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迪隻是略為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難以順利逃脫,因圍觀群眾就是自己逃跑時最大的阻礙,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放下怪劍,乖順地聽憑處置。
守衛本已執起長槍,打算在克雷迪有任何反抗動作時,就地將他處決,卻看到克雷迪放下了怪劍,也都紛紛收起武器,走進人群內圈。
守衛隊長首先向那三名鬨事的大漢頷首示意,隨後對克雷迪喝道:‘大膽小賊,竟敢在這裡生事,難道你不將雷奧國律法放在眼裡嗎?’
克雷迪傲然倨立,神態不卑不亢,指著那三名大漢說:‘若要說生事,也是這三個人引起的。我見這三人正欺負旁邊這對可憐的母女,’後又指著一旁的母女,‘我隻不過是看不下去,這才出手幫了那對母女。’
守衛隊長說:‘混帳,這三人乃是稅吏司與其副手,負責城內大大小小的稅收,若是有什麼事端,也是在懲處不肯按時上稅的狡猾之民,哪輪的到你來插手管事。’
克雷迪聽他這麼一說,臉色難看至極。雖然還不知這是否為深藍家族引誘他入竅的陷阱,但是自己觸犯了雷奧國的律法卻是無庸置疑,他轉頭看了看圍觀群眾,見無人肯出聲為他辯駁。再轉頭看了看那對母女,隻見她們蹲坐在角落,互相依偎、瑟縮發抖著,也是不敢吭聲。
克雷迪本想開口說那三名大漢差點扼死了婦女,但是念頭迅速一轉,便可猜到自己就算說了出口,也不過是得到一個懲處逃稅民眾的說法,於是就不再說出口了,隻是深蹙著眉問:‘我並非雷奧國人,犯了錯的確是不應該。我不會反抗的,隻是不知道依法該如何處置?’
那群守衛和大漢似乎有點驚訝於克雷迪的果決爽快,都微微發愣。
倒是隊長先回神過來,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狡獪笑容,說:‘照我國律法,無端生事者,去一臂。’
聽到懲處竟然是如此嚴重,克雷迪表情如喪考妣,再也沒有逞快時威風八麵的風發模樣,暗暗歎了一口氣,心想雖然不想給葛羅利帶來任何麻煩,但是現下這種情況卻又不能不麻煩他。同時他也總算明白,為何從剛剛至今,始終沒有人願意出麵幫助那對母子了,因於法不容,加上懲處又是如此嚴酷,這才沒有人挺身而出。
迅速的分析得失後,克雷迪這才作了決定,說:‘我會跟你們回去聽從判決,但是我想跟那對母子說幾句話,不知這樣可否?’
隊長本想出聲嚴拒,稅吏司卻走到他的身邊,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隊長突然一改初衷,大大方方的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同意。
克雷迪無暇去細想稅吏司在隊長耳邊說了什麼,他隻是走到那對母女身前,蹲了下來,從衣袋中拿出幾枚葛羅利給予他的雷奧國錢幣,捏在掌心不讓錢財露白,塞在那名婦女手中,低聲說:‘我叫克雷迪,是葛羅利˙休斯的朋友,麻煩你幫我通報一下,說我現在遇到了困難,需要他的幫助。如果你願意幫忙,葛羅利肯定會給予你許多賞賜的,不知你是否願意幫忙?’
那名婦女本來還懼於稅吏司以及守衛的威名,遲遲不肯答應,但是一聽到隻要通報便有賞賜,加上通報對象更是雷奧國的英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忙不迭的點頭。
克雷迪苦笑了一下,心想:‘雖然不忍欺騙你,但是不這樣做卻又怕你不幫我通報,到時候我的手可就不保了,真是對不起了。’
說完話後,克雷迪這才站起身,正想走向守衛讓其扣押,卻被一人拉住衣角。轉頭一看,竟是那名婦人的女兒,她眨著明亮澄清的雙眼,目中極是不舍。她自然知道就是眼前這位大哥哥救了自己的母親,但是現在他卻要被守衛帶走,心中難過,眼眶盈滿淚水。
‘大哥哥,不要走……’
小女孩這一聲輕輕的呼喚,簡直絞碎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克雷迪努力堆起笑臉,柔聲說:‘小妹妹,沒事的,大哥哥去去就來,改天再來看你好嗎?’
小女孩依舊不肯放手,搖了搖頭,像是不答應克雷迪的離開,卻又點了點頭,同意克雷迪往後再來探望自己。
婦女見狀,臉上驚恐失色,趕緊拉回小女孩稚嫩的手臂,低聲喝道:‘趕快放手,不然連你都要被抓去了。’
小女孩搖著頭,掙紮著要伸出手來,說:‘不要,是大哥哥救了我們,我不要讓大哥哥離開。’說話間,小女孩潸然淚下,串珠般的淚水,宛如銳利的刨刀,將所有人的心刨成如雪花片片,疼痛難挨。
一旁守衛按捺不住,喝罵催促。
克雷迪伸手捏捏小女孩沾上一些塵土的可愛小臉龐,愛憐的說:‘乖,彆哭喔!你很勇敢、也很孝順,所以你要保護好母親,不能讓她受傷,也不能讓母親哭喔!你一哭,母親就會跟著哭,你是個懂事的小孩,所以不要讓母親哭好嗎?’
小女孩雖然還小,可是有很多事情她都懂,她也聽到了克雷迪會受到什麼樣的懲處,因此才不希望克雷迪跟著守衛們離去,可是說實在的,她也沒有什麼辦法。聽到克雷迪這麼說,知道自己既然無法為克雷迪做些什麼,就隻能不再讓他、讓自己的母親操心,小女孩看了看跟著垂淚的母親,咬著下唇,堅強的點著頭,克製著不再讓眼淚落下。
看到她拭淚點頭,克雷迪這才笑了,他轉身走向守衛們,乖乖的任由他們將自己雙手反製在身後捆綁,儘管疼的齜牙咧嘴,卻還是不忘對小女孩笑著。隨後,便在守衛的押解下,離開了此處。
三名稅吏司見目的已達到,也就不再為難那對母女。稅吏司獰笑著走向婦人,一把搶過剛剛克雷迪塞在婦人手中的東西,在發現是幾枚錢幣後,這才高興地將錢幣放進衣袋中,並狠狠的惡瞪了母女一眼,這才和其副手跟著離開,不理會一旁嚇癱了的婦人。
葛羅利接到通知時,已經是克雷迪被帶走後一個小時的事情了,那時他正在整備要讓父親帶上路的東西。為此,他匆匆的對厄瑞夫告知一聲,便和岡薩雷斯趕去牢房,並另外派人通知尤娜和伊格絲歐堤兩女,隻是因為她們不方便露麵,這才沒有帶上她們。
葛羅利為了克雷迪這麼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親自跑了一趟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囚牢這件事立刻廣為流傳,而負責囚禁以及看管犯人的監司署更為了這個英雄人物,全部列席相迎。葛羅利也不多打官話,隻是命負責掌管此處監牢的監司,趕緊帶他去看克雷迪的情況。
岡薩雷斯在看過雷奧國官員和民眾夾道相迎的陣仗,心知自己實在不該跟來,因為一個不好,說不定又會給葛羅利帶來更多麻煩,隻是當初開口要求一道前來時,葛羅利俐落爽快的答應,完全沒有一絲猶豫為難,這才讓岡薩雷斯以為沒什麼,豈料卻不是這個樣子。也因此,一路上岡薩雷斯都選擇沉默,靜靜看著葛羅利應對。
囚禁克雷迪的鐵牢設於地下,中間有一條冗長的甬道,牢房就設在兩旁,左右各有十間小鐵牢,乃是用來囚禁罪大惡極的罪犯,包括強盜、殺人或叛國……等。雖然克雷迪所犯的屬於小罪,但是由於身分特殊的關係,這才被巡邏守衛送到此處鐵牢。
一旁鐵牢裡,滿是許多病厭厭,命在旦夕的犯人,令人看了極為不舍,但葛羅利和岡薩雷斯都知道,這些人大多死有餘辜,也就不再去看他們,隻是跟在監司身後,走到克雷迪的牢房前。
當他們來到牢房前,見到的是神情萎頓的克雷迪,隻看到他雙手雙腳都被上了鐵銬,將他關在鐵條如碗口般粗細的牢房內,另有監吏司負責看守。
克雷迪看到葛羅利和岡薩雷斯,高興的起身上前,隔著鐵條和葛羅利握手,眼中滿是感激,說:‘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為我跑這一趟。’
葛羅利緊繃的神色,在上下看過克雷迪一眼,確認他沒有受到刑求後,這才放鬆了下來,說:‘我不是說過萬事要小心嗎?怎麼會讓人給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揮手摒退一旁的人。
監吏司是牢務中最小的職位,負責看管牢房內大大小小的犯人,往上一職便是監司,監司則是負責整頓管理該區牢房的一切刑務,包括收押和釋放犯人,除了要有上級手諭外,還要監司下公文放行,因此在監牢中,儘管是有怎樣爵位的人,多少還是得看監司臉色。
那名監司也是精明人,他讓負責看管的監吏司,以及跟在他身後的隨從離去後,對葛羅利恭敬的行了禮,說:‘子爵大人,雖然您是我國的大英雄,可是你想和犯人獨處,這……似乎不合律法吧!’
葛羅利蹙眉,正想出聲斥責時,轉念一想,認為這監司說的話也有道理,要是自己一意孤行,話傳到了深藍公爵耳裡,這還不給他抓到了小辮子。反倒是因為監司的話,免去了自己魯莽觸法的行為,葛羅利心想或許該是要感謝這名監司才是,於是也就不再堅持,點點頭,便看著克雷迪,聽他將事情原委說清楚。
克雷迪手上雖然帶著鐵銬,但是依舊指手畫腳,把那對母女可憐淒楚的模樣,還有稅吏司差點殺了人的惡行惡狀,活靈活現地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過程中仍不免加油添醋,讓脾氣本就不好的岡薩雷斯,差點沒衝出去立刻找那三名稅吏司給他們好看。
倒是葛羅利比較冷靜,說:‘那些稅吏司真的如此過分嗎?’
克雷迪忙不迭的點著頭。
葛羅利臉色卻未見好轉,語氣仍舊是半分擔憂半分關心,說:‘雖然稅吏司的作為過分了點,但是不管如何都輪不到你來插手,現在你惹了這麼樣一件事,我……我實在也很難保住你。’說完,便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一旁,不敢再和克雷迪的眼神相對。
克雷迪嚇得手腳都涼了一半,說:‘難道我真的要被砍去手臂嗎?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葛羅利聽到他的問題,轉頭看著克雷迪,勉強笑了笑,笑容卻是那般苦澀,說:‘辦法雖然有,但是無疑是讓你送死,與其這樣,不如以一隻手臂來保全性命,還比較劃算。’
克雷迪臉色慘白如死灰,卻不肯放棄一絲希望,問著:‘你說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葛羅利說:‘我雷奧國長年爭戰,急需善戰好手,因此我王多年前曾下了一道敕令,現今還有效力。這道敕令為不管是何出身,隻要正麵向雷奧國最善戰的三名勇士挑戰,能在其手中存活,且不受到任何足以造成殘缺的傷勢,便可被拔擢為軍隊火長,賞金幣十枚、年俸金幣一枚,待罪之人更可得到赦免。’
雷奧國兵製最低五人,每五人為一伍,設一伍長管之,每十伍為一夥,設一火長管之,因此火長便是軍中末二階的地位。以一個沒有任何軍功就可擁有這樣職位的雷奧國來說,這般賞賜已是莫大恩惠了,隻是這點克雷迪卻不甚了解。
聽到僅是決鬥,加上條件似乎不算嚴苛,隻需要在葛羅利口中的‘勇士’手中存活下來便可,克雷迪眼中燃起了希望,趕忙追問:‘那麼,這三名勇士是誰?是否有人挑戰成功?’
‘這麼多年來隻有一個人挑戰成功,因為失敗不是死亡就是永久傷殘,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進行這樣的挑戰了。’葛羅利一看便知,克雷迪有挑戰的意願,便出聲警示,說:‘這三名勇士,其一是瑟雷拉的兄長,已經於八年前遭到處決。其二便是我父親,但是如今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休斯家族的朋友,怎樣都無法讓你和父親交手。’
‘那麼就剩下最後一位了,’克雷迪滿是驚訝,想不到厄瑞夫竟然是雷奧國最善戰的三名勇士之一,‘他是什麼樣的來曆?’
說到他的名字,連葛羅利這般強者都忍不住變色,說:‘最後一位就是深藍公爵,但是如果你向他挑戰的話,我想他或許不會應戰,而是由他的兒子——菲瑞恩˙深藍來應戰。菲瑞恩比我年長兩歲,十年前便已超越了深藍公爵的魔法能力,現今更榮獲我王授與大魔導師的頭銜,是我雷奧國中實力極強的一位魔法師。’
聽到自己的對手竟然是這麼一號人物,克雷迪望了望自己手臂,忍不住心想:‘要是不挑戰,就是失去了一條手臂,若是出麵挑戰,有把握在那樣威名盛卓的人手下存活嗎?’想起還有一位挑戰成功,克雷迪問:‘不是有位挑戰成功嗎?那是怎樣的人,又是向誰挑戰?’
‘那個人你也認識,就是瑟雷拉。他曾向我父親挑戰,最後隻打了個平手,雙方都沒有任何損傷。’葛羅利如是說。
克雷迪想追問那場決鬥的詳細情況,但是葛羅利隻是搖搖手,說:‘那場決鬥開始時,我人不在司帝歐城,因此也沒有看到這場決鬥,事後我詢問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卻是不肯跟我說明詳細過程,隻有略略跟我說了結果。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情況,或許你該親自去問瑟雷拉。’
一直在旁沒有開口的岡薩雷斯,忍不住插口說:‘僅僅是要從決鬥中存活,有這麼困難嗎?為何隻有瑟雷拉一人挑戰成功?’
‘與其說是決鬥,不如說是比較像單方麵的屠殺吧!’葛羅利苦笑,說:‘我王多年前就建造了一座競技場,給予奴隸和死刑犯決鬥生存的空間,想藉此提供民眾娛樂。這項挑戰,挑戰者隻能赤手空拳上場,沒有任何的武器和裝備。說到底,這項挑戰不過是為了給予一般民眾嗜血殺戮的快感。’
聽到竟然有這麼殘酷的活動,克雷迪不禁皺了皺眉頭。
葛羅利又說:‘瑟雷拉在向父親大人挑戰之前,一直是個遊手好閒的紈袴子弟,名聲狼寂。當他向父親大人挑戰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般挑戰,至於原因,我現在仍然弄不清楚,我猜測或許是阿爾特公爵逼著他出麵挑戰,一方麵想藉此提升阿爾特家族的名聲,一方麵也想教訓一下瑟雷拉。也因此,瑟雷拉跟父親大人的決鬥,完全處於平等的條件下,不過這也表示瑟雷拉的實力其實也不弱,能和父親大人打了個平手。’
克雷迪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思緒如潮水起伏不定,心想自己如果能藉由這樣的決鬥存活下來,的確是可以提升自己的名聲,如果不接受,就會被斬去一臂,這對自己往後實在大大不利。想到此處,克雷迪便下定了決心,即使會因此失去了生命,也要向深藍公爵提出挑戰。如果連此一關卡都跨不過去,便沒資格提起往後了。
既然已經決定,便不再猶豫,克雷迪反而輕鬆起來,隻是為了不讓葛羅利等人擔心,便說:‘挑戰的事情我會詳細考慮的。’後又說:‘有件事情我倒是放不下心,那就是我才剛離開便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心裡不斷地想,這到底是不是深藍家族所為?’
葛羅利沒忘了一旁還有神態恭敬謙卑的監司,於是說:‘我想或許是湊巧,稅吏司為了懲罰不肯繳稅的民眾,出手打死人也是經常有的事。’卻是背對著監司,打出克雷迪一開始就被跟蹤的手勢告知。
‘原來如此。’克雷迪恍然大悟,口中卻漫不經心的提起那對母子,說:‘有件事情要對不起你了,當初我為了讓那位母親向你通報,所以訛她隻要通報便有許多賞賜……’
葛羅利聽隻是這種小事,克雷迪的話還沒說完,便截斷他說:‘賞賜就賞賜吧!這隻是小事,倒是你,這兩天儘量安分些,千萬彆再惹上麻煩,其餘的我會儘量幫你。’
克雷迪先是對葛羅利做了個歉然的表情,後又對岡薩雷斯說:‘我從瑟雷拉那裡借來的怪劍被查收了,麻煩你幫我向他說一聲。’
岡薩雷斯點點頭。
葛羅利卻是思忖了一會兒,說:‘那我便幫你去把劍要回來,送回瑟雷拉那吧!’
克雷迪哪敢再麻煩葛羅利那麼多,說:‘這……實在不能再麻煩你了。當初我向他借那把劍的時候,看他隨隨便便就丟在角落,所以我想或許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就先讓岡薩雷斯去向瑟雷拉說明,看他有何反應再說吧!’
葛羅利心想如此也好,在被深藍公爵緊緊釘住的此刻,不宜再多生事端。正想離去,忽然想起一事,便說:‘艾魯多國那有消息傳來了,要聽嗎?’
克雷迪一聽,精神馬上來了,說:‘關於鐵血傭兵團的消息嗎?跟我們有關嗎?’
葛羅利點頭說:‘鐵血傭兵團的消息封鎖的真好,過了這麼久,我隻得到鐵血傭兵團近日來大舉補充團員,以及一位叫做梅克的資深隊長遭到革職這兩件消息,我想或許就是跟那日我們遭到追捕有關吧!’
克雷迪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有那名叫做梅克的更多消息嗎?’
岡薩雷斯聽到克雷迪提起梅克,神情一黯,說:‘這我已經問過葛羅利先生了,並沒有梅克隊長更多的消息。’
克雷迪心想,自己等人遭到鐵血傭兵團的追捕,跟著自己出任務攔截尤娜的人,現今也隻剩下岡薩雷斯一人還活得好好的,那麼梅克呢?是否跟這件事有關聯?會否因此遭到波及?還想再追問,卻看到葛羅利的神色變換不定。
葛羅利想到深藍公爵從未出麵就將自己一夥人整得滿頭灰,便煩惱不已,加上不久後,厄瑞夫就要啟程前往鎮壓西南諸國,家中更是少了一個強力依靠。想到家,便想到尤娜和伊格絲歐堤二女,雖然直至目前為止,厄瑞夫尚未將塞夫國公主帶回國內的消息公開,但是葛羅利隱約可猜到厄瑞夫肯定有其用意,而且是對抗深藍家族的一個利器。
為免又發生措手不及的情況,葛羅利無心再和克雷迪說話,於是向克雷迪匆匆告辭後,急忙趕回府邸,讓克雷迪想追問更多艾魯多城的消息也沒辦法。岡薩雷斯也跟著葛羅利離開,在出了監牢後,便和他分手,前往尋找瑟雷拉。
當兩人離去後,克雷迪便一個人靜靜坐在牢房內思考一些事情,時間過的飛快,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這時候突然又來了一個人。
走在前頭的是一名提著布包、身形頎長的男子,特征明顯,克雷迪遠遠便認出了那是瑟雷拉。他走得飛快,後頭矮小肥短的監司大跨步在後追趕,氣喘噓噓,像似用儘了全力奔跑才能勉強趕上瑟雷拉的速度。
來到牢房前,瑟雷拉猛然收住腳,累的監司差點從後頭撞上,他說:‘你的事情,我都從你的壯漢朋友那聽說了,在這裡過的還好嗎?’
後頭的監司穩住了身形,這才趕緊揮手示意監吏司趕緊離開。
克雷迪知道他口中的‘壯漢朋友’指的便是岡薩雷斯,於是點頭苦笑,說:‘還可以,至少沒有被刑求。’說話間,語氣仍然同初見瑟雷拉時一樣,不因為知道了瑟雷拉的公爵身分而有所改變。
當巡邏隊押解克雷迪抵達牢房的時候,特彆交代過監司,克雷迪乃是葛羅利手下的人,所以要監司特彆小心照料,以免休斯家族對監司找麻煩。當葛羅利來會見克雷迪時,克雷迪和葛羅利看似平起平坐的態度,已經讓監司驚訝不已,現下更有名聲雖不及葛羅利,爵位卻比葛羅利高上好幾級的瑟雷拉會見,監司早就嚇得渾身發抖,深怕一不小心就惹上了這兩大家族。
瑟雷拉說:‘沒有被刑求就好。我來這裡是為了……’
還沒說完,克雷迪心想:‘難道是來救我的?’剛動了這個念頭,可是瑟雷拉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克雷迪失望透頂。
瑟雷拉邊從布包拿出一樣物品,邊說:‘為了給你看看,我十字弩的研究成果。’剛取出十字弩,在旁的監司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東西,但是多少也可從形狀猜測到,那是有殺傷力的物品。
他神色一變,顫聲說:‘公爵大人,您……’
瑟雷拉瞪了監司一眼,喝道:‘閉嘴。’隨後便自顧自的將十字弩上弦,將箭矢放置在底座上後,對著一旁無人的牆壁射出。
箭矢威力強勁,一箭射出,立刻釘牢在牆壁上,箭尾仍然不住晃動,從剩餘的箭身長度估量,克雷迪知道這支箭起碼射進牆壁三指寬的長度,臉上充滿驚訝。這比起上次所看到的十字弩,威力更大上許多。
克雷迪仔細觀察,發現這十字弩構造跟上次所見大不相同,瑟雷拉不僅在十字弩前端加了一個可以踏住的鐵環,更在底座加了一支用來拉弦的反方向把手。拉弦的方式,首先要踏住前端的鐵環以穩定十字弩,接著令把手底下的鉤勾住弓弦,將把手向上後翻,弓弦便會很巧妙的掛在掛弦上。
對於這新改良的十字弩,克雷迪忍不住讚歎瑟雷拉的設計巧妙,忍不住說:‘真是太厲害了,看你改良成這種拉弦方式,我想任何人都可以輕鬆的使用吧!不知道能否借我使用看看?’
‘當然。’瑟雷拉爽快的將十字弩遞給牢房內的克雷迪,不同先前那般不舍,有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他現在已經完成了這種改良過的十字弩設計圖,一旦有了設計圖,要製造出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對於瑟雷拉的舉動,監司已經非常不滿,但是礙於公爵的身分,監司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他一張臉緊繃到了極點,隨時怕這有名的雷奧國怪人又會弄出什麼事端,更怕牢房內的克雷迪對他攻擊,於是不動聲色的退開許多。
克雷迪現在的心思都放在改良過的十字弩身上,完全不去理會監司的一舉一動。他模仿著剛剛瑟雷拉的動作,將弓弦拉開,發覺這改良過的十字弩使用起來比之前的方便上許多,也輕易許多,心中更是佩服瑟雷拉的巧思。
遞還給瑟雷拉後,克雷迪又是不迭讚歎,說:‘你真是太厲害了,現在改良成使用把手拉來弦,的確是比以前輕鬆多了,現在我更可以確定,即使是女子,也一定可以使用你這改良過的十字弩。’
瑟雷拉聽到克雷迪的衷心讚歎,喜形於色,高興地說:‘你果然識貨,不枉費了剛完成便馬上來找你。’
克雷迪說:‘承蒙你看的起了。’
瑟雷拉將十字弩塞回布包中,說:‘那你現在怎麼辦?雖然我有爵位在身,但是也不能將有罪的你救出來。’
見瑟雷拉還是有這份心意,克雷迪心中便釋懷了,他說:‘這也不要緊,我會對深藍公爵提出挑戰。’
瑟雷拉知道克雷迪說的是什麼,於是滿臉詫異,說:‘我看你不像是本國的人,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克雷迪說:‘是葛羅利告訴我的。’
‘葛羅利?’提到他的名字,瑟雷拉臉上更是驚訝,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克雷迪說:‘是啊!因為一些機緣,我和葛羅利認識。在你來之前,葛羅利才剛離開不久。’才說完,卻見到瑟雷拉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正想詢問他們之間究竟有何糾葛恩仇的時候,一名監吏司慌慌張張的跑了下來。
他衝到了監司麵前,大口喘著氣,神情緊張不已,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的,他說:‘監……監司大人,還有公爵……大人,外頭……外頭,深藍公爵來了。’待說完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監司更是顧不得瑟雷拉還在此,趕緊跑了上去迎接。
克雷迪卻從瑟雷拉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