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濃站在孟少遊一旁,看著他訥訥的樣子不禁搖頭苦笑。跪下身子,剛要替他解釋一下,孟少遊另一邊的孟叔已經先她一步跪下,稍顯嘶啞的聲音回蕩在大廳裡:“稟宗主,事情是這樣的:屬下奉命接小姐回來的途中,遇到昊天宗的兩位弟子,他二人對小姐口出汙穢之言,極其難聽,甚難入耳,少遊下車同他理論,還未開口,其中一人竟然趁其不備,偷襲於少遊,少遊下意識的反手輕輕一掌,誰想那人竟受不住似的,倒地身亡,事出突然,屬下不敢自作主張,怕誤中歹人之計,遂將人帶回,稟報宗主,請宗主定奪。”
一席話下來,滿堂皆驚。朝雲宗宗主臉色變了變,瞥了一眼昊天宗宗主,對孟叔道:“人現在在哪裡?”
孟叔抬頭看了一眼朝雲宗宗主,拱手回道:“就在車中!”
朝雲宗宗主看了昊天宗宗主一眼,見昊天宗宗主麵色平靜,自知此事絕不簡單。午時,昊天宗宗主堂堂一宗之主親自前來朝雲宗,卻並無要事,已經讓他起疑了,傍晚又出這一件事,看來是大有深意啊!當下淡淡道:“不知江宗主是否願則同沈某人前去一看?”
昊天宗宗主嘴角閃過一絲陰笑,淡道:“正有此意。”
眾人出得大廳,來到車前,將人抬下來,朝雲宗宗主對孟叔道:“就是此人?”
孟叔躬身,道:“正是此人。”
朝雲宗宗主轉過頭看昊天宗宗主一眼,眼神中有詢問之意。昊天宗宗主點點頭,道:“正是我徒兒。”
朝雲宗宗主身後一位身著棉布青袍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與朝雲宗宗主對視一眼,朝雲宗宗主朝他點點頭。青袍中年人上前檢查一番,停下手來,臉色難看,對眾人搖了搖頭。朝雲宗眾人麵色俱是大變,孟少遊更是麵如死灰,身形不穩,搖搖欲墜。林晚濃朝他看過去,目光中滿含擔憂之色。孟叔身形一震,手心一層細密的汗珠。
朝雲宗宗主深呼一口氣,對青袍中年人道:“古兄,情況如何?細細道來。”
青袍中年人衝超運宗宗主躬身行一禮,麵帶憂色,道:“死者確為少遊掌力所傷......”昊天宗眾人都麵帶喜色。中年人還未說完,忽然朝雲宗人群內傳來一聲怒喝,“胡說八道!”
眾人回頭看去,竟是少遊的師父嚴回,孟少遊深深看師父一眼,心下感動,嘴唇顫抖,鼻子一酸,就要流下淚來。昊天宗宗主狠狠瞪嚴回一眼,隨即轉過頭來,不作理會。
朝雲宗宗主看嚴回一眼,喝道:“嚴回!不得無禮!”
嚴回不理,冷哼一聲道:“放屁!少遊道行幾斤幾兩誰不清楚,他一掌能打死人?哼,鬼才信!”
林晚濃站出身來,對眾人道:“各位,少遊悟性不佳,朝雲決第二層都未能達到,就算普通人一掌也死不了,更何況,堂堂昊天宗宗主的高徒!”
朝雲宗宗主看向青袍中年,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等中年人解釋。中年人躬身道:“諸位有所不不知,據在下觀察,死者死之前,身體虛弱不堪,經脈紊亂,氣血逆轉,而功法又非高強之輩,就算不被傷,已然沒幾個時辰的活頭了。少遊雖道行低微,那一掌對死者來說卻是非同小可,所以我說死者為少遊掌力所傷。”
朝雲宗眾人恍然,孟少遊低著頭站在那裡緊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夕陽散儘一天的熱力,這時已經落儘,天慢慢黑了下來,不知何時,天空中飄來一層烏雲,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孟少雲衣袂飄揚,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寒意。林晚濃向孟少遊看來,站在院內,他的身影此刻有著說不出的落寞淒涼,她的心裡仿佛被什麼刺痛般疼了起來,她抬起手揉揉眼,輕歎一聲。孟叔卻是站在那裡,低著頭,麵無表情,指甲嵌進肉裡。
昊天宗宗主向朝雲宗宗主看過來,道:“正是如此,在下這個弟子,從小便身患絕症,身世淒慘,在下憫其可憐,破格收為弟子,也曾多次試圖醫治,卻是無可奈何。”
嚴回冷哼一聲,正要開口,朝雲宗宗主瞪他一眼,深出一口氣,當下把話退了回去。
朝雲宗宗主臉色一變,看昊天宗宗主的眼神大有深意,拱手道:“既然如此,江宗主,此事純屬巧然,並係誤會,在下在這裡代不肖弟子,先行歉意,希望江宗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輩一般見識,此事就當揭過,若日後昊天宗有所求,在下必當竭儘全力,朝天宗上下感激不儘。”
昊天宗宗主聽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朝雲宗宗主麵色當即沉了下來。昊天宗宗主突然停下來,冷哼一聲,冷冷道:“林宗主,難道你的徒弟是人,我的徒弟就不是人不成。你想的也太過簡單了些,道歉?笑話,哼,我要就此作罷,要我向昊天宗上下幾萬人,如何交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天你將殺人凶手交出來還罷,如若不然,哼哼,......我昊天宗還未怕過誰!”
朝雲宗宗主緊皺眉頭,道:“這有些太過了吧,江宗主。與人方便,於己方便。交人絕對不行,如有其他要求,儘管提。”
昊天宗宗主怒道:“不行!必須交人,閒事休提!”
朝雲宗宗主板著臉道:“江宗主,這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昊天宗宗主冷笑一聲,道:“何為欺人太甚?以命換命公平之極!”
嚴回冷哼一聲:“哼!江宗主,有什麼招式,就使出來吧。何必假惺惺的來這一套。我朝雲宗又曾怕過誰來!”
孟少遊見師父和宗主為自己與昊天宗宗主吵起來,心裡一陣酸意湧上來。
“宗主和師父如此為我,不惜與昊天宗翻臉,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本就是我誤殺了人,舍了自己一身命,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孟少遊這樣想著,心裡平靜了下來。
他朝著林晚濃深深地看一眼,那熟悉的、美麗的、時常出現在夢中的溫婉的身影,映入眼簾。
“再見了,師姐。以後沒了我,你要好好地...隻是...你會不會忘了你這個師弟呢?”
孟少遊大步走出去,臉上帶著決絕的表情,在朝雲宗宗主麵前跪下來。
“師父,宗主,我誤殺了人,願意償命!”他的聲音聽起來凜冽而決絕。
朝雲宗宗主怔了一下,沒有說什麼,搖了搖頭。他身旁的孟少遊的師父嚴回皺了皺眉,深吸了口氣,隨即冷喝道:“起來!沒出息的東西!你有什麼錯!哼!”
他隨即瞪了昊天宗宗主一眼,繼續道:“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怎能服軟!做人要挺直腰板,交人?哼!我嚴回第一個不答應!”
孟少雲聽到耳中,心裡一塊柔軟的地方似被什麼東西觸動了,酸酸的,喉頭像是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龐流下來,滑出一道奇美的弧。
昊天宗宗主冷然道:“林宗主,看來你是不交了?”
朝雲宗宗主道:“江宗主,這要求實在難為人了些。”
昊天宗宗主麵色鐵青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休怪我不客氣了。野倉!”
他身後的一個身穿黑衣的男輕子弟,上前一步,躬身道:“師父,有何吩咐?”
“你去帶人將殺害你李師弟的凶手捉來!”
“是!”
“我看誰敢!”一聲厲喝,卻是嚴回。
野倉帶著幾個昊天宗弟子走到前麵,剛要向孟少遊抓去,忽覺一旁風聲大起,渾身一陣發冷,心思一動,已覺不好。趕緊向後飛退,同時左手捏法訣,右手置出法器,口中連連誦訣,一道綠光從他胸口升起,愈來愈亮,形成一片綠色光牆擋在身前。隻聽“嘭”的一聲巨響,綠色光牆與一紅色的光幕撞在一起,光亮一片耀眼。綠色光牆隨即黯淡了一下化作一把渾身綠色的劍,倒飛而回。野倉踉蹌的退了幾步,才停下身來,兀的噴出一口血,綠劍接在手中,算是躲過一劫。而隨他一起的昊天宗子弟,因為法力不夠,未能躲過,都倒在地上,顯然受傷不輕。
紅色光幕化作一柄紅色古劍飛回,嚴回接在手中,冷哼一聲,道:“你昊天宗還想搶人不成!”
昊天宗宗主麵無表情的看著場上,不動聲色。野倉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錚”的一聲,拔出綠劍,登時光芒大作,他的臉在這光芒之下,也映的綠了。野倉輕喝一聲,身形騰空而起,半空中淡淡道:“此劍名為天狼,乃我昊天宗上品法器,請前輩賜教!”
嚴回冷哼一聲,不屑道道:“雕蟲小技,也敢前來獻醜!”說完騰空而起,手中紅劍泛著紅光,淡淡道:“此間名為烈焰,不是什麼上品法器,但對付你這小輩,綽綽有餘了!”
野倉為之一窒,大出一口氣,滿臉怒氣。他三歲學道,從小被譽為天才,還從未受過這等氣,當下怒道:“閒話休提,手底下見真章!”說完手中天狼劍,緩緩升起,綠光更盛,幾乎亮度增加了一倍。
嚴回不再說話,烈焰劍緩緩升空,左手大拇指緊捏中指,口中念念有詞。紅光大盛,半邊天都燒紅了,隨即四個巨大的火球在四個方位突然生成,風聲大作,隨著念誦之聲,火球越來越大,隨著時間的延續,火球突然停止長大,一時間,四周變得異常靜寂,隻剩下風聲“嗚嗚”的吹過。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間,突然烈火焚燒之聲響起,聲勢之大就連地上的人都能感覺到那份熱力。四個火球,一包抄之勢向野倉飛去,快如閃電,聲勢如風,破空之聲,不絕如耳。
野倉麵色大變,雙手在空中,淩亂快速地舞動,上方的天狼劍緩緩落到胸前,形成一個大大的圓球,將他包圍在裡麵。四麵八方,仿若有一條條的綠光趕過來,彙聚在圓球之中,圓球越來越大,劍芒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