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夫人遣了人過來,說筵席已經擺好了,請各位夫人小娘子們上座。
夏大夫人和田夫人攜手而去。
眾位夫人們濟濟一堂,又遣了家仆和陪房去前院給祖父夏大人磕頭拜壽;不多時,陪房婆子和嬤嬤們喜氣洋洋地抱著一堆東西回來了。
夏家祖翁知道幾個晚輩不請而來地為自己賀生,很是高興,就一家給了一幅水畫(夏大人擅寫意山水畫,其筆墨有價無市);還讓婆子帶話給夏老安人:“留劉夫人和劉家小郎君在府中住下,好生招待。”
眾位夫人和小娘子們用完膳,夏二夫人又讓兩個女先生說了幾個有趣的故事,華昌候夫人笑盈盈地拿出一摞燙了金的請帖,說道:“我們府上有個小湖,湖裡的荷花開得正好……再加上我們府上的三娘子即將遠嫁,也想在出閣前再想請小娘子們去我們府上聚一聚……隻是我們三娘子麵皮薄,不好意思自己開口……”
說著,華昌候夫人還傷感地用手帕子揉了揉眼窩。
“夫人拳拳愛女之意,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坐在角落裡的夏碧娘朗聲說道。
夏老安人頓時麵露不悅之色。
田夫人心頭也不快活,便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且說說是哪一日?我們府上最近也要辦喜事,你可莫要跟我們搶生意來……”
華昌候夫人詫異道:“六月十九啊……你們府上又有什麼喜事?”
田夫人閒閒地笑道:“我們府上的太夫人想聽戲!這不,我們家的大少夫人才定下了羽霓班和仙樂班,六月二十一,都去我們府上聽戲去……”
華昌候夫人喜道:“哎喲!這可真是件喜事兒!羽霓班去了四川府三個多月,有段日子沒在京中了,我還真有點兒惦記著黃鸝兒的唱腔和翠柳兒的水袖……你也不必下帖子給我了,到了那一日,我必定上門去的!”
田夫人看著華昌候夫人,笑道:“我們家的小娘子雖然少,但遠房表房的小娘子還是有幾個的,到時候你可彆忘了準備見麵禮兒……”
華昌候夫人頓時麵色微變,卻很快就掩飾住了,強笑道:“那是自然!”
夫人夫人們在這邊聊著天,那邊王月仙直嚷著熱,又嫌無聊,就拉著夏嫤娘回了隔壁的橘香院。
“那位劉夫人是誰啊?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也沒聽你說過?”王月仙一邊走一邊問。
夏嫤娘想了想,說道:“我依稀記著小時候曾經聽說,劉家曾祖與我家曾祖是好友……後來戰亂,也不知他們家躲去了哪裡,因此也有好多年沒有走動過了。”
王月仙便有些興趣缺缺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連忙附耳在嫤娘耳邊細語道:“你那個二姐姐,真是不要臉!剛才還好意思說華昌候夫人拳拳愛女之意可憐天下父母心之類的……其實華昌候府的胡三娘子是個庶女!華昌候夫人的嘴上說是說因為胡三娘子要遠嫁……其實誰還不曉得啊,明明就是華昌候夫人想給她兒子選繼室罷了!正經人家的嫡出小娘子,誰願意去啊……呃,對了,她們家的品荷宴,你去是不去?”
夏嫤娘搖搖頭,小小聲說道:“我不去……我又不愛吟詩作對什麼的,想想就知道……天氣這樣熱,人多又鬨得慌,還不如留在家裡做山藥桂花糕。”
王月仙也讚同:“我也不去,不如到時候你去我家裡玩去……最好多住幾日。”
夏嫤娘掩嘴笑道:“既然要推脫,少不得要說自己身子不適什麼的,哪裡好這邊才說了身子不好,那邊又急吼吼地跑去你家。”
王月仙有些不高興,嘟著嘴兒說道:“你總是這樣縮手縮腳的,理這些閒人做什麼呢!”
夏嫤娘不接話了,隻是笑。
王月仙是都虞候的嫡女,不但父母愛她如命,更有數個視她為掌中珠的哥哥,且官家還未發跡之時,就與都虞候是拜把子的兄弟,自然能把腰杆兒挺得直直的,而日漸式微的太常寺少卿夏家自然沒有這個底氣。
過了一會兒,見夏嫤娘隻是低頭擺弄著那些荷包什麼的,王月仙有些訕訕的。
她又放低了聲音,悄悄地說道:“哎,你知道麼……現在外頭的人都在說你們家的二娘子呢,說她……要是她真是個知禮義懂廉恥的,這個時候就該收斂些,那什麼勞什子品荷宴的,不去也罷!”
聽了這話,夏嫤娘直搖頭。
夏碧娘的爹爹三老爺是庶子,乃祖父的愛妾所生;在嫤娘小的時候,對那位老姨太太還有些印象,那是個外表溫柔靦腆的婦人……
老姨太太在世的時候,三房的吃穿用度可不比大房二房差;直到後來,那位老姨娘子去世了,三房都還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銀錢上有了什麼額外的出處也都由祖父自掏腰包補貼。大約是後來三老爺鬨出來的混帳事兒太多了,漸漸的,祖父也不太管三老爺的事兒了。
沒有了銀錢和祖父的支持,三房漸漸沉寂了下來。
三夫人就隻生了碧娘和翠娘妹倆,她倆都生得極美貌,是以三夫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兩個女兒身上,希望能憑寄著女兒們的美貌嫁個達官貴人,也好讓自己的晚年有所依靠。
要不然,就憑碧娘這個沒出過幾次門的小娘子,她又如何出得了府,還能靠近圍場,甚至還接近了二王爺在行宮裡的寢宮?
“夏二娘還敢去?不是我說,哪家的旁支庶房像你家三房似的……出了這樣的醜事,還跟沒事兒人一樣!”王月仙說道。
夏嫤娘見此時四處也無人,才悄悄地說道:“……你不知道,我當時不在家裡,也是後來才聽說的……我家二姐姐被送回來以後;隻隔了一天,二王爺就親自來了我們家,想納了二姐姐去……可我祖父不同意,說三叔要是敢把二姐姐送到二王爺府去,就將他除族……為了這個,二姐姐還鬨過自儘……”
這畢竟是夏府的醜事兒,夏嫤娘也不好說得太細,就語焉不詳的說了幾句。
在夏嫤娘看來,祖父也不算太昏饋,至少還知道不能在皇子與皇叔之間亂站隊;可他又為什麼要把庶三房給慣得這樣無法無天呢?
王月仙張大了嘴。
想不到還有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