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諾言死心不息地再嘗試了幾次聲東擊西、攻其不備等等的招數,可是卻丁點兒作用也沒有,那幾個人依舊一直冤魂不散地維持在他身後一段距離。
楊諾言一邊用手抓抓頭皮,一邊苦苦思考,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不能一直不回家啊。雖然山靜估計他們不是普通人,但是如果他們有惡意的話,應該會更激進一點才是。不如我引他們現身,大家光明正大地對話吧。」
有了這個念頭後,楊諾言開始離開人多熱鬨的大街,鑽到較為僻靜的小巷去。
隨著街道越靜,兩旁的商店也變得越古舊,楊諾言拐了幾個彎,來到一條堆了不少舊傢俱的死胡同,決定就在這裡埋伏跟蹤他的人。
他躲在一間又小又老的雜貨店旁邊等待,幾頭小老鼠跑過他腳邊,等了一段短時間,果然便聽見有輕微的腳步聲「答答」地由遠至近傳來。
楊諾言屏氣凝神地盯著轉角處的地麵,終於看見一個長長的影子出現,他深呼吸一口氣,挺起胸膛踏出一步,一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已經質問到嘴邊,然而一看之下,發現來者是一個短髮帥氣的女生,竟然是神知者司徒夢行。
「夢行?」楊諾言張大嘴巴地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司徒夢行也一臉驚訝地道:「楊哥?你又在這裡乾什麼?」
楊諾言看見同伴,頓時放鬆神經,無奈地告訴她有關跟蹤的事。
司徒夢行默默地聽過後,道:「楊哥,與其嘗試擺脫他們,我們倒不如索性來個反跟蹤。」
楊諾言一怔,有點不相信地問道:「反跟蹤?我們做得到嗎?」
「沒問題的。」司徒夢行爽朗地道:「為了增強成員在外報行任務時的能力,心鏡會非常重視在「跟蹤」方麵的訓練,無論是跟蹤還是反跟蹤,都有十套八套不同的策略,我有能力應付那幾個人。」
楊諾言知道司徒夢行在神知者部門中,算是行動力較為優秀的神知者,常常被謝山靜派去處理不同任務,對她頗有信心,點點頭道:「好,夢行,請你也教教我要怎樣做吧!」
楊諾言跟著司徒夢行離開臟臟的死胡同,打算原路離開的時候,一直沒有看見跟蹤他的人,不禁奇怪地問道:「咦?難道他們已經沒有跟著來?不然應該會碰到他們才對啊。」
「楊哥,你這個走到死胡同伏擊他們的意圖有點明顯,他們不會上當的。」司徒夢行搖頭道:「我猜當我們回到大街上,會發現他們忽然又跟上來了。」
楊諾言並不介意司徒夢行率直的批評,反而還興致勃勃地期待著她的預測會否成真。兩人回到行人密集的商店街上,走了不到半條街,楊諾言果然又察覺到那幾個人神出鬼沒般重新跟蹤著他。
在他開口表示驚喜和佩服前,司徒夢行的神知能力接收到他的想法,笑道:「沒什麼了不起啦,心鏡會任何一個受過跟蹤訓練的成員也做得到。」
司徒夢行帶著楊諾言一直以正常的速度走路,馬路旁剛好有一輛公車停站,她瞄了兩眼,向楊諾言打個眼色,示意他一起上車。
楊諾言努力地用眼角盯著那幾個人影,發現他們一如所料地跟到公車上來,正當他暗暗納悶這個招數有何用處的時候,司徒夢行突然低聲道:「我們走!」然後便拉著楊諾言的手臂,在車門關上前一刻,幾乎用躍的躍下公車。
楊諾言雙腳甫著地,司徒夢行就繼續拉著他前進,又指示道:「不要回頭望。」
楊諾言心裡充滿好奇,他知道司徒夢行正在運用所謂的反跟蹤策略,可是他看見他們兩人的步行速度,仍然隻維持在不徐不疾,忍不住道:「呃……夢行,我們跑得快一點不好嗎?」
「想要隱藏自己的話,步伐必須要和街上其他行人一致,太快或者太慢都會很顯眼。」司徒夢行搖頭解釋道。
「但是我們這樣突然下車,就能夠甩開他們了嗎?」楊諾言不解地問道。
「不能。」司徒夢行輕快地道:「但是我們也不是要擺脫他們,我們是要反過來跟蹤他們啊。所以造成對手一點點措手不及,就已經足夠了。」
司徒夢行一邊解說的同時,一邊和楊諾言繼續採取非常接近的方法,在中途毫無先兆和原因下,忽然改變自己的方向和行動,有好幾次那幾個跟蹤楊諾言的人,都幾乎丟失他們的行蹤。
楊諾言此時已經漸漸明白,司徒夢行的目的是在打亂對方的陣腳,在密不透風的跟蹤中自行尋找突破口。
兩人來到一個購物中心的二樓,用一塊大大的商舖指示牌半遮掩著身子,倚在欄杆邊監視著底層的情況。司徒夢行的眼睛在人群的臉孔中不斷轉,道:「如果計畫成功的話,他們來到這裡,就會跟丟我們。接下來就到我們反跟蹤了……」
「夢行!在那裡!」楊諾言忽然指著地麵道。
司徒夢行隨楊諾言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那幾個跟蹤他們的人,正在站在購物中心底層中央東張西望,迷茫地搜尋著目標人物楊諾言的影蹤。
楊諾言和司徒夢行知道他們的策略見效了,興奮地對望一眼,此時他們終於扭轉局勢,反客為主地好好打量一下對手。
楊諾言被跟蹤至今,一直都隻在玻璃倒影或者眼角偷望的情形下隱約看到對手的外貌,他本來把對手想像成要不樣子陰森,要不兇神惡煞的男人,可是此際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幾個人雖然身量甚高,卻隻是十多歲的青少年。
楊諾言和司徒夢行的神情由得意轉為詫異,完全沒料到跟蹤預言者,令大家如臨大敵的人,竟然隻是孩子。
司徒夢行隻見那幾個青少年在人群中再搜索一會,知道已經被目標楊諾言甩開,互望著聳一聳肩,就放棄跟蹤,結伴離去。
司徒夢行想了一想,道:「現在換我們跟蹤他們,看看他們究竟從何而來了。」
那幾個青少年在跟丟目標後,就像普通的年輕人一樣,一邊嬉笑,一邊走路,簡直一點戒心也沒有,當然也沒有察覺楊諾言和司徒夢行正在反跟蹤他們。
楊諾言一直偷偷尾隨著那幾個青少年走,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對沿途的風景同樣熟悉無比,驚訝之情亦越來越甚。
直到他看見一間在白天尚未開始營業、名叫「熱帶雨林」的酒吧,終於停下腳步來,愣愣地道:「他們……他們也是心鏡會成員。」
司徒夢行也似乎有點呆住了,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想不通為什麼心鏡會成員要跟蹤預言者。楊諾言定定地想了半晌,道:「夢行,既然是自己人,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接下來我自己應付就可以了。」他歉意地道:「真的不好意思,阻你那麼多時間。」
司徒夢行豪邁地道:「小事而已!當我是朋友,就彆跟我說這些話。」她頓了一頓,再道:「楊哥,那你自己小心點嚕。」
司徒夢行走開後,楊諾言略為考慮一下,便加快腳步抄小路,繞到那幾個青少年前方,等他們走近了,就慢慢從轉角處現身,問心無愧地站在他們麵前。
那幾個青少年看見旁邊有人閃出來,初時嚇了一跳,到他們看真了此人竟然是他們跟蹤失敗的楊諾言,這下子受的驚嚇可真不少,加上年紀尚輕,沒有太多應變經驗,隻懂張大嘴巴呆瞪著楊諾言。
楊諾言被他們無故跟蹤,追逐了半天,難免心中有氣,但這時看見他們這個反應,不禁心軟下來,和氣地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那幾個青少年仍然像驚呆了般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少年才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們是甘…甘氏集團的成員。」
楊諾言暗暗地想:「原來他們是甘氏集團成員,難怪年紀輕輕,跟蹤技巧就那麼高明,跟司徒夢行不相伯仲,因為大家受的是相同訓練吧。」
他繼續溫和地問道:「是你們的上級下令要跟蹤我嗎?」
「不是啊,楊諾……楊先生,你不要誤會。」另一個看起來更稚嫩的少年恐懼地道:「我們…我們知道香氏集團招攬了一個預言,早就非常好奇,碰巧在街上遇見你,就想跟著你看看而已。就是這樣!真的!」
楊諾言一怔,心想:「始終還是山靜最聰明,她早就料到對方受過跟蹤訓練,而且並非早有預謀跟蹤我,結果證明全部一如她的分析!」
那幾個青少年站在街道上你眼看我眼,漸漸發覺楊諾言似乎相當隨和,開始放下恐懼之心,七嘴八舌地道:「楊…楊先生,求求你,不要向我們的上級投訴我們啊!」「對啊,楊先生,求你了……」「如果被上級知道,我們一定會被罰的!」「楊先生,你大人有大量!」
楊諾言個性不太記仇,凡事都無可無不可,本來就沒打算追究這件事,看見幾個少年人怕成這個樣子,其中一個更加眼睛紅紅,忍不住安慰地道:「你們放心,我不告訴彆人就是了。」
那幾個青少年聽見他這樣說,頓時猶如放下心頭大石,又顯得喜出望外。楊諾言不禁暗想:「他們以為我會向上級投訴,竟然怕得快要哭了,難道甘氏集團的高層都那麼嚴厲,簡直去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嗎?」
在另一廂邊,司徒夢行離開楊諾言後,就直接打道回府,回到香氏集團的神知者總部。
司徒夢行看見首席神知者謝山靜正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對助手金寧不知道說什麼,上前微微欠身,對她道:「山靜,事情辦妥了,跟蹤楊諾言的人已經不成問題。」然後便把剛剛和楊諾言在城中的經歷,一五一十對稟報給謝山靜。
謝山靜聽完後,稍稍收歛了笑容,頷首道:「夢行,不好意思啦,突然派給你這個任務。」
司徒夢行爽快地道:「保護預言者是大家的責任,而且也是舉手之勞。」
謝山靜微笑點點頭,對部下表示滿意,在司徒夢行退下後,金寧沉默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工作,沒有再和謝山靜繼續之前聊天很愉快的話題。
謝山靜瞄了金寧一眼,看見他臉色黑黑,不發一言,又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彆亂想啊,金寧。」謝山靜笑嘻嘻地道:「在招攬楊諾言的時候,你和阿雪跟蹤了他足足十多天,他也毫無知覺,我就想他一定沒法應付跟蹤,所以才叫夢行去幫他的。」
金寧淡淡地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你知,我也知。」
「彆這樣,這件事算是解決了。要是楊諾言不提,我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吧。」謝山靜狡黠的神情一閃即過,隨即嘆氣道:「現在,我們要繼續想想怎樣說服周民之那老狐狸,批出那筆預算給我們了……」
金寧凝視著謝山靜片刻,心中雖然不是味兒,但是明白部門與部門之間的瓜葛,的確深深困擾著他的主子,隻得壓下個人感受,沉默地為她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