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特彆室……我以後再帶你去看,現在去看看校務處。’我忽視他的樣子,駕輕就熟在走廊走到一半,往右方敲敲門,推門而入,同時向唐競劍招招手,示意他進去。
‘華伯伯!我帶新同學來注冊了。’我向一位在忙於整理文件的便裝老伯伯說道,其緩慢地回過身,接過唐競劍雙手遞出的重要文件,揮揮手。
我笑了笑,沒在意華伯伯的態度––多年來,我和他混熟了,也摸清和他的相處方式,總之文件交到他手上一定辦妥!
我在門口的右方一排掛著的鑰匙處取過自班的門匙,對唐競劍說道︰‘走啦,你在放學時,來找華伯伯取回證明書就可以了。我要去班房了,要跟來嗎?’
唐競劍慌忙對那位老伯伯躬身,跟隨我離開校務處。
走廊的儘頭,存在四扇門,各自以木製門牌刻上門的名稱。我們要走的‘蘭門’,就是有蘭花紋雕刻,有力地刻著‘初中部’。
走過‘蘭門’,進入一條兩側栽種不同品種的蘭花的道路。花香濃鬱,令人心曠神怡,上學的壓力自然也減低一些。
‘這裡可以發現五十五品種的蘭花,單單是大葉春蘭,就占四種––“湘雲素”、“企劍白墨”、“新埔望月”、“天賜錦”,而這裡最具代表性的是“宋錦旋梅”……是蘭花來的,葉片密集,很漂亮的。’
唐競劍見我一一為他介紹蘭花,好像感到非常不可思議,問著我︰‘你是負責管理“蘭徑”的?不然不會如此熟悉的吧?’
好吧,我被他的說話弄得一愣,尷尬地回答︰‘抱歉,我忘記告訴你,我是由小學部直接入讀初中部的。每到一“部”,都要背熟所屬路徑的植物,作為期末的考試,植物的筆試可以作額外分數,直接影響到級彆名次。’
我彷彿看到五雷轟頂的情況發生在他身上……國中三年級是初中部的最後一年,現在是期末,而唐競劍餘下記熟“蘭花”的時間隻有短短數個月的時間!
‘因為蘭花的異變品種較多,初中部的花試是四部中第二難,以我小學部的經驗,考核重點是蘭花的名字、品種、生長環境、特征,若是有圖畫表示會再另外加分。上次的“梅花”筆試,我就是靠圖畫滿分。’我假裝挺不以為然地說道,唬得某人悲哀了。
唐競劍忙作最後的求救︰‘呃,林同學,可不可以幫我惡補一下,我不想交白卷給老師……求求你。’
他似乎以為我會猶豫一下,但他少看我了。我求助的同學不下十人,再‘救’多一位也沒甚麼︰‘可以啊,你住在我家不遠吧?放學後我回去拿筆記給你……還有,林同學聽得怪彆扭的,叫我恬笛好了,班上所有人都是這裡叫我。’
我住的地方是‘亞嵐’學院的學生宿舍區,自由申請入住,人數不限,校方不會作任何審核。可是提供的兩層宿舍可稱得上是‘屋宇’,費用昂貴,約一萬B市幣一個月,一百座宿舍入住率隻是百分之七十五,大部份入住的學生也是合租的。
這倒是看來算是富裕的唐競劍猶豫了︰‘不太好吧?我拿了你的筆記,那麼你這麼辦?你也要溫習的吧……呃?’
他看見我異樣的臉色,呆住了,我‘柔柔一笑’道︰‘我剛剛那麼熟悉這裡的花兒,可見我已經背熟……你不好意思拿太久,手抄或是影印也可以啊,不要緊的。’
‘啊,那麼先謝謝了,我的宿舍在……’
‘第二街,二號宿舍。’
我擺擺手接著說道,見唐競劍一副‘你跟蹤我?’的奇異樣子,哭笑不得道︰‘宿舍是接次序入住的,二號宿舍的學長剛搬走,整條第二街就隻有二號空置,我又是在第二街撞到你,不難猜到。’
唐競劍蠻佩服地看了我一眼,我笑道︰‘好啦,走吧。’說完,俐落地轉身向前走,校裙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看唐競劍一愣,臉頰一紅,低著頭跟著看不見後方的我走。
唬住新生同學第一招––裝酷!
‘勸你觀察一下“蘭徑”,有點印象會容易溫習的。’重申一次,我教導的同學不下十人,所以我完全輕鬆地、頭也不回地說道。
正如我所言,穿過“蘭徑”就看到三座建築物––課室樓,分彆是春蘭樓(一年級)、四季蘭樓(二年級)、寒蘭樓(三年級)。
我說道︰‘課室樓分三層,上、下層各兩班,中層一班,寒蘭樓還有物理實驗室、化學實驗室,至於其他特彆室在三座課室樓的大後方,包括縫紉室、家政室……“特彆樓”因應每部的課程而不同。’
‘走過一片草地,我帶著唐競劍進入刻有‘翠雪’蘭花壁畫的課室樓,底層左側正是三乙班,前者拿出鑰匙,把課門打開,示意唐競劍進來後,說道︰‘班內沒有編座位,自由坐的,分三排,五列,一張橫椅兩人。’
‘這、這不是大學部的座位安排嗎?’唐競劍瞠目結舌地看著由前至後,漸漸升高的座位,我當年也想起一位大學教授在鴉雀無聲的課室演講的情形呢。
‘啊?’我仍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把書包放在最近‘演講桌’的橫椅,煽煽手說道︰‘乙班是精英班,所有精英班的設計都是這樣,小學部也不另外。’現在要我到普通課室才不習慣呢!
唐競劍無奈了,我留意到,忍住發笑的衝動,淡然地再度給一個重型炮彈。
‘當是大學生上課就好,拿電腦、電話玩也沒問題的,當然要玩的話到後排去;要吃東西,可以。隻要不打擾老師講課,基本上玩火亦不成問題,這裡的防火設備很完善的。’
唐競劍看著一臉‘這很正常’神情的我,震撼了,久久未能說話。
‘我的好朋友……剛剛在公園和你說過,成績不錯,但是她們都是坐在最後排玩的,因此想要坐最後的話,就要在測驗中獲最好成績。’
流夕、言霜、夢絮輪流在最後麵坐。
‘我怎會來了精英班的……’
恬笛一挑眼眉,笑道︰‘五班各三十人,我班的班長這學期轉校走了,你剛好申請入學,就進來我們這班吧?’
‘林同……恬笛,我忽然很佩服你的分析力。’
學院內部莫名地設有一條商店街和公園,流夕、言霜、夢絮總是喜歡逛這裡……今天也不例外,興高采烈地在路途中玩著少年娃娃,我和唐競劍跟在後方,他忍不住問道︰‘恬笛,她們也是住宿舍的嗎?’
一天之內,他發現‘如果叫三乙班的同班同學為“某同學”’的話,會遭到異樣的眼光,因此也練成了自然叫喚名字的能力。
‘不是的,剛巧同一方向而已。’我笑道。
這時言霜放緩腳步,轉身向我交還少年娃娃後,繼續和前方的兩者聊天。以唐競劍看著少年娃娃的眼神有一點點的異樣,我看到但沒多言。
‘我們先走囉!恬笛、競劍,明天見!’流夕、言霜、夢絮在商店街的儘頭轉身和後方的兩人道彆,快步離開。
唐競劍不解地歪頭,我無奈地繼續當解釋員︰‘她們每逢星期四就需要去補習社。’說完在交叉路的位置向右方走,進入宿舍的第二街。
‘我拿過筆記會去二號宿舍找你,十五分鐘後見。’
說完對他揮揮手,在口袋取出一張金色卡片,在一號宿舍門閘的劃卡位一劃,隻聽到大門‘哢’的一聲,我扭動大門就消失在唐競劍麵前。
唐競劍目瞪口呆,一會兒才回過神,拿出一模一樣的金色卡片,嘀咕道︰‘一直懷疑那個插卡位的用途,原來……可惡,誰跟我說宿舍大門一定要用鑰匙開的!’
‘是我啊,哪知道現在的科技如此先進,連普通學生的宿舍也用卡片認證。’一位大約二十歲的青年不知哪裡鑽來,突然一拍唐競劍的肩膀,不以為然道。
‘鎖劍!’唐競劍咬牙切齒地一回頭,看見青年凝重的臉色,頓時一愣,問道︰‘怎麼了?’
那名被作‘鎖劍’的青年眯起眼睛,沒有理會競劍的提問,低聲喃喃自語︰‘那位女孩……很熟悉,在哪碰過麵呢?’
唐競劍錯愕,隨即嚴肅問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鎖劍搖搖頭,否定唐競劍的疑問,見後者鬆口氣,苦惱說道︰‘在哪看過呢……啊!我想起來了,救了“少主”那位女孩!對哦,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她當時好像隻有四歲,她的名字是?’
‘甚麼?林恬笛是“少主”的“守護者”?’唐競劍一句,表達自己的驚訝之餘,把答案也告訴給鎖劍知道。
鎖劍搖頭晃腦地說道︰‘看來沒錯了,讓你進人類世界的學校念書,竟然誤打誤撞找到“少主”的“守護者”,真巧啊。’
‘不論如何也好,我要是再站在原地跟“陌生人”聊天,讓恬笛看到你就慘了,她當年應該有看見過你的吧?’唐競劍仍耿耿於懷給錯誤訊息他的鎖劍,快步離開,劃卡進入二號宿舍。
‘那個小弟……’鎖劍無可奈何地一攤手,身影消失。
我回到宿舍,看到飯桌上的字條︰‘小笛,我今天有事處理,七點多才回來,自己做飯可以嗎?要不等哥哥回來,讓哥哥來做飯。’
‘彆小看我……簡單的晚飯我可以的。’我歎口氣,哥哥早上十點至下午一點的時間沒有課,肯定是回來過留下這字條。
至於過於寵溺我的舉動,心中隻覺溫暖,父母長期的不在,我惟有哥哥可以依賴。
跑到上層,放下書包後,飛快地在床上拿過早上預備好的便服,穿上,再書包裡的少年娃娃擺在書桌上,望著它發一陣的呆,想起要拿筆記給唐競劍,忙在書櫃取來一本麻色封麵的筆記本,正想轉身離開時……
‘恬笛,不要去!’
我猛然止步,回頭東張西望,背後一陣發涼︰‘怎麼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太累了嗎?’我緩緩地展開步伐,離開房間,一聲若隱若現的歎息聲在房間中蕩漾。
宿舍鬨鬼嗚……
按下門鈴,並在同樣在旁邊的插卡位將金卡插入,一把機械、生硬的聲音響起︰‘核對成功,宿舍主人已經設定初中部三年乙班林恬笛為“熟悉者”,請進入。’
‘那麼快熟知宿舍的“門閘設定”?我還打算去教一教他呢。’我聽到熟悉的通知聲,稍稍一愣,推門而入。
宿舍的門閘係統非常先進,聽說是大學部的畢業生設計的,害我們很崇拜師兄師姐們––除了有卡片鑰匙外,還有對探訪者的分類,宿舍主人可以把熟悉的人列為‘熟悉者’,如此一來‘熟悉者’隻要在插卡位插卡,辨認到身份後,不需宿舍主人同意就可以進入。
當然,一般而言,除了真的很熟悉的人外,正常學生不會動不動就將‘認識’的人列為‘熟悉者’。
同號碼的宿舍設計是一樣的,我就曾到某個學姐的二號宿舍,對這裡自然不陌生,自行進入客廳,想要等待唐競劍的時候,聽得後方的點點聲響,回頭一看––
‘恬笛,不要回頭!’是唐競劍的聲音。
很可惜,我已經轉過身了,看見一條足有十米長巨蛇俯視著自己,沒有恐懼,反而隻是微微一驚訝,好奇地打量著巨蛇,冷靜得連自己也不相信。
‘小毒,退下!她是我的朋友!’換上清涼藍色衣衫、黑色牛仔褲的唐競劍把我拉到身後,對巨蛇一喝。
巨蛇一嚇,聽話乖巧地點頭,真的沿著走廊離去。
唐競劍鬆口氣,緊張而小心地轉身,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般,瞥了眼我,歉意地說道︰‘抱歉,那條蛇是我哥養的,叫小毒,但是沒有毒的,喜歡和人玩,它沒嚇倒你吧?’
長十米巨蛇當寵物,這個解釋算牽強了點吧?
我沒興致去追根究底,搖搖頭一笑︰‘放心,我沒有那麼容易嚇倒,我四歲前住在森林旁邊的,常常看見蛇……你家的蛇挺有趣的。’
‘啊?’唐競劍抬頭對上清澈的眼眸,知道我沒騙他(我騙他做甚麼?),但想起他和鎖劍的對話,釋然。這時候他才有時間打量我的衣著,一看之下莫名地驚呆了。
我穿的有點像短袖淺紫色便服裙子,寬鬆的三分衣袖、七分裙擺,加上我平常在家佩戴的墨綠色玉石發夾,我自認是大方得體、清麗秀逸的。
‘喂喂競劍,拿去。’我在他麵前晃晃手,遞過筆記,後者下意識接過,回過神來。
‘……封麵上的塗鴉不用理會,流夕她們畫的,我沒有那麼閒去畫。’我見唐競劍愣愣地看著麻色筆記的封麵,知道他在驚訝甚麼,連忙澄清道。
筆記封麵上是一幅四格漫畫,大致上一位公主被吸血鬼追殺,一位騎士拔刀相助救下公主,最後一格是公主和騎士的浪漫結婚典禮。
知道我當時看見自己的筆記封麵變成這樣,我有甚麼反應嗎?
––那時是生物堂,拿起手上的實驗刀,在老師看不見的角度對向她們。
唐競劍一笑,說道︰‘倒像是流夕她們的風格,謝謝你,我抄完後會還給你的。’
待唐競劍相信不是我畫的漫畫,輕鬆下來,笑道︰‘不必急於還我,筆記上已經分開春蘭、四季蘭和寒蘭的頁數,第一頁有目錄的,看不懂過來找我,你好好加油,我先走囉,明天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