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小主,江荷姑姑來了,江荷姑姑來了!”
沈心蘭正要咬一口酥餅,宮女可萍匆忙的跑了進來,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皇後的人現在來乾什麼?
沈心蘭放下了酥餅,忙帶著銀海出門迎接。
江荷明顯是有些不耐煩,額頭上好似寫著“不樂意”三個大字,握著手絹手也不耐煩的甩了幾甩。
“勞煩姑姑等候多時了,是心蘭的不是。”
“哪裡的話,咱們做奴才的,等等主子,也是應該的事。”江荷十分受用沈心蘭的一個躬身,雖是客套的話,卻還是讓她做完了一個福身,虛榮心得了莫大的滿足,就連不悅也驅散了好些。
沈心蘭卻覺此刻她來者不善。
晚上就是宮嬪夜宴了,乃是掌握著新入宮秀女們命運的一場晚宴。
蔣宇正平日裡是很少隨意走動的,除了等候翻牌子,新入宮的宮嬪幾乎沒有彆的見到蔣宇正的途徑。
除了這宮嬪夜宴,
這是開國定下的老規矩宮嬪在宮內的第一個霜降之日,需擺夜宴,以示祈福,而這一場夜宴,也是在翻牌子之前,所有宮嬪麵見蔣宇正的唯一機會,更是可以在這場夜宴之上隨意展示才藝。
若是有幸被皇帝選中,那便是真的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
沈心蘭不知道皇後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總歸是逃不開要利用自己對付蘇皖晚。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這張臉的殺傷力有多大,皇後自然也不會放著這麼一個大殺器不管。
江荷客套了幾句後,突然一轉畫風,端出了一個錦盒,笑眯眯的說道:“沈小主,這次夜宴,娘娘可是十分的看重您啊,娘娘知道小主擅長波斯舞蹈,特意叫人趕製了這波斯蟬衣,您可得好好瞧瞧,包您滿意。”
沈心蘭笑著道謝,接過錦盒後打開一看,臉上的笑意都有些掛不住。
這蟬衣,果真是薄如蟬翼,甚至不用透光都能看見裡頭的風景,這樣的一份,就是青樓妓子都不會穿,皇後這真是打的好算盤啊。
就算自己穿著這件衣服一舉得寵,想必自己也被烙上了一個禍水妖婦,放蕩荒淫的烙印了。就算以後自己有機會升上四妃之位,那也沒資格跟她爭鋒。
一個妖婦又怎麼得民心呢?
沈心蘭心中冷笑,麵兒上還是好聲好氣的道了謝,等江荷走遠了後冷著一張臉回了寢殿。
銀海見她麵色不對,趕忙將桌子上的酥餅撤了下去。
她可清楚那個唐萋萋是個什麼東西,上次做的那個什麼十裡桃花酥,也就表麵看上去還能糊弄人,裡頭的內容可是真惡心人,稠稠白白的一片,又黏牙,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做的,咬了半天硬是嚼不爛,最後隻能全部倒了。
這惡心人的東西,銀海可不敢給自己的小姐吃。
這四下看了幾眼,正好看見了幾個守門的侍衛,想到來這梅苑小築還沒跟侍衛通通氣,銀海調整了下心情,笑著端了這所謂的四幕戲跑了過去。
“幾位大哥,瞧你們幾個這黑眼圈,怕是守夜了吧。”
“可不是,這位姑娘你是不知道守夜的辛苦。”一個年歲輕些的侍衛打了個嗬欠,一看有個宣泄口,趕忙朝著裡頭倒苦水。
一旁一個瞧上去就穩重些的侍衛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然後趕忙賠著笑望著銀海道:“姑娘這是多慮了,守夜本就是咱們做侍衛的本分,為皇家守夜是福氣,哪裡就辛苦了,姑娘彆笑話我們幾個了,男子漢大丈夫,區區守夜而已。”
銀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拿起一塊酥餅就塞進了那一本正經的侍衛嘴裡:“誒呀,這位大哥可彆跟我說笑了,咱們小主是個和氣的人,特意叫我來給幾位送點心的,這可是萋萋姑娘特意為小主做的,小主想到幾位大哥也該很累了,自己都沒舍得吃,可快嘗嘗吧。”
旁邊的一個侍衛一看有吃的,趕忙看了看四下還有沒有人,等確定了沒人,一把抓起一塊酥餅塞進了嘴裡。
剩下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看銀海和善的笑,也不遷就,一人一塊分了這酥餅。
隻是嚼了兩下後,表情都為之一滯,像是想吐,可見銀海還在,強撐的吞了下去。
那年紀輕些的侍衛也不管銀海是不是主子身邊的紅人,也不拐彎抹角說的委婉些,直接便道:“我的天呐沈小主真是菩薩了,這東西還能吞下去,小主是個有福報的啊,我娘說了,不浪費糧食的人可都是修福報的,這麼難吃的東西都能咽下去,沈小主真是功德無……”
他還沒說完,那嚴肅的侍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直瞪得他閉了嘴。
銀海一下便笑了出來,悶笑了半天後又問道:“真這麼難吃?”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統一的點了點頭。
銀海見狀掏出了些散碎的銀兩道:“幾位大哥,我也不知道這東西這麼……這麼難以下咽,是我沒想到小主是這樣一個心慈的人,修福報不浪費,是哭了幾位大哥了,這裡的銀兩本是小主叫我買酒招待幾位大哥的,這酒誤事,我就直接給幾位大哥當賠禮了。”
幾個侍衛趕忙推脫,銀海卻堅持要給,幾番推辭下,那幾個侍衛不好意思的收了銀兩。
銀海笑著告辭後,回來時迎麵碰上了萋萋,她正坐在院子一邊的竹躺椅上,一手抓著杏仁,一手放在了額頭上。
銀海見她又偷懶,冷笑了一聲,一巴掌“啪”的打在了她臉上,看她臉紅了還嫌不夠,又狠狠的擰了一把她的耳朵:“喲,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大白天的還來偷懶,真是本事啊。”
萋萋一下被打的暈頭轉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耳朵被擰出了血,這才慘叫了一聲“誒喲”
銀海甩了甩手,像是嫌棄她的血臟一樣,用手絹狠狠的擦著,幾乎都要把皮擦破。
萋萋見狀怒道:“你……你今天竟敢,竟敢打我!”
銀海一把把手絹甩到了她臉上,她是練過武的人,這手絹甩人,力道也是用的巧妙。
萋萋頓時隻覺得臉上像是被鞭子抽了一半,火辣辣的疼。
銀海看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又反手抽了一耳光:“怎麼,還不服氣?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這宮裡的奴才,誰給你的膽子動主子的杏仁,誰給你的膽子做主子的位子?”
萋萋掙紮了幾下,可她本就比銀海小,又不像銀海練過武,隻能不住的慘叫。
四周很快圍來了一群下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勸阻。
萋萋張牙舞爪的一通亂打,竟是不經意的將銀海的手背抓破了皮。
銀海一看,瞬間火氣一下就衝到了頭頂,一腳踹在了萋萋的肚子上:“你不是說‘你今天竟敢打我’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打你就打你,還需要選日子嗎!”
說罷又是一耳光甩了過去。
萋萋沒想到銀海是個能動手就不動口的,此刻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隻好是大吵大鬨,想把寢宮內歇息著的沈心蘭吵出來。
可她這次打錯了算盤。
她此處坐在外院,沈心蘭的寢殿在內院,這隔了一個院子,聲音再大,傳過去也消減了不少。
加上平日裡她盜取彆人的創意邀寵獻媚,早就叫不少的宮女看不慣她,此刻見銀海出手收拾她,早就關上了內院和寢宮的門,這幾扇大門阻攔著,饒是她叫破了喉嚨,裡麵也聽不見。
銀海見那幾個看門的宮女識相的關了門,頓時露出一個叫人看了不寒而栗的笑容,對著萋萋發出一陣陣的陰測笑聲。
萋萋再有心計,那也隻是個孩子,被這麼一頓毒打,瞬間熄了火,隻能嗚嗚的哭著。
可惜她扮柔弱,沈心蘭還吃她那一套,可銀海是個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根本不會因為她這麼惺惺作態就心軟,相反,更是對她的行為厭惡非常。
正所謂棒打落水狗,平日裡看不慣她受寵的下人們也衝了過來,在銀海的默許下,一人一拳的打在她身上。
這麼一隻打了半柱香的時間,銀海擺了擺手,眾人慌忙停了下來。
此刻萋萋已是奄奄一息,進氣多出氣少。
銀海像是踢死狗一般的踹了一腳,萋萋抓著她的腳腕就是一口,這一口咬的狠,險些咬出血來,不過銀海是習武的人,習慣改不了,四肢的腕處都帶了護腕,也沒受多大的傷。
不過被這麼一咬,銀海更是火起,剛想再毒打一頓時,門口傳來了幾聲“誒喲”的慘叫。
銀海見狀慌忙叫人看住了萋萋,自己巴巴兒的跑到了門口,那幾個侍衛全躺在了地上,一個個的捂著肚子慘叫。
銀海一看,心裡立馬著了慌,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幾位大哥,這……”
方才那個年輕活潑的侍衛掙紮著說道:“姑娘啊,那酥餅,酥餅誒喲我肚子疼啊,我要,我要……恭房在哪?”
銀海目光一寒,叫人收拾好了這侍衛的爛攤子,自己提著萋萋的後領,一把甩進了沈心蘭的寢宮。
沈心蘭才結束了午休,正是迷蒙遲鈍的時候,萋萋被打的滿身青紫的甩到了麵前,嚇了她一大跳。
銀海冷著一張臉,又踹了萋萋一腳:“小姐,我瞧您心情不好,這酥餅又涼了,就拿出去給了幾個守門的侍衛,誰知這幾個侍衛才一會兒就鬨了肚子,這酥餅已經給會些藥理的寧海瞧了一邊,是放了足量的瀉藥,足夠一個人在床上躺兩天的瀉藥。”
沈心蘭喝了一口水,緩過來神時,正好聽見了瀉藥二字,目色不由得暗了暗。
皇後送衣,酥餅有毒。
又是在夜宴之前。
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