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日，霍東來帶著霍青芙和霍振匆匆趕往上京城，果真請來了幾位享譽秦風國的名醫，然而，診治的結果卻是驚人的一致：趙羽此生想要醒轉過來，那也是隻能看上天的造化了。

燭火昏暗，在寂靜的居室裡不時發出嗶啵的聲響，枯燥無比。

趙羽靜靜的躺在床上，就如沉睡了一般。

千海燕的目光已有一個時辰沒有離開過趙羽的身體，就這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兒子。

或許下一刻羽兒就能跳起身來，歡快的撲到自己的懷裡，撒嬌的喊著跳著，說在家裡憋的悶了，想要跟閃電出去玩一玩………。

千海燕想著，目光中露出幾分柔和，多了幾分期待，卻還是不能遮蓋住眼眸深處浮起的擔憂。

趙晉走了過來，大手按在千海燕柔弱的肩膀上，輕撫著，柔聲道：“你照看了羽兒這麼久，也該累了，這裡有我看著，你先去休息一下。”

千海燕將頭輕靠在趙晉寬闊的胸膛上，喃喃道：“晉哥……，你說羽兒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趙晉輕聲歎息：“我也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羽兒醒過來，如果實在不行，我去求聖峰上的法境上仙，他一定有辦法救羽兒的。”

千海燕低聲道：“聖峰上真有上仙嗎？可即便是有…..，那也太危險了。”

趙晉默然，其實他也不清楚，聖峰上是否真有上仙，畢竟，那也隻是傳說而已。

正在這時，忽然，門外響起得得兩下敲門聲，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漠則有事求見。”

“漠則？”趙晉心頭微微一怔，自趙羽溺水之後，漠則便是不辭而彆，三天來不知所蹤，那時一直為趙羽之事擔憂，倒也未留意漠則的去向。

今日，漠則卻是突然現身。

趙晉前去開門，見漠則臉上微有疲色，他掃了一眼室內臥床不醒的趙羽，掌中翻出一顆渾圓的丹藥，說道：“這是我祖傳的回神丹，據說有起死回生之效，或許能使趙羽醒轉，可否讓我一試？”

趙晉看了丹藥一眼，隻見此丹呈淡紅色，外圈包裹著一層柔和的光芒，陣陣藥香撲鼻而來，似乎並非凡品。

這時，千海燕聞言，早將漠則迎進了室內，急切問道：“漠則，你有把握嗎？”

漠則點了點頭：“八成把握，即便醒不了，也沒什麼壞處。”

漠則回頭望了望趙晉，見趙晉點頭默許，當下麵色凝重，目光專注在趙羽身上，隻見他捏著丹藥的手指輕輕抖動，心情似乎很激動。

丹藥順著趙羽的口腔，滑落他的喉管，停留在了胸腹之間，透出許許紅光，徐徐擴散而開，如一團薄霧般籠罩在趙羽的丹田之上。

漠則伸出雙指，指尖浮起淡淡的金紫之色，快速的在空中虛劃而過，順著他手指劃過的軌跡，一個煥發著璀璨金光的凝字符浮現在空中，不停的晃動著。

“凝藥術？”趙晉看著懸浮在空中的字符，詫異道。

想不到漠則竟還精通於煉丹師的手段，當真是深藏不露。

漠則此刻神情專注，口中低喝一聲，長袍無風飄動，猛的跨前一步，將凝字粘在掌心，對著籠罩在趙羽丹田上方的薄霧疾拍而下。

在漠則手掌觸及薄霧之時，凝字迅速化作千萬縷如遊絲般的光芒，融入薄霧之中，一層層光幕隨之擴散，從薄霧中飛出無數條血色的絲線，沿著趙羽全身如閃電般蔓延而去，一眼望去，就如趙羽身上的經脈一般。

丹藥的效力正通過這些血色的絲線，融入到趙羽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趙晉和千海燕對視一眼，心中都為這般情景所震動，或許這所謂的回神丹，當真能使趙羽醒轉過來。

漠則呼的輕舒一口氣，手掌自趙羽身上移開，此時，薄霧已變得稀淡無比，片刻後，更是儘數消失在了趙羽體內，漠則盯著趙羽的丹田觀察了一陣，說道：“隻消半個時辰，若能醒來，便成功了。”

時間在千海燕緊張的目光中一點一滴的逝去。

眼看就要到半個時辰，此刻即便是一向以定力著稱的趙晉，神情中都是明顯露出了焦急的情緒，不安的望著仍是沒有絲毫動靜的趙羽。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忽然，趙羽手指微微一動，口中發出一聲輕哼，在趙晉和千海燕欣喜如狂的目光中，雙眼緩緩的睜了開來，一一掠過漠則、千海燕和趙晉的臉龐。

千海燕一聲低呼，雙手緊緊握住了趙晉的手。

趙羽的目光停頓在趙晉的臉上，忽然開口道：“父親……，霍振說你歸隱是因為修為一落千丈，再也不是秦風國最厲害的戰將，那……..是真的嗎？”

趙晉聞言，心中一沉，隨即猜測到霍振與趙羽之間定是發生過爭執，說不定趙羽的落湖也與此有關，然而，現在趙羽既已無虞，對於這些孩子間的意氣之爭，礙於霍東來的臉麵，趙晉倒也不想過於深究。

可是，自己淪為普通武者的事實，卻終究是瞞不了趙羽，不過以這種方式為趙羽所知曉，不知對於自小崇拜父親的趙羽來說，一瞬之間趙晉高大形象的崩潰，會否造成其心靈上的陰影？

見父親臉上的神色，趙羽便知道霍振所言不虛，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黯然，隨即，趙羽小拳一握，眼中的黯然一掃而過，語氣堅定的說道：“父親，我要習武，我要成為秦風國第一戰將，重振父親的威風！”

趙晉摸了摸趙羽的頭頂，欣慰的同時心底卻是湧起一股無奈，他的兒子目前還不知道，體內沒有靈根的人根本不能跨入武境，更彆說達到修道的巔峰了。

千海燕輕聲歎息，而一旁的漠則，唇角卻是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眼睛中透出興奮的目光來。

自趙羽蘇醒以來，又過了三天，身體已從虛弱的狀態中漸漸恢複了過來，並沒有遺留下什麼病根，隻不過，趙羽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心口處的肌膚上多了個二寸見方的刑字，尤其是在夜裡，其上隱隱有金光浮現。

這不由的讓趙羽想起了自己落入湖中時，恍惚中所見的那威嚴的刑字，似乎那並不隻是自己的幻覺，為免趙晉和千海燕擔心，趙羽並沒有說出此事。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趙羽自己也將此事淡忘了。

這日，見窗外陽光明媚，趙羽正待下床，門外腳步聲起，趙晉手中拿著一本書籍，走了進來。

趙羽在床沿坐下，掃了一眼趙晉手中的書籍，問道：“父親，有什麼事嗎？”

趙晉笑了一笑：“羽兒，你不是說要習武嗎？這是為父自少年時便開始修習的武技，你有空可研習一下。”說著，將手中的書籍遞到了趙羽的手中。

趙羽將手中書籍攤平，目光中儘是興奮，隻見這本略顯古舊的藍麵書封麵上，寫著三個筆風蒼勁的大字，乃是冰封指，呈銀白色，似乎字裡行間，都透露著陣陣寒意。

趙羽將書籍抱在胸口，鼻間深吸一口氣，對著趙晉道：“謝謝父親，我一定會努力！”

趙晉微笑著用寬大的手掌揉了揉趙羽的頭發，叮囑道：“習武不可急功好進，若體內有什麼異常，一定要告訴我，懂嗎？”

趙羽重重的點了點頭。

趙晉又問了一些趙羽身體的情況，便出了居室，信步走到庭院，抬頭望向天空，怔怔的出神，眉間微微鎖了起來。

良久，趙晉收回目光，輕聲歎了口氣。

身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趙晉回頭一看，卻是千海燕。

千海燕走到他身側，沉默了一下道：“晉哥，那冰封指就是當年巔峰時期的你，也隻練到第五層而已，為何你不選個簡單點的武技讓羽兒修習？”

趙晉道：“以羽兒的資質，即便是十倍勤奮於彆人，至少也要數十年之功，也隻能練就第一層，至於第二層這個檻，因靈根所限，他是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的。”

千海燕急道：“那你還……..？”

趙晉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我便是要他有個永遠達不到的希望，或許等他逐漸的長大成人，能夠明白自己終究不適合習武修道之路，知難而退，一步步的將此事從記憶中淡去。”

千海燕歎息道：“但願如此吧。”…………..

圓月如盤，四下裡一片寂靜，隻偶爾從草叢中傳來的蟲鳴聲，點綴著夜空的寧靜。

轉眼二個月過去，趙羽廢寢忘食的閱讀冰封指武決，終於將其通篇閱讀完畢，對其有了一個綜合的了解。

原來這冰封指是由趙家五百年前一位修道天才所創，此人亦是趙家曆史上唯一的一個法境上仙，而五層以上的冰封指，更是已超越了武技的範疇，晉身為法術了。

冰封指共有十層，十指中每一指練出無形冰寒之氣，便宣告一層練成，以此類推，十層就意味著十指都能隨心所欲的發出冰寒之氣，愈往後麵，修煉的難度越高。

據說，等到第十層練成之時，指上所發出的冰寒之氣能封凍人的魂魄，殺傷力驚人。

冰封指的原理是以體內的真氣通過特殊的法門，化為冰寒之氣，所以，欲修煉此指法者，丹田內必先擁有充沛的真氣。

趙羽盤坐在蒲團上，緊閉雙目，按著書籍中所記的方法吐納靜修，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一個時辰後，趙羽終於支持不住，呼的吐出一口氣，雙眼陡的睜開，一下子軟坐在地。

“怎麼回事？按書上所說，一般連續靜修三天就能感覺到周圍靈氣的存在，進而吐納吸收，轉化為自身的真氣，為什麼我都是第五天了，一點都感覺不到？”趙羽喃喃自語道。

第3章冰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