然也認不出魔門使者。
撫琴駕臨的上官伊寧眼見喝得像醉貓的司馬蕤,毫不留情的用弦音振碎殿內的一切成有液體的器皿。濺到一身是酒的他驚醒的看著麵前的來人。
“你是何人!”司馬蕤坐在王座上,大聲問道。
“教主有令,要我前來給你捎句話。明天若要無辜征收百姓賦稅,那麼你的狗頭就會掛在東萊城的城頭。如果你不照做,那麼他的下場就會要你親身體味。”上官伊寧解下腰間的包袱,弦音微停,人躍房上。
傲雪見娛賓殿大門開敞,邁步殿內。足下不小心踢到上官伊寧留下的包袱,昏暗的燭火看不清的讓她蹲下身子,打開包裹,一顆頭顱死不瞑目的瞪著自己看。她驚慌的丟掉,一屁股癱坐在殿內的地板上。
“狗官。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南雲城之幸。”傲雪輕笑著替南雲城的百姓高興。
“你在作甚,還不上前為孤倒酒。”司馬蕤醉醺醺的喚叫殿下坐著的傲雪,完全不記得方才的弦音是何人所彈,更不知自己委任在南雲城的太守被陰月神教的人斬首。
傲雪走至,拎起酒壺為他斟酒,直到他醉的不省人事才離開大殿。
斷木崖,緋月閣樓上。妲己坐在地板上遙看夜晚的風景,妖麗的雪姬附身於她,不安分的誘惑著。小樓上的幾盆花枝,迎風散著醉人的香氣。
一陣笛聲闖入崖頂清幽的緋月閣,妲己從自醉中醒來,撇下依附在自己身上的雪姬,踏尋笛聲來到崖下。
蘇寒駕馬吹笛,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等待妲己的到來。
珠簾錦帷,雪姬拿著妲己放在地板上的武功絕學轉入閣中繡房,杏手持針,奉命將嫁衣神功上的武功經句繡在紅綢錦緞的外服上,此乃神教的絕學,隻有神教的教主才有修煉的資格。
如今雪姬得妲己寵愛,有幸博覽神功典籍。不敢怠慢的繡好寶典上的每個字,每次運針的時候,都會小聲默念口訣,生怕繡錯。
崖下,妲己騰空迫降,漂亮的躡足在枝頭。
“鶯鶯燕燕春閣歡,夜夜笙歌把君還。螻蟻命薄天命蠶,自當揭竿為君謀。”
“想不到你的詩韻如此憂民。今晚來找你無非是有事求你,想你幫我一個忙。”蘇寒停下笛聲,仰頭望她。
“隻要是我能辦到的事情,我一定依你。”妲己不問事由,豪爽的回道。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南雲太守是不是你殺的?”
“沒錯是我。估計這會兒,那廝的腦袋已經送去東萊城了。想必東萊王會乖乖就範,放棄那些苛捐雜稅,休養生息牧下之民。”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救不了那些可憐的百姓,反而還會讓他們的生活過得更苦。東萊王的昏庸不能隻看表麵,其實他心中早有盤算,一直苦無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盤剝。如今你殺了南雲城的太守,他會借此大做文章 向中原朝廷借兵。到那時,恐怕我會與你兵戎相見。”
妲己聽候掌心振動樹乾,弄葉紛飛,舞轉當空,落在蘇寒身前的馬背上。探手取下他腰間的酒壺,擰蓋便飲,溢灑在酒靨上的瓊漿流入香頸,沾濕衣襟。
“好酒。”
“妃瑄。”蘇寒見她依偎在身前,便出手擁抱住她。
妲己錯誤的感覺,誤把他當成雪姬來應和。蘇寒親吻她的耳垂,她嬌羞的扭捏,手中的酒壺不慎墜落馬下,清脆的碎裂聲讓她清醒的推開他。她轉手一記耳光,他歉意的看著她。
“對不起。”蘇寒鬆開環住她的手。
妲己下馬,背對他的站在山坡上。
“今日之事,我想我有些衝動,還望時小姐勿怪。”
“素聞漢邦禮儀,女子若是被男子親吻過,那便是他的女人,一輩子隻能為他動情、為他奉送自己的一切。”
“這……”蘇寒愣在馬背上。
“不用擔心,今晚的事情我不會和彆人說的。如果你敢來斷木崖提親,我就一刀殺了你。聽懂了沒。”妲己竊笑的跑掉。
蘇寒在馬背上目送她離開,嘴角唇動,娓娓道來:“真希望剛才的酒壺未碎,我還與你沉醉。我知道你方才說的是反話,明日你將知曉我長久以來對你的愛慕之心。”調轉馬頭,揚鞭而去。“駕、駕……”
未曾跑遠的妲己隱蔽在樹林裡,看著蘇寒在馬背上的身影神武不凡,不曾遺忘在腦海中的最初模樣憶昔如前的映在眼中。
“明日你若敢來,我就要你好看。”妲己故意嘴硬,心裡明明想要他來,卻又不準。自擾在樹乾後,待馬蹄聲越來越遠才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