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自愣怔的肖越被喬東辰猛地一推,巨大的力道讓本就瘦弱的身子不受控製的跌撞出去。
“啊……”
尖銳的痛感從指尖直達神經的最深處,肖越下意識的尖叫出聲。
“你也知道疼?你往我媽麻上灑玻璃渣的時候想什麼了?”喬東辰又搡了肖越一下,“就你曉得疼,我媽不曉得疼是不是?”
這算什麼?咎由自取嗎?肖越呆呆的看著滲著血珠的雙手。刺進皮膚裡的晶碴在燈光下熠熠的閃爍著,刺痛了肖越的眼,也刺痛了肖越的心。
“東辰,你看肖越的手都受傷了,快去帶她處理一下。這裡……這裡不要緊的,我自己收拾就好了。”趙桂芝這會兒倒大度慈愛起來。
可趙桂芝越是這樣說,護母心切的喬東辰就越是恨肖越的惡毒。
“少在這裡裝可憐,我最後說一次。”喬東辰指著肖越的鼻子叫囂道,“趕緊給我把麻鋪打掃乾淨,但凡落下一粒碴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著喬東辰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猙獰嘴臉,肖越緩緩的挺直了腰身,“如果我說不收呢?”看著喬東辰的眼睛,肖越眸光幽冷的問道。
“不收?”喬東辰氣勢洶洶的上前一步,卻被趙桂芝死命了攔了下來。
“兒子,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我自己收拾就好。”趙桂芝一邊勸說著一邊拚命的給喬東辰使著眼色。
趙桂芝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做得隱蔽,卻全然落在肖越的眼裡。
“嗬……”肖越的嘴角掛著譏諷的笑,“看來你媽比你腦子清楚啊,多跟你媽學學吧。”說完,肖越繞過喬東辰母子準備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喬東辰拉住肖越的手肘不依不饒的質問道,“你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肖越又是一聲冷笑,“怎麼?不抓著我收拾床鋪了?我什麼意思你真的不明白嗎?不明白的話乾嘛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樣子?如果真的不明白的話,就去請教你媽。”
說完,肖越用力的推開喬東辰,奪門而去。
喬東辰的聲音透過虛掩的防盜門傳了出去,隱隱約約的,卻也聽得真切。
“媽,這種女人就應該好好教訓教訓,你乾嘛攔著我?”
“哎呀,傻兒子,你惹惱了她,我們兩個要住到大街上去嗎?你忘了這房子……”
肖越失魂落魄的從小區裡奔出來的時候,正要抬手攔車,便被兩束忽然亮起的車燈晃了眼。顧明威碩長的身影從車上下來,仿佛從天而降的救世主。
“怎麼弄成這樣?”顧明威拉著肖越滿是晶碴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憤恨的問道。
“阿威……”
披在肖越身上的堅硬鎧甲在見到顧明威的一刻倏然崩塌,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慘白的臉頰滑落下來。
“什麼都彆說了,我先帶你去醫院。”
黑色的轎車在深夜的馬路上飛馳,顧明威卻仍然嫌慢的一再促動油門。
天知道他在看到肖越滿手傷痕的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有多想衝進去跟喬東辰決一死戰。可是理智卻在告訴他不可以,堅決的不可以。
看看他都做了什麼,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竟然連替肖越出頭的資格都沒有?
“阿威,我沒事,你慢點兒開。”在顧明威又一次闖過紅燈之後,肖越語氣如常的開口提醒道。
“疼嗎?”顧明威的眸子深處閃著沉沉的痛。
聽了顧明威的問話,肖越呆愣愣的目光在顧明威的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才轉到自己刺蝟一樣的手掌上。
“好像……好像沒什麼感覺。”
肖越傻乎乎的模樣又在顧明威的心裡戳下一刀,飛快的移開眼,顧明威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前方的路況上。
護士用鑷子艱難的清理著肖越的手掌,每夾出一顆晶碴顧明威的心臟就抽疼一次。
“真的不讓慕凱過來驗傷嗎?”顧明威的下顎緊繃著,仿佛略深沉一些的呼吸都會讓他控製不住的衝出去找喬東辰算賬。
“還是算了吧。”肖越苦笑,“你知道就行了,讓慕凱過來的話……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麼。”
慕凱和顧明威一樣,都是肖越的高中同學,不同的是,慕凱那張大嘴巴,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顧明威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緊抿著嘴唇沉默了下去。
天快蒙蒙亮的時候,肖越終於舉著兩隻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手掌走出了急診的大門。
“阿威,麻煩你送我去事務所吧。我……我大概要在辦公室裡住一段時間。你今天休息一天吧,昨晚因為我的事情都沒顧得上睡覺吧。”
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肖越絮絮的吩咐著。
“咦?”好像有哪裡不對,肖越的臉上忽的蒙上了一抹疑雲,“你不是走了嗎?怎麼……”
肖越說的自然是她滿手是血的從家裡跑出來的時候,為什麼會跟顧明威碰了個正著。
“我……”顧明威的眼神閃了幾閃,“我回去的路上剛好看到喬東辰……他臉色不太好……我不放心……”
肖越聞言點了點頭,雖然她娘家沒有兄弟,但是有顧明威這麼個朋友真的讓人很窩心。
“阿威,謝謝你。”肖越打從心底裡感謝顧明威。
趁著肖越不注意的時候,顧明威悄悄的鬆了口氣。
淩晨那會兒,他確實看到了行色匆匆臉色鐵青的喬東辰,卻不是在回去的路上。肖越家北屋的燈光始終沒有亮起來,顧明威始終惴惴的不敢離開。
幸好他沒有離開,不然肖越跑出來的時候……
顧明威簡直不敢去想。
“阿威,你說我好不好笑?”透過車窗,肖越看著微微泛白的天際,語氣飄忽的說道。“本來是打算狠狠的反擊一下的,結果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全都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趙桂芝嘲笑她碾磨玻璃碴泄憤的時候,她還憤憤的告訴人家她所做的並不是無用功。果真不是無用功呢,自己碾的碎渣全都紮進了自己的手掌,難道不可笑嗎?
“這種日子還過個什麼勁兒?離婚吧。”在顧明威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如此堅決的建議她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