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竇詩迪下意識地就要反駁,人真的很奇怪,在聽到她不願意相信的話時,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去逃避。可是竇詩迪隻吐出一個字就刹住,隻覺得一股熱氣衝上腦門,弄得她整張臉都漲紅起來:“劉燁陽!混蛋!”
竇詩迪惡狠狠地掐了電話,猛地一拍隔離欄,吼道:“馬上調頭,去勝利路的宜家廣場!”
司機保證,他絕對是出於好意提醒的:“小姐,這好不容易過了立交橋,再回去又不知道堵到什麼時候……”
“拿去!”竇詩迪瘋了,拉開包包拉鏈,從中抽出幾張錢丟到司機臉上:“你要是再敢廢話,我拔了你牙齒!”
看著司機調頭之後,竇詩迪瞪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沒有焦距地望向窗外。
她的雙手不可抑製地顫抖著,腦袋裡什麼念頭都有了。她很想過去扯住那死女人的頭發,扇她和那淫夫兩個耳光,可是內心深處她也會感到恐懼,她好害怕見到那足以摧毀這場婚姻和腹中胎兒的畫麵。
她懷孕了,八周,還沒來得及告訴劉燁陽。
此刻,窗外車如流水馬如龍也不及竇詩迪內心嘈雜。
車子到宜家廣場時,還沒停穩,竇詩迪就昂首挺胸地開門下去了,看她挺直的背影,就像一隻要去戰鬥的母雞,還是一隻渾身火藥味的雞!
“小姐,我們這裡客戶資料是保密的。”竇詩迪在酒店大廳要求查閱住客記錄時,前台小姐禮貌地拒絕了她。
竇詩迪憤怒地扯下墨鏡,冷冷一笑:“我老公是公安局局長,信不信我一個電話過去,他立馬派人掃黃的過來端了你家酒店?”
前台小姐沒見過世麵,嚇得手中登記本“啪”地一聲掉到地上,竇詩迪彎腰迅速撿起,當查到劉燁陽入住的是520房後氣得身子抖動如篩子。想了想,竇詩迪往前翻看了幾頁,那熟悉刺眼的名字晃得她眼睛生疼。
心口像是被人捶了般悶悶地疼著,竇詩迪沒有落淚,她眼底一片乾澀,此刻被劉燁陽背叛的憤怒壓過一切其他感知,包括悲傷,包括害怕,甚至於迷茫。她心頭擠壓了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身體輕飄飄,臉色蒼白如女鬼飄向電梯。
竇詩迪在520門口站定,撥打劉燁陽的手機,透過門縫聽到那奪命的鈴聲在裡麵響起。劉燁陽迅速掛斷,過了會兒短信來了:“寶貝,我在和人談事情,晚點給你回電話。”
門鈴響起的時候,劉燁陽正靠在床頭吞雲吐霧,想象著和美人顛鸞倒鳳的事。這次他釣上的是個很性感的學生妹,陪她去商場刷了幾次卡就手到擒來,被他拐到酒店開房,雖然沒什麼挑戰性,但至少圖個新鮮。
“誰啊?”劉燁陽很不悅,在看到門外站著的竇詩迪時,表情有瞬間的呆滯:“啊哈,寶貝,你怎麼來了,我剛想打電話給你個驚喜呢,讓我們今夜共度良宵,我還……”劉燁陽很快反應過來,說著就要去摟竇詩迪的腰。
竇詩迪隻看得見他的嘴唇一上一下在蠕動,腦袋裡卻嗡嗡嗡的,半個字都聽不進去,整個人被憤怒和失望支配,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劉燁陽,你真讓我惡心!”竇詩迪紅著眼睛罵道。
劉燁陽抬起手背將嘴角的血漬擦掉,笑容變得勉強,還夾著些怒氣:“小迪,有話好好說,動手動腳的乾嘛?”說完又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今天是紀念日,不必為這些小事傷腦筋,我帶你喝下午茶去。”
竇詩迪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第一次意識這個和她同床共枕兩年的男人如此陌生虛偽。她寧願劉燁陽表現得慌亂點,那至少說明他心中是有愧的,可是他越是冷靜,竇詩迪的心就越是沉穀底。
“啊……啊……”竇詩迪踹開浴室門後,裡麵正在淋浴的女學生嚇得失聲尖叫,在裡麵上躥下跳,竇詩迪上前就想甩她一耳光再說,卻被劉燁陽抓住:“小迪,你明知道錯不在她,何苦呢……”
“啪!”竇詩迪掙脫手之後,又是一耳光在劉燁陽臉上:“錯不在她,那就在你咯?這巴掌是你該受的!”
劉燁陽朝那女學生使了個眼色:“還不快走?”
待到女學生手倉皇地離開之後,竇詩迪看著劉燁陽,突然悲哀地發現麵對他沒有任何可說的。竇詩迪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乾燥如冬日的冷風,她語帶疲憊:“我會讓律師給你寄離婚協議的。”
然後,也不管劉燁陽會有什麼反應,轉身出了房間。直到下樓,竇詩迪的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外頭陽光強烈,酒店外落地玻璃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光,竇詩迪眯著眼睛,眼睜睜看著昔日觸手可及的幸福從指縫中溜走,消失在霞光之中,胸悶到快無法呼吸。
竇詩迪沒有回頭,隻是豎長耳朵聽身後的響聲,可是,劉燁陽沒有追出來。
明明是豔陽天,竇詩迪卻感到渾身刺骨的寒冷,她不知何時走進廣場噴泉之中,水灑在身上輕微地疼痛著,她終於蹲下身子,用力抱住自己,此刻陪伴她的,唯有自己的影子。
“竇詩迪人呢?是不是沒來啊?”
護士尖著嗓子在那叫她的名字,竇詩迪這才從回憶中抽神,抓起包慌張地過去,卻有一對夫婦搶在她前頭。
“你好,護士,要是有跳號的話,可不可以讓我妻子先進去?”那男的說著還用身子擋住手,往護士手裡塞著紅包:“我們下午還有彆的事,實在是等不了了。”
護士瞧都沒瞧那紅包一眼,直接推了回去:“你們幾號啊?還沒到就乖乖後麵排隊去,彆站在這兒礙眼。”醫院明令禁止他們收受紅包,為了小恩小惠丟了工作那可不值。
“可是……”那男的還想解釋什麼,護士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再不走我把你們留到最後!”
“那個,護士,我是竇詩迪。”這時竇詩迪剛好趕到手術室門口,將排號單遞過去。
“竇詩迪,你聾了,叫你老半天沒反應,趕緊進去,浪費我們時間!”護士白了竇詩迪一眼,接著不容分說就要將她往手術室裡推。
竇詩迪在門口瞧了一眼,見地上一痰盂裡全是紅墨色血塊,做手術的醫生是個男的,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突然就覺得一陣惡心,扶著牆蹲下身子乾嘔起來。
那小護士更顯不耐,竇詩迪搶在她開口前奪門而出,將手中的排號單一把塞到那個男的手裡,接著又變戲法似的從那女的手中抽出她的,也不管對方有沒理解她的意思,蹬著高跟鞋往洗手間衝過去。
待竇詩迪吐得肝腸寸斷地從洗手間出來之後,早就不見了那對夫婦的蹤影。屏幕上顯示的排號單離竇詩迪手裡的還有五十幾個號,看來非要下午才輪得到她。
中途,竇詩迪的手機響起,看了來顯之後,她有瞬間的猶豫。
“喂……”竇詩迪發現自己聲音沙啞,這是出事來,劉燁陽給她打的第一個電話。她以為自己該憤怒的,可是卻出奇地平靜。
“小迪,你在哪裡,我們談一談。”劉燁陽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帶來股冰冷的涼意。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要談,至少也該有點誠意,而不是躲了這麼多天不見人。
“小迪,我最恨你這樣,隻要你不爽,就非要全世界跟著你不快樂……”劉燁陽的語氣很複雜,有央求,還有些許埋怨。
竇詩迪彆過臉,她真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什麼時候輪得到劉燁陽來指責她的不是了?她的視線落在腹部上,心裡驟然升起 一股報複的欲望。
“劉燁陽,我懷孕了。”
“……”竇詩迪能感受到劉燁陽情緒的浮動,他突然沉重的呼吸從話筒中傳來:“小迪,你到底在哪裡?”電話這端,劉燁陽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他有不詳的預感,這種直覺來源於他對竇詩迪的理解,她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這事?
“你親手殺了我的愛情,那我也不會讓你的孩子活到世上來。”竇詩迪冷酷地說道,然後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劉燁陽和易巧林匆忙趕到醫院時,竇詩迪剛好從手術室裡出來。
劉燁陽穿著米白色的休閒西裝,比衣服更白的是他蒼白的臉色,他一個箭步上前,用力搖晃著竇詩迪的肩膀,赤目欲裂。
“竇詩迪,你怎麼如此蛇蠍!”
竇詩迪冷漠地看著他眼底隱藏的淚意,笑得像一朵罌粟般美麗,卻足以腐蝕他人的內心。易巧林在一旁抹淚,心裡懊惱不已,不禁要懷疑當初捅破那層紗窗紙是否正確。
竇詩迪嫌棄地將劉燁陽的手拍開,放聲大笑:“如果這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要沒有爸爸,那我寧願他從未來過這世上。”
劉燁陽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力反駁,易巧林怕事情鬨大,趕緊將竇詩迪擋在身後:“燁陽,小迪剛做完手術,我先帶她回去休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