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方修圓
楔子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老是看見一些奇奇怪怪的拇指一般的小矮人在田野裡駕著用八隻蝗蟲拉的小車偷運穀穗。於是我和家裡的大人們說了,大人卻將一頂“古怪的小孩”的帽子扣到了我的頭上。以至於在後麵我再聽見一盤水果聊天;再看見一個老頭拖著個黑箱子像收垃圾一樣從村裡的張老頭身體裡抽走一個透明的張老頭,然後張老頭就死掉;······我都裝聾作啞,報複似的不再和人講述。等到我漸漸成長,在為了諸如房子、車子、工資等等問題煩惱時,甚至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我在那麼一段時間是否真的聽見和看見的那些東西,還是我自己一味的臆想。我甚至還嗬斥過一個小孩,因為那時候我正在為擠公交車而犯愁,那小孩卻過來告訴我,它的甲蟲殼借七星瓢蟲去和蚜蟲打架了,它不知道回家該怎麼和它的媽媽說,希望我給它一句安慰的話作為鼓勵,讓它有回家的勇氣,我毫不留情的滿懷戒心捂著我錢包的對那小孩嗬斥道:“我不管你怎麼回去和你那該死的甲蟲老媽解釋,我可沒空理你這小王八蛋,死遠點!”然後我擠上一輛沙丁魚罐頭一般的公交車,留下那個小孩獨自在車站抽泣。
但一個新朋友的出現讓我再次對我曾經的那些我自己都認為荒誕的事燃燒起深信不疑的信念。
認識這個朋友的時候,我正在一次出差新疆的旅途中,那時候風雪在列車外刮得很猛烈,我獨自坐在臥鋪車廂喝茶,其實我並不想喝茶,但是當時的車廂已經關燈,屬於睡覺時間,如果我不用喝茶來做掩蓋,會立即被巡視的列車員當小偷逮住。
我看著窗外的漫漫黑夜,正在為一些瑣事煩惱,一陣陣有節奏的敲打玻璃聲響起,當我確定不是風雪擊打玻璃聲音後,我留神窗外就看見一個穿一身白色道袍踏著一朵可愛而華麗的雲在窗外,他肩膀爬著一隻白色的圓滾滾小怪獸正在酣睡,一隻手瀟灑無比的背負在身後,另一隻手禮貌而有風度的敲擊玻璃。我驚訝的呆住了,他見我注意到他後,伸出兩根細長白皙的手指夾著一片透明的卡片,像變魔術一般那張卡片透過玻璃來到我耳邊,然後化為一句話鑽到我耳朵裡:“風雪之夜趕路甚是無聊,我可否進來喝一杯?”
我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列車完好無損的窗戶玻璃,茫然的點了點頭,他輕輕一踱步穿過玻璃坐到我對麵,他端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舒一口氣道:“事實上,能喝上一口不會說話的茶葉泡的茶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我回頭看了一眼所有沉沉入睡的人,對他說道:“事實是,所有的茶葉都不會說話。”
他笑了笑道:“你也許曾經見過,但是你已經將它們深埋心底。”
他說著伸手點了一下我的胸口,那些我都已經不再記得的荒誕事情竟然好似播放電影一般在我麵前播放起來:譬如,我竟然首次看清楚那幾個駕著用八隻蝗蟲拉的小車偷運穀穗的小矮人的臉。
等那些事情都放映一遍以後,他悠然的道:“怎麼樣?”他還想說些什麼,肩旁上的小獸突然打了一個哈欠,他站起身來,掏出一道銀色的符融入我的頭腦中,我再看他時,他已經飄飛在列車之外的風雪中,一串話語鑽到我的耳中:“謝謝你的茶,我還要到塔克拉瑪去看望一個朋友,有時間,我到你夢裡做客,希望你不會介意。”
從那時候開始,再不做夢的我,便常常迷失在一些在我清醒的時候會覺得很荒誕的夢裡。在這些夢裡我的朋友和我講述了他的一切故事,故事很淩亂,但是我還是決定把它們整理出來,用於再次燃燒起深信不疑的信念來消耗那些空虛無聊的時光。
蒗蔴蒿,一個西南邊陲的普通小山村,這時正是夕陽將落之際,和大多數90年代的村寨一樣,村口那株大榕樹下聚集了端著蓋了菜的大海碗閒話家常的老幼村民。
近代的曆史變遷在這個村裡留下的痕跡淡淡的就好似天邊那一抹淺紅的霞彩。
大清王朝的覆滅從村口住的那個快要一百歲的五保戶鄭老頭的嘴裡出來,就剩下的是剪辮子之類的一些小事。
民國的曆史,在村裡彙集在土醫張大爺手裡也就是那一枚刮痧的銀元。
抗日戰爭,在王瘋子的口裡隻是一句:“這些狗雜種,你去審一下,凡是到過中國的,一律就地槍斃,今後都這樣辦。”
1952年,一隊解放軍才來到這裡的鎮上,槍斃了這一方土地的主人劉大富,三個挎槍小夥拿著一個小紅本到了蒗蔴蒿的村口,宣布了蒗蔴蒿的解放。
特殊時期時候的記憶,是幾個青年來了村裡,在村口大榕樹上用紅漆塗了“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村裡人也知道了自己是被一個叫毛主席的人解放的,儘管村裡的人都不明白“解放”是什麼意思。
村裡人的日子依舊那樣過,村頭的日頭出了又落。
90年代,改革開放,隨著村裡年青人出去的多了,帶回的信息也多了,閒話家常的話題最多的也都從那故老相傳的老故事,變成了年青人帶回的見識。
“三伢子說了,廣州那有種票,有七個數字,隻要你蒙對了,中的那錢啊,你就花不完了。”李三叔吞了一口飯,嘴裡含飯說道。
“呀!我家二蛋也說有那事。”王七嬸也附口說。
“那樣的天大福氣的事,那是我們這些人能享的,怕隻有積了幾輩子德的人才能享吧。”李三叔的老爹李四爺吸了一口旱煙說道。
“這積德什麼的,鬼神什麼的,我家小牛子上次從學校回來可是說了:‘是迷信’可不能算得。”張二叔的兒子是村裡僅有的上高中的兩個小孩之一,所以想方設法的將小牛子卷入話題。
李四爺吐一口旱煙,迷著眼看著洋洋得意的張二叔道:“這積德是不是迷信,我說不清楚,但是那鬼神之事,我說個事給你們聽聽,你們來看看,這事算不算迷信。”
張二叔被李四爺憋了一句,也不服嘴的低估道:“那些神神鬼鬼的,誰有見過?”
李四爺看了張二叔一眼,道:“我也是前久去趕集才聽說的,卻是就在我們附近發生的事。”
這李四爺年輕的時候跟了一個說書的當學徒,後來那說書的被流彈打死了,李四爺一個人逃回到村裡,有的是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和滿肚皮的事。眾人一聽李四爺要說事,都圍了過來。
李晶從屋裡剛吃完飯,夾了本數學書,打算去張浩軒那問幾個題,路過村口大榕樹下,剛好遇見李四爺要說事,就湊了過去。
李四爺敲了一下煙鍋子,開始說道:“這事也就是發生在我們鎮上,下午屯劉家,都曉得吧?”
“就是那個死了兩天又活回來的下午屯劉家?”王七嬸插口問了句。
李四爺道:“就是那個死了又活的劉二哥事。我和劉二哥可是過命的交情,他才跟我說的。”
李四爺停了一停,開始慢悠悠的述說:“那天我去趕集,正在計腰山集市的大黃角樹下那塊休息,就遇見劉二哥買了旱煙也到那休息,劉二哥起死回生的事情在我們這個鎮可是出了名的,於是大家夥就圍著他打聽,他也沒說什麼,就講他是被醫生誤判了,憋一口氣昏死過去就被裝棺了,後來那口氣緩過來就好了,那些打聽的人都埋怨那個醫生,我也信了。等到散集的時候,我正往蒗蔴蒿趕,在甜水井那一塊,就又遇見了劉二哥,劉二哥在那吸著旱煙,等了一段時間的樣子,見我來了,就帶我到甜水井邊上,四周也沒人,他卻小聲的問我:‘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講,你見識多,你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這時候也曉得他在集市上講的不是真話,也很好奇,就隨他到了甜水井邊上那個僻靜的小亭子裡。一到亭裡,他就問了一句:‘你原來講的那些鬼神報恩報怨的事,你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也是一頭霧水,他見我不回答,又解釋道:‘你經常講那些神神鬼鬼的,你信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真的有啊?’
他又道:‘我這次死了又活過來竟然是因為我還有一錢命,我也搞不明白了,就找你四哥說說。你幫我看看,我這到底是夢啊還是真的。’我見他說話的表情很認真,心裡麵卻覺得好笑:這劉二哥平時多精乾的一個人,現在變得這樣神經兮兮的。
劉二哥見我沒回答,也沒在意,就開始給我講他死去又活過來的事情:那天劉二哥剛從地裡回來,在家門口迷迷糊糊的休息,就見一個老頭拖著個黑黑的箱子慢慢的走進他院子裡,那老頭進了院子看了看劉二哥,從腰間掏出個陶土牌,那陶土牌一陣閃動,那老頭就寒氣森森念道:‘戊申年癸亥月癸酉日卯正時三刻生人劉福貴,命歸乙亥年庚辰月癸未日未正時十三刻。’那老頭念完,劉二哥身體內也飛出一塊陶土牌,那老頭伸手一接,將兩塊陶土牌合二而一,那人對著箱子冷冷的道:‘命牌核對無誤,此刻納命上路。接引者張黎昕。’那老頭說完又回頭對劉二哥說了聲:‘上路吧。’劉二哥就不身不由己的飛進了那個黑黑的箱子裡,劉二哥在箱子裡也不知道待了多久,就聽見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那聲音響了一陣,一個暖洋洋的聲音就發話了:‘修補好了,這人善惡相抵還剩一錢命,我敲敲打打幫他補上了,還有勞黎昕兄將他送回去。’
先前那冷冷的聲音響起:‘旭堯兄,你下次能不能準時在我接引人命牌以前修補好,省得我做無用功,還幸好我沒入那豐都城,入了城後,鐵板釘釘,看你還如何修補。’
那暖洋洋的聲音帶些笑意道:‘抱歉!抱歉!我這遲到,也是藍瞳貓尋了一壺千年的百果酒,我剛喝一口,這修補錘就跳起來,還是你老兄儘責啊。’
冷冷的聲音一聽這句話,語氣也變得有些熱切起來:‘千年的百果酒,旭堯兄話語不真吧,那樣的好東西,現在還能尋見?’
暖洋洋的聲音又笑道:‘這次要不是黎昕兄緩進豐都城,我崔旭堯欠的積善補怕是又要讓我減功德修了,黎昕兄幫我如此大一個忙,不如你先將這人送回去,我們再一道去藍瞳貓的爐府儘那未完的酒宴,你也好鑒鑒那愛胡吹大氣的藍瞳貓口裡的千年百果酒?黎昕兄鑒彆美酒的名聲,小弟可是久仰久仰啊。’
張黎昕聲音更加熱切道:‘不會叨擾吧。’
那崔旭堯暖洋洋的聲音道:‘那裡會叨擾,你黃泉拖箱人去它藍瞳貓的爐府那是給它天大的麵子,黎昕兄又何必和一個畜生客氣啊?’
張黎昕似乎也很認同崔旭堯的話,也道:‘那樣的美酒要是真讓藍瞳貓獨享了,可也有些可惜,旭堯兄,你先到計腰山等我,我去去就回。’
劉二哥迷迷糊糊的,一會,聽見一聲:‘戊申年癸亥月癸酉日卯時三刻生人劉福貴,你善惡相抵還有一錢善土,可抵一年陽壽,好好與你家人享你善壽。回去吧。’劉二哥一下由迷糊轉醒,隻見自己一身素服躺在棺材裡,家人都是披麻戴孝正在那哭,幸好那棺材蓋沒蓋上,劉二哥心底說了一聲僥幸,就開口讓劉二嫂給他打水喝,整個哭哭鬨鬨的靈堂一下安靜下來,立刻就是一陣混亂,暈的暈,叫的叫,跑的跑。劉二哥說到他家人當時的情況,也是一樂,接下來就問我:‘四哥,你給我說說,那一錢善土是什麼?’我也是一愣,故老相傳的故事裡那裡有善土這東西啊,這東西還能抵陽壽,我就更不曉得了。但是那個善字,我還是知道的,這應該就是積德行善了。”
張二叔又嘀咕了一句:“不是牛頭馬麵勾魂拿命的麼?”
李晶心下也正犯疑,但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眾人聽了這行善積德是起死回生的原因,都沒在意其他,開始用這故事教育著小孩回家去了。
李晶也隨著眾人散去,看了看天色,估計張浩軒也快睡覺了,就又夾著數學書往家回。一路走一路想著剛才李四爺說的事,心裡暗自思量:“那些黃泉拖箱人、時光修補匠生活的世界該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樣那樣的煩惱啊。”
李晶長得乾乾瘦瘦的,是村裡幾個讀書的小孩之一,今年上六年級,父親原來是江岸小學的校長,後來趕下海的潮流買了個貨車跑運輸,母親也就去押車了,父母常年不在家,李晶和哥哥李昇就受爺爺奶奶照顧,哥哥念到初中就不念了,迷上了種植,就在自家的山頭種了些花花草草的,為了照顧那些花花草草,搭了個棚子就住在山頭。李晶回到家的時候,爺爺奶奶正坐在爐坑邊上打盹。
“回來了,題問得咋樣?”爺爺抽一口竹筒煙問道。
“村口遇見李二爺說事,就聽了會,聽完看見天黑了,就回來了,沒問成。”李晶搬了個木墩子坐在爐坑旁,口裡答道。
“那個油嘴巴能有什麼新鮮事?”爺爺問道。
李晶把李二爺說的事說了一遍,爺爺聽完,抽一口竹筒煙道:“就他李富貴的嘴巴滑,一天編三編四的騙你們,管它什麼藍瞳貓、什麼黃泉拖箱人的。明天你起床早點,拉牛去山上轉轉,吃點露水草,回來好好去找你浩軒哥問題!”
爺爺嗬斥完,就埋頭吸煙,奶奶用燒火棍在火灰裡撥拉撥拉,撥出一個烤熟的紅薯遞給李晶。
山村的夜晚,陣陣的說不出名字的小蟲在屋外鳴叫,那叫聲清晰地傳到屋裡,卻顯得一點也不嘈雜,更透露出一種很安靜的味道。
李晶也不說話,安靜的剝著紅薯皮。突然一陣猛烈的晃動,那感覺就好似地底下有人狠狠地翻了一個身,李晶覺得有些頭暈,就朝爺爺望去;爺爺竟然雙眼放光,吸了一口竹筒煙在嘴裡沒吐出來,鼓著嘴,神情甚是緊張;奶奶也抬起昏睡的頭,看著搖來搖去的電燈,好似想了一下,才慢悠悠的道:“他爹,不會是地震吧!”
爺爺突然緩過神來,一把抱住李晶,把李晶壓倒在地,奶奶也很迅疾的撲過來,一下爬倒,將李晶的頭護住。
卻就那麼突然震動一下以後就沒有什麼動靜了,除了還在晃動的電燈,也沒什麼變化,剛才那激烈的晃動就好似幻覺一般。
爺爺一把抱起李晶很快的跑到院子裡,隻聽見整個村子好似沸騰了一般。
爺爺奶奶都緊緊地抱住李晶坐在院子的空曠處,喧鬨持續了一晚上,幾個村乾部也來統計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村裡的廣播大聲的在村子裡反複播報:“針對昨晚的突然震動,市裡的專家今早已經下了結論:這隻是偶爾性的小震,目前為此,沒有人員傷亡,但各部門必須提高警惕,做好震前防範工作。貫徹······”長長的廣播播完,村長張大叔渾厚的聲音從大喇叭中響起:“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就是老天爺狗日的睡覺時候翻了個身。該拉屎的還拉屎,該撒尿的撒尿,彆給我大驚小怪的!”隨著大喇叭裡傳來張大叔喝稀飯的聲音,廣播結束。
村裡一聽張大叔的聲音,也都定下心來,至於那個叫市裡麵的專家的家夥,跟村裡的人也不熟,大家也就沒把他長長的結論放在心上。
陣陣涼風吹過山間,正是農閒的時節,一頭水牛搖動著尾巴悠哉哉的吃著草,不遠處,李晶愜意的躺在綠綠的草地上,嘴裡叼了根長長的甜草草莖,心裡想著不久前發的考試成績單,想想那糟糕的成績,自己估計是升不了初中了,越想越煩惱,嘴裡就加快咀嚼草莖的速度,眯著眼咀嚼完草莖,睜開眼準備再找一根甜草草莖,就見山下急急忙忙的上來一個人,那人背了一杆很長的土鳥槍,遠遠的就衝李晶叫道:“小呂,有沒有見一隻受了傷的白兔子跑過來?”
李晶站起身來,朝山下看去,見是村裡的張大叔,就大聲答道:“沒見啊,張大叔。”
背鳥槍的張大叔走到李晶身旁,氣喘籲籲的一下躺倒在地,口裡道:“這死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長了翅膀,被打了一槍還跑得那麼快!轉眼就沒影了!”
李晶伸手摸著那杆長長的鳥槍,羨慕不已。張大叔躺著休息了一會,聊了一下昨晚那個大震動,起身對李晶道:“你放牛吧,我上山再去碰碰運氣。”
張大叔走了一會,李晶滿腦子想著那把長長的土鳥槍,尋了一根長長的甜草莖含在口裡,反身準備再躺下。“呀!”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李晶忙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回頭就看見一個穿了一身雪白道袍小道士,那小道士一條腿上正流著血,依那小道士那聲慘叫,剛才李晶顯然是坐到了那條腿上,那小道士一手按著那條流血的腿,一張臉疼得煞白。
李晶蹲下去,驚訝的道:“你怎麼了?”
那小道士恨恨的看向張大叔離去的方向,嘴裡抽了一口冷氣道:“還不是那個拿了一根噴火棍子的人,我正在山澗那邊喝水,那人用那棍子朝我噴了一下,幸好我閃得快,就射了我一腿的鐵砂,疼死我了!”
李晶覺得這小道士神經兮兮的,口裡道:“你就胡扯吧,用槍射人可是犯法的!”
那小道士白了李晶一眼,道:“我還騙你不成!”那小道士說完,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張青色的紙符,嘴裡嘰嘰咕咕你念了一通,那張青色紙符“呼”一下燃儘,那小道士一下從眼前消失,一隻腿上流血的白色兔子就出現在原來那小道士躺的地方。李晶驚得呆了,一張嘴張得老大,那根甜草莖從嘴裡掉到了地上。那白兔子慢慢的爬到那根草莖邊,伸口一下叼住,一個嘴裡叼了草莖的小道士就出現在那,小道士“呸”一下將那根草莖吐到地上,道:“怎麼樣?他射的兔子就是我!”
李晶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小道士嘴裡吸著冷氣從腰間又摸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手不停的顫抖著將那瓶裡的白色粉末撒到那流血的腿上,那腿上便慢慢的冒出一顆顆的鐵砂,鐵砂冒完,又流了好些黑血,隨著那黑血流完,本來布滿血汙的道袍慢慢的變得乾淨,隨著那道袍變得一塵不染,那小道士本來蒼白的臉也變得紅潤起來,小道士從地上慢慢的站了起來,李晶這才緩個神來,口裡尖叫道:“你是兔子精!”
那小道士似乎一下被激怒,指著李晶近乎咆哮的道:“我是五行書院的方士!你說我是兔子精,真是豈有此理!你就是一個無知的二傻!----”那小道士張口還要罵,不想他指向李晶的手指慢慢的開始變色,漸漸的就變得就和木頭一般的顏色。
小道士大驚:“林先生說的竟然是真的!完蛋!我要變成木頭了!”語氣裡驚慌無比。
李晶漸漸緩過神來,晃晃頭,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小道士從兔子轉換為人的事實。
那小道士忙向李晶問道:“這附近有沒有亭驛?”
李晶茫然的道:“亭驛?”
小道士更加氣憤的看著李晶道:“就是八馬雲車的站點!”
李晶更加不理解了,小道士急得在那轉來轉去,口裡自言自語:“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逃學出來玩,···遇見龍獸···幾個青階院長阻擊龍獸···我就暈倒,然後···然後就看見貳叁叁捌次八馬雲車,我就上了車,揀了個山清水秀的站點就下了車···玩累了就喝水,就被噴火管子射···”
小道士說著又定下神來,凶凶的看著李晶道:“林先生說了,我們還隻是初學方術,隻可以在瀛洲使用,離了瀛洲若是亂用,就會還本歸元!我學的是敷和術!我豈不是要變成一塊木頭!”
小道士一語說完,好似驚嚇過度,直直的昏倒在地。
李晶看著莫名其妙的小道士,心裡起伏不定,那些自己知道的神神鬼鬼的事情隨著這變兔子的小道士的存在也漸漸變得真實起來。
時間慢慢的過去,那頭水牛吃飽了草走過來用角頂了頂發呆的李晶,李晶才發現天邊那圓如大球的太陽已經落到了似乎不遠處的山頂,李晶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看見小道士還昏倒在地,心下已經恢複了平靜,就把小道士扛到了牛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