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璿不知道的是,她其實誤會李友亮了。
不是他期待娶公主,而是皇命難違,加上尚公主在此時的確是件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傻子才想拒絕。
皇帝有意培養李友亮這個丞相的繼承人,所以他才要將自己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許配給他。一來是欣賞李友亮這個人文武雙全,將來必定會成為國家棟梁,二來也是希望自己女兒有個好歸宿,嫁到丞相家,此生也定會風光無限,和夫君鶼鰈情深,幸福快樂。
而這兩人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天降劉璿這個大變數。
她對先前背叛她的劈腿男友很是怨恨,乃至這種遷怒一直延續到了倒黴又無辜的李友亮身上。
誰讓他長得那麼像現代的李友亮?誰讓他也叫李友亮?
這就是劉璿理所當然遷怒的理由。
當下李友亮自然是不明白這點。他近距離瞧著自己剛娶回的妻子,一襲華美霞帔襯得她美得不似凡人,讓一眾女人都跟著自慚形穢。丹蔻紅唇欲張欲合,似有千般話語傾訴,誘人無比。
粉蝶一般顫抖的可愛眼睫,象征著她的不安和緊張。
李友亮對著這張麵容,頓時又憐又愛,心中也有一種濃濃的責任感萌發:“公主,你真美。我發誓,這輩子都待你好。”
嘁,甜言蜜語誰不會說?這一套你都算落伍了好吧?
劉璿不屑一顧,嗤之以鼻。
可惜李友亮完全不知劉璿內心所想,在他眼中,公主正大睜著眼睛,專注地望著他,眼中靈光閃動,更是吸引人。
他就見那紅唇張張合合:“駙馬?”
“是我。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夫君。”李友亮溫柔地說完,揮手示意喜婆領著丫鬟們過來,他則與劉璿對坐,噙著由衷喜悅的笑意。
丫鬟們站成一排,先是由喜兒和另一名陪嫁丫鬟從駙馬手中接過喜秤和公主的紅蓋頭,這才再由喜婆帶著笑容從一旁丫鬟端著的托盤上捧起一把紅棗,灑向婚床道:
“一撒,榮華富貴!”
劉璿瞟了一眼滿床滾的大紅棗,默默想著一會兒睡覺一定要把這滿床棗都卷下地去。
喜婆不知新娘子心中所想,否則怕是要吐血了。這時候她還笑容滿麵地又捧起一把栗子,朝婚床撒去:
“二撒,夫妻和睦!”
劉璿哀叫:怎麼還有栗子啊?這麼硬的東西,硌在身底下還能睡麼?
喜婆帶著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這回她一手抓了一把桂圓、蓮子,朝婚床撒去:
“三撒,早生貴子!”
‘咕咕’糟!肚子餓了。
劉璿悄悄咽了口口水。古代結婚簡直就是一場折磨啊,亂七八糟的規矩不說,新娘子還不讓吃東西的。給她餓得,都想往手裡抓著的蘋果來一口。可惜她的理智及時將她從饑餓感中拉回,她望著圓滾滾的紅蘋果,隻能哀怨歎息。
她眼角覷著滿床滾動的乾果,心道:全拂到地上也怪可惜的,不如她給消化掉?
喜婆拿筷子夾了一個子孫餑餑往前遞給劉璿:“公主殿下,這是子孫餑餑。您嘗一個!”
劉璿正餓著呢,上去就是一口,結果滿口腔的腥澀味兒哦!她表情一垮,苦哈哈地喊了一聲:“生的!”
沒煮熟啊!人家想吃餃子了……
她說完喜婆和李友亮就笑了,喜婆忙說道:“祝駙馬爺和公主殿下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打賞!”李友亮高興地笑了,見牙不見眼。
喜婆頓時樂得眉開眼笑:“奴婢們謝駙馬賞賜!”然後她親自將婚床帷簾接下,高呼了一聲:“坐帳!”
丫鬟們有條有理地退下,喜婆等將帷簾完全放下,也識趣地退出了新房,所以新房中隻餘駙馬李友亮和假公主劉璿對視著。
好半晌,李友亮都覺得自己要沉醉在公主的美貌下了,劉璿卻說話了,一出口便是柔柔的語調,更讓李友亮迷得找不著北。“駙馬,我們還沒有喝合衾酒。”
“是,瞧我的記性。公主請稍候!”李友亮興衝衝地站起身來,上桌前倒上兩倍水酒,遞於劉璿一杯,自己拿著一杯,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劉璿暗笑一聲:李友亮這個渣男也有這種純情表現?少逗了!
麵上卻柔柔微笑,舉著酒杯與李友亮的輕輕一碰,發出清脆聲響,並在李友亮怔神的時候,一杯酒喝下了肚。
哈~好辣!劉璿忍著喉嚨中湧上的強烈不適感,眼淚都憋出來了。李友亮沒有看見,隻覺得公主盈盈的水眸望向自己,再不喝自己的這杯酒,那就顯得沒有男兒氣概了。
於是他索性也是豪爽地一杯下肚,將劉璿的杯子與他的一塊兒放回桌上,自己迫不及待朝婚床逼近。
劉璿心裡著急,她是真的不想跟這個渣男共度良宵。她看著這張臉,就覺得反胃惡心,又哪肯讓他碰到自己?
就在李友亮雙手即將接近她霞帔的衣扣時,劉璿計從心來,忽然扶額一聲嚶嚀,軟軟倒在了婚床上。這下可把李友亮嚇壞了,他看到妻子這樣什麼旖旎心思都沒有了,連忙上下照看起來。
“公主,公主你沒事吧?公主,你彆嚇我……”
可是不管李友亮怎麼叫,劉璿就是娥眉蹙起,雙眼緊閉一副脆弱的模樣。這讓李友亮慌了神——新婚之夜,嬌妻突然昏倒!
而且他的妻還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公主!一旦她有個萬一,那麼合全府上下,都難逃乾係。這該如何是好?
公主她,究竟是怎麼了?
著急的李友亮,趕緊出外讓丫鬟找來大夫,還特意叮囑她一切要隱秘進行。丫鬟會意,匆匆走了,李友亮麵對著脆弱昏迷的妻子,心中愛憐更甚,愈發怕她有個萬一。坐臥不安片刻,李友亮乾脆扶著劉璿正麵仰臥床上,自己吹熄了紅燭,歎了一聲走出新房。
他才剛走,劉璿就立馬睜開了眼睛。
“嘶!腰疼!哦,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啊,這麼硬!可硌死我了!”劉璿齜牙咧嘴捂著硌痛的小蠻腰,不滿地抱怨道。
原來她從剛才開始就在裝,故意蒙騙李友亮,讓他以為自己有隱疾。
在心中定計的一霎那,劉璿還在想:昏了好啊,一了百了,自己是公主,他又不能來霸王硬上弓!要不然出了事他也不好跟皇帝交代嘛。所以她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暈’了。
不過這並非是一勞永逸的法子。她現在頂多隻能拖延一時,嗯,既然李友亮找來大夫了,那她何不將計就計,繼續把戲演下去?俗話說得好嘛,財帛動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個大夫,再高風亮節,常年給高門大戶人家診治的,診費一定很昂貴。那麼既然如此,她大可以從這點下手……
還好,她貼身藏有幾個小金庫。比如手上戴著的翡翠鐲子,這可是上好的翡翠啊,地方上供朝廷的優質翡翠一共才多少?也就皇帝寵愛公主,眼都不眨就把無數後妃垂涎的東西賞給公主用來置辦首飾了。嘿嘿,現在她可算撿到公主留下的好處了。
她摸著腕上的翡翠鐲子,眼一眯就有了主意。
待到小丫鬟帶著大夫前來,李友亮神色難掩焦急地等在那裡,見人來了趕忙就把他帶進了屋中。
“大夫,你給公主殿下好好看看,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昏倒呢?”李友亮急切道。
這位大夫老神在在,一捋胡須上手就要給劉璿把脈,卻讓李友亮神色不善地攔住:“你做什麼?公主金枝玉葉,豈是你一介草民可以碰得的?”
“那駙馬爺您能為公主診治?”大夫眼皮都不眨,就將他堵得無話可說。在李友亮訕訕不甘的目光下,他的手還是挨上了劉璿的皓腕,而且甫一觸動,大夫的眼皮就抖了。
由於劉璿故意讓衣袖將皓腕裡邊蓋住,姿勢又讓兩手接近,使得寬大的袖擺將兩隻手都掩蓋住了,所以她私底下的小動作,並沒有讓李友亮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