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冰地之上，趙晉立於湖岸邊上，望著幽藍澄淨的水麵，怔怔的出神。

趙羽去參加將星選拔會之事，豈能瞞得過他的耳目？然而他卻是並沒有阻止，他也知道選拔會上的其中一項考核便是靈根度的測試，趙羽一定便會得知本身靈根儘無的事實。

這一年來，趙羽日夜不輟的勤習苦練，趙晉一一看在眼裡，他又怎麼忍心告訴自己的兒子，一切一切的努力，終究會因為其靈根所限而成為泡影。

也許，通過將星選拔會，讓趙羽認識到這個殘酷的現實，也並不是一件什麼壞事。

這時，一道平淡的聲音從趙晉身後傳來：“是時候該讓趙羽去外麵闖蕩一番，不應讓他局限在這小鎮之中。”

趙晉回頭一望，見是漠則，眉頭微微一皺：“羽兒不具備修道的資質，一生難有什麼大的成就，倒不如在這小鎮中度過平凡的一生，何必去外麵受苦？”

漠則淡笑中露出一絲不屑：“是因為趙羽先天靈根儘失之事吧？難道你真認為這所謂的測靈石，能夠準確無誤的測出一個人體內的靈根度，而不發生一絲差錯？”

趙晉沉聲道：“這測靈石可是我秦風國史上具備大神通的法境上仙所遺留，千百年來並未出現什麼大的紕漏，凡是其所測出靈根度居上之人，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反之，無論是如何培養，最終都不過淪為了平庸之人。”

漠則一笑不語，話鋒一轉：“若是你同意，我想帶著趙羽去外麵闖蕩一陣，不管怎麼說，多點見識總不會是件壞事。”

正當趙晉沉吟之時，漠則卻是轉頭向前方一望，隻見氣喘籲籲的趙羽飛跑而來，一下停在趙晉不遠處，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臉上脹的通紅，盯著趙晉的眼睛，忽然大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一定知道的，我從小就靈根儘失，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成為法境上仙。”

說著，趙羽眼角的淚終於忍受不住，順著臉頰滑落而下，在空中寒氣侵蝕之下，滲出一絲冰涼。

趙晉輕歎一口氣，黯然道：“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趙羽目光轉向漠則，語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漠叔叔，是不是沒有靈根的人永遠都無法修道，一生都隻能停留在武境之外？”

漠則望著趙羽期待的目光，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緩緩的點了下頭。

這一刻，趙羽突然覺得四周的空氣凝固了起來，他呆立了半晌，指節處因為用力握緊，顯得發白起來，甚至指尖已是深陷肉裡，流出了一絲鮮血，都是渾然未覺。

深吸了一口氣，趙羽的目光變的平靜起來，默默的轉身，一步一步向府裡走去，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腳印。

夜，淡淡的月光將趙羽的身影拉長，趙羽稚氣未脫的臉上顯示出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落寞，坐在門前，怔怔的望著天空。

“天上的星辰有的閃亮，有的暗沉，聽漠叔叔所言，其中都是有著冥冥之力在主宰著這一切，是不是我的命運，也從一開始便是注定如此？”

“我這一生，注定就是那一顆暗沉的星？”

忽然，天空中那顆黯淡的星辰猛的一亮，令得趙羽的心中也是為之一振：“不，我不能放棄，一定有方法可以再生靈根。”

趙羽步走回屋內，拿起早已準備在桌上的紙筆，一口氣將一封書信寫完，抓起椅子上的包裹，走到庭院之中，深深的望了一眼父母所居之處，牙齒一咬，轉身向府外走去。

父親，母親，我一定能成為法境上仙，成為趙家引以為榮的驕傲。

而在趙羽的身影越走越遠，將要消失在鎮中之時，趙府門前，走出了三個身影，趙晉望了遠方兒子瘦弱的身影一眼，握住千海燕輕輕顫抖的手，鄭重的對一旁的漠則說道：“漠兄弟，趙羽就全靠你照料了。”

漠則點了點頭：“放心。”身形一動，追隨著趙羽前進的方向，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三個月後，趙羽出現在離冰川鎮千裡之遙的拓荒城，一路上，趙羽四處收集關於靈根的消息，但凡是有一點關於靈根內容的書籍，都是如饑似渴的查閱、鑽研，然而，目之所見，耳之所聞，自玄晶大陸有史記以來的千百年，從來沒有一個先天靈根儘失之人，通過何種方法，成功跨入武境的實例。

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趙羽在一酒樓臨窗而坐，望著下方人來人往的街道，庸庸碌碌的人們都在為生計所奔波著，“也許，幾年後，我也會成為其中默默無聞的一個。”趙羽端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酒氣自喉間直衝腦門，化作一絲苦澀的味道滯留在唇間。

這是趙羽第一次喝酒。

“咦，你知道嗎？張家老漢前幾天在聖峰腳下遇見上仙了。”

這時，鄰桌兩人的一番對話引起了趙羽的注意。

“真的假的？上仙向來都是不問世事、行蹤飄渺，雖傳說聖峰頂有上仙居住，然而，近十年來，妄想成仙之人將聖峰每個角落都翻了個遍，硬是沒找到上仙的蹤影。”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就是所謂的仙緣，張老漢不僅見了上仙之麵，還討了一顆仙丹，服食了仙丹之後，多年的腿疾即刻痊愈，那可是我親眼所見，假不了。”

“這麼神奇……….？”

接下來兩人又是大談起上仙的種種奇事軼聞，不時加入些自己的想象，說的是天花亂墜。

趙羽聽在耳中，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希望：“他們口中所說的應該就是法境上仙，如果我能找到上仙，一定會有再生靈根的辦法。”想到此處，趙羽再也無法等待，迫不及待的下樓，去打聽聖峰所在。

聖峰，位於拓荒城西郊，隸屬於華陽山脈，其勢險峻之中卻又不失清秀，整座山峰筆直衝天，如一把出鞘的寶劍一般，而在其頂部，卻有一個三、四裡見方的巨大平台，陰麵臨崖，其上光滑如鏡，猶如被巨斧橫劈而過一般，據說，上仙便是居住在此處，人們稱其為仙居台。

聖峰直如高牆，無路可登，四麵八方都是深不見底的峭崖，離周邊最近的山峰都有十多裡之遙，且終日為迷霧所環繞，難窺聖峰其中真正麵目，人們紛紛猜測，這些霧氣是上仙故意設置的迷障，目的是為了阻止凡人叨擾其清修。

民間傳說，在離聖峰最近的落日峰上，有個正對著仙居台的石崖，隻要誰能在此石崖上靜坐七日七夜，虔心祈求上仙的召見，七日七夜之後，上仙便會聽到祈求者的心聲，具備仙緣之人便能因此而麵見上仙，實現自己的一個願望。

所以，人們把這石崖叫作望仙台。

然而，這望仙台的傳說也不知傳承了多少年，近幾年來，倒真有幾個癡傻之人在望仙台上坐了七日七夜，其中更有人在靜坐的第三天夜裡，被山中的野獸所食，喪命於望仙台上，無一例外的是，這些人都沒有見到過上仙的蹤影。

久而久之，人們便不再相信這個傳說，也再也沒有人，會傻傻的在望仙台上坐上個七日七夜，等待上仙的召見。

夜色漸沉，如一張大網籠罩了整個華陽山脈。

落日峰，崎嶇的山道上，一個身影正向著山頂前進，月光傾灑而下，勾勒出他略顯瘦弱的輪廓，然而，在他的目光中，卻是投射出無比堅定的光芒，目的地直指頂峰處的望仙台。

此人正是慕上仙之名而來的趙羽。

“呼~！”趙羽輕聲吐出一口氣，經過半日來的跋涉，一路披荊斬棘，終於順利來到了落日峰的望仙台。

趙羽抬頭向著四周一望，這所謂的望仙台，其實就是落日峰上凸出的一個巨大岩石，大約有十丈見方，上麵足夠容納幾十人同時站立，前方正是聖峰上仙居台所在。

即便是夜裡，聖峰四周仍是雲霧藹藹，依稀可見崢嶸的岩石，及在崖間突兀而出的古鬆，在仙居台的上空，更是籠罩著一層濃霧，如一片厚布遮在上麵，令人無法看清裡麵的麵貌。

趙羽在地上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裹，吃了一些乾糧，緊了緊掛在腰間的防身彎刀，走上望仙台，對著聖峰深吸一口氣：“今天，就是我在此靜坐的第一天，七日七夜後，我一定能見到上仙。”

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霧氣成霜，霜凝成露珠，露珠又化作空中的氣，趙羽在望仙台上已度過了三日三夜，一邊靜坐，一邊依照漠則所教之法感受天地之氣，一絲一絲吸收山間秀氣、花草樹林的精靈之氣，轉化為自身丹田內的真氣，丹田中漸漸滋生出了一種充沛的感覺。

“今夜的星辰似乎特彆亮。”趙羽抬頭望天，喃喃自語道。這幾夜，當他感到心情沉悶之時，一望星空璀璨的蒼穹，心胸頓時豁然開朗，隨著對這些星辰運行軌跡的漸漸熟悉，趙羽竟在依稀間發現，似乎真有一種規律，在主導著這一切，而漠則所教給自己的修煉口訣，好似與這種規律存在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聯係。

然而，當趙羽想要深究之時，思路卻總是戛然而斷，無法探究出實質性的定則，也許，冥冥之中，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主宰著這一切的發生，又或者消亡。

第7章聖峰中的上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