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和李友亮互視一眼,心情頓時複雜了許多。
這尚公主啊,既是榮耀,也是懸在頭上的刀。皇上此舉,就是要求他們必須對公主好,否則……天家威信不可侵犯。
皇帝對沁雪公主的近乎縱溺的寵愛,讓劉璿不禁咂舌。真該慶幸公主不是嬌縱的人,要不然她剛穿來那種懵懂狀態,早被奸人禍害個千百遍了。哪還能像現在這般風風光光代替她嫁給這個渣男?
嘖!不過這樣威懾一下也好,渣男越是心有顧忌,她就越是安全。
禮儀官報上一大串賞賜後,前門儀仗隊立刻搬來大箱小箱的寶物,在駙馬府主管的帶領下,依次有序地放到庫房裡,讓賓客們喧囂嘩然一時。
然後禮儀官繼續唱道:“夫妻對拜!”
李友亮牽著紅綢,雙眼直直看著對麵身著鳳冠霞帔的嬌弱女子,心頭不禁升起一絲異樣。
不管她是不是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金枝玉葉,她畢竟是自己的妻。自己的妻子,又有何可怕呢?
隻當皇上是疼愛女兒罷。威懾不威懾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總之,他李友亮今日娶了沁雪,定不相負。
如此想著,李友亮再度露出一抹燦爛笑容,心情大好地與新娘劉璿交拜。
“禮成——送入洞房!”禮儀官一聲喜慶,就有機靈的丫鬟攙扶著劉璿慢慢朝喜房走去,喜婆嘴裡不間斷地說著吉祥話,讓亦步亦趨跟隨的李友亮麵上笑容更深了。
進入洞房後,李友亮體貼地讓劉璿坐在榻上,親自斟茶給她,溫聲囑咐道:“公主,我先出去招待賓客,您先自便。不知可否?”
劉璿聽不慣這人文縐縐說話,這隻會讓她感到虛偽。她很是不耐煩地點頭:“駙馬就去罷,我一個人能行。”
“那好。”李友亮轉頭看向兩邊服侍公主的陪嫁丫鬟。“你們可要好好服侍公主,要是有一點慢待,駙馬府可容不下你們!”
兩個小丫鬟被李友亮突然變得銳利的目光看得渾身一激靈,忙顫聲回道:“是,奴婢們明白,奴婢們絕不會懈怠,請駙馬放心。”
“嗯。”李友亮這才滿意,看向公主時,目光又變得柔和了些。“公主,友亮告退。”
去吧!囉嗦個什麼勁兒?凶我的人,你好本事啊!
劉璿不屑地在紅蓋頭下撇嘴,好在這毀形象的一幕沒被李友亮看見。
聽到關門聲響,劉璿蹙了蹙眉道:“你們都出去吧,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
一個小丫鬟立刻戰戰兢兢回道:“可是公主,您一個人,奴婢們不放心,駙馬也會責怪……”
駙馬駙馬!劉璿沒耐心了,“讓你們出去就出去。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喜兒。”
“那好,喜兒你們出去。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我要休息一會兒。”劉璿儘量壓下自己的脾氣,溫和道。
喜兒和另一名丫鬟對視一眼,隻好告退。兩人才關上屋門不久,劉璿就掀開了紅蓋頭,用手狂扇風,呼吸新鮮空氣。哎喲,一直悶在紅蓋頭下麵,可把她憋死了!
將紅蓋頭揪下來隨意丟在一邊,蘋果放身旁以便隨時能抓回手裡,劉璿無所事事的用兩臂撐住身子,雙眼盯著帷簾,想著晚上洞房的時候她該如何拒絕渣男呢?裝病肯定是不行的……
要不然直接就拒絕?不行不行,就算自己是公主,新婚之夜不和人洞房,除了身有隱疾,其他理由也說不過去吧?
啊啊,好煩惱!
不管劉璿如何煩惱,暗夜依舊降臨。新郎官李友亮帶著一身並不明顯的酒氣來到了喜房,才剛到門口就被兩個丫鬟驚到。他忙問:“你們為何不在裡邊服侍公主?”
兩個丫鬟為難道:“公主殿下想要休息,就將奴婢們趕出來了。奴婢們不知公主殿下是不是在休息,煩請駙馬守候。”
“無妨,隻要公主無恙就可。”李友亮雖然酒意上頭,可人還是清醒的。他很關心自己剛過門的妻子,無關上下尊卑,無關金枝玉體,他擔心的隻是自己的妻子。
於是喜兒小心地敲了敲門環,問道:“公主,您好些了嗎?”
在聽到其他人腳步聲的時候,劉璿就知道是李友亮來了,但她還在苦惱怎麼應付洞房呢,自然也就沒心情搭理他。
可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何選擇,劉璿很快就有了決斷。在喜兒問話後,她急忙將紅蓋頭重新戴在鳳冠上,將蘋果拿在手裡,端正地坐在榻上,溫聲道:“我醒了,駙馬進來罷。”
“喜婆。”原來李友亮不是一個人來,他身後還跟著喜婆等端著桂圓蓮子一類婚用物品候在那裡,隻等著公主和駙馬爺吩咐。
於是劉璿就聽到零碎的腳步聲紛至遝來,讓她暗暗皺眉,有些分不清誰是誰了。
渣男哪裡去了?
正想著,眼前出現了一雙大紅麵滾黑邊的翹頭履,便聽得耳邊一聲溫柔呢語:“公主,我要掀開你的蓋頭了。”
“嗯。”劉璿答得快速,實際上她捏著蘋果的力道實屬不輕,從指間泛著青白色就能看出一二了。
此刻李友亮離她最近,自然是將公主的一切表現收入眼中。
他不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妻子,忍不住道:“公主有哪裡不舒服的地方嗎?”
“無,隻是剛起身,未免有些愣神兒。”劉璿輕聲回道,抓著蘋果的手指還沒見鬆,反而更用力了,讓李友亮很是無奈。
他悄然瞥過整齊得毫無一絲褶皺的被褥,心中歎息一聲,主動伸出手去將劉璿緊緊抓著蘋果的手鬆開,大手貼合在劉璿的雙手上,傳遞彼此的溫暖,以及紛紛手心沁出的熱汗。
兩人都感到好笑:他(她)也和自己一樣呢,都在緊張。
李友亮笑了笑,喜婆登時有眼力見的將喜秤交給駙馬爺,自己老老實實在一邊站著,不敢多做置喙。
房中湧入的丫鬟們就見無比和諧一幕——
駙馬十分珍視地緩緩用喜秤勾起了紅蓋頭,逐漸揭開公主的真麵目。劉璿紅唇緊抿,此時更加緊張了。
她不擔心其餘人會認出自己是個冒牌貨。因為她早在送走公主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層。
所以她有意提拔了一些原來在宮中最底層的婢子上來成為她的親信,對外則稱公主原來身邊的大丫鬟劉璿告病回鄉了。
一個丫鬟突然離宮,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波瀾,而皇帝自然也不會過問這點小事,他寵著寶貝女兒還來不及,當然劉璿做什麼他就無條件支持什麼。
她的計劃到現在為止是天衣無縫的。但是唯一的變數隻能在新郎李友亮身上。畢竟她不敢打賭,那日金鑾殿選婿,李友亮是否看清了公主的臉龐。若是他發現自己是個西貝貨……
不,她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紅蓋頭終於被完全揭下了。精致華美的鳳冠下,一張玉人嬌顏顯露於人前,看呆了一眾人。
劉璿嘴角玩味地勾起,不著痕跡打量著李友亮,著重留意他的眼神變化。果不其然,隻有驚豔,沒有彆的什麼。
如果不是她的化妝術登峰造極蓋過所有瑕疵,跟沁雪公主看起來彆無二致的話,那麼李友亮沒有表現出吃驚疑惑的樣子,那隻能說明一點——他沒認出來自己這個假公主。
很好。渣男果然是渣男,連自己媳婦兒的臉都沒看清,就應下了這樁婚事,簡直太兒戲了!
她要不臨時替代公主嫁他,這人怕是又要上演負心薄情的一出是吧?這個混蛋就是到了古代也不安生啊,難道他隻衝著公主尊貴的身份而來?
嗯嗯,也有可能!不然素未謀麵,他憑什麼這麼期待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