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詢問了少年那隻狗的具體特征,也在心裡猜到了那是食屍狗,隻能默默歎一聲這倆人真是時運不濟,連這麼罕見的畜生都能遇到。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為什麼這個少年能夠毫無阻隔地進了這座村莊。畢竟從他進來到現在,也有5年多的時間,除了那個小女孩,和從後麵山洞裡進來的人,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活人或者死人。
少年想了想,無奈道:“這我也不知道啊,當時隻顧著逃命,連前麵是什麼都沒看清,怎麼可能思考這些?而且大叔你不是也在裡麵嗎?你是怎麼進來的?”
風煙被問得愣住了。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活人,也沒有和彆人交流過,反而忽視了這一點。現在被少年問出來,風煙也覺得奇怪,這個陣法實在是太過古怪,與其說它在拒絕哪一類人進來,倒不如說是它在挑選可以進來的人。
想了想,風煙將這裡的一切和陣法給少年說了,倒不是想要向對方求證什麼,而是太久沒說話,他實在太渴望有個人和他分享這一切秘密,緩解下心中的壓力。
那少年聽了他的話,略一思索,便說道:“叔,你說的這個陣我聽師父說過,貌似叫‘劫殺陣’,是一個極為複雜、卻又極為凶惡的陣。據說這個陣有兩個陣眼,一正一副,隻有破解了‘正’的陣眼才可能安然無恙,不然就會被拖入連環詛咒中去,直到家裡人死完為止。”
風煙頗有些驚訝地看向少年,他沒想到這個少年看起來這麼小,居然懂這麼多。
少年像是沒看到他的眼神,徑自低頭思考著師父說過的話:“他老人家還說過,這個‘正’的陣眼不一定會在陣的中心或者附近,它還有可能是活物……當然,不是像日本動漫一樣把陣眼封印在人的肚子裡,而是將那個人通過特殊秘法,改造成一個‘陣眼’。”
“不過這個方法太過殘忍和陰邪,現在一般人已經很少用這個陣,據我所知,就算是叛出師門的那個壞蛋,也發誓不會結此陣。”少年說著,抬起頭看向風煙,“要不要帶我出去看看?或許我能找到這個陣眼也說不定。”
風煙看了看天色,說道:“帶你出去倒不是不行,隻是現在太晚了,明天去吧!”他想了想,又說道,“晚上的時候,會有些異象,你彆出門。”
少年笑了:“放心吧,跟著師父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我什麼沒見過,哪兒能被嚇怕了?不過,叔,這裡的東西,特彆是那隻狗,我可是真沒見過。”
風煙簡單介紹了下食屍狗,便反問道:“你到底是哪個門派的?跟著哪位高人學習?”
“門派談不上,我師父自稱自己是散仙,說我隻要跟著他修行,總有一天會成仙。”少年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道,“不過他的話一般隻能聽一半,既然他老人家不想說,我自然也不好再問。反正學到真本領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風煙也被少年的話逗笑了,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生活了這麼多年,一來就是這麼一位活潑健談的人,瞬間給這地方添了不止一點兒的人氣。
晚上的時候,風煙破例將角落的蠟燭點燃了。這是他剛來那年懷裡揣的,本來是為了應付突發狀況,誰知道成了這裡夜晚的唯一照明。
這5年來,風煙點蠟燭的次數寥寥無幾,一是為了節省資源,畢竟他就這麼一根蠟燭,二來還是為了突發情況,人類在沒有光明的時候,反應都會比平日慢幾個拍子。
少年一直沒有睡意,就等著風煙說的“異象”。
等天全部被黑暗覆蓋後,少年終於看到了從村外進來的女童和一個個形如骷髏的“村民”。他本來還滿臉興奮,可看著看著,臉色越來越嚴肅,最後竟隱隱地犯了白。
風煙以為他是被嚇著了,正想讓他不要再看。沒想到,他的嘴還沒打開,那少年就丟下一句:“我出去看看”拉開門出去了。
等風煙吹熄蠟燭從門裡追出來的時候,少年已經隨著那隊“人”不見了蹤影。風煙不敢耽擱,立刻跟著向樹林的方向跑去。
但等他追上隊伍時,已經不見了少年的影子。風煙在樹林和周圍搜尋了一整晚,直到天亮,都沒有再見到那名少年。
白天的時候,等所有的“人”和女童都走了,他也悄悄跑到那個溶洞裡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少年的蹤影。沒辦法之下,他隻能無功而返,同時在心內祈禱少年隻是順著那個洞走了出去,而不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就這麼過了半個月,風煙突然從其中一間房屋裡聞到淡淡的屍臭味,等他循著味道推開那扇屋子的門時,差點崩潰。
隻見那個活潑的少年正麵目全非地和裡麵的“人”躺在床上,身上已經大麵積開始腐爛,有白色的蟲子從他的身體上穿梭而過……
少年就這麼死了。那個自稱散仙徒弟的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這裡的“村民”給殺死了。
風煙默默退出了那間房屋,蹲在外麵哭了半天。他很後悔,如果當時他沒有和那個少年聊天,而是直接把他送出去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他也很痛恨自己,明明看到那個少年慘死於此,卻沒有勇氣從那個“村民”手裡奪過少年,給他好好安葬。
風煙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怕死。雖然在這裡活得生不如死,但是他還是想活著。
因此,在李先一行來的時候,他才會警告他們晚上不要走在外麵。但他對他們的感情並不像這個少年那麼深,所以也隻是淡淡警告了一句,而沒有拚命阻止。
結果,後來李先被那個女童帶回來了,雖然其他人,包括他風家的人都生死不明,但風煙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個“詛咒”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該活下去的自然會活下去,不該的,就算是救了他們一時也沒用。
李先從風煙的話語中,敏感地感覺到他其實和自己一樣,心內已經隱隱地充滿了絕望之感,隻是兩人誰都沒有感表現出來,披著冷靜的皮在等下對話。
“你說,那個女孩會不會就是‘正’的陣眼?”李先將風煙剛才的話理清,問道,“那名少年看到晚上的情景後,就異常激動地跑出去了,會不會是因為他發現了陣眼?”
風煙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這個陣是在我們行動之前就存在了,怎麼可能在我進來5年後才製造陣眼?而且,咱們已經觸發了一個詛咒,這說明陣眼是隨著陣一起存在的。”
李先聽風煙這樣說,眼睛頓時一亮,問道:“既然咱們已經觸發了一個陣眼,是不是另一個就是正的陣眼?”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隻要破除這個陣眼,不就可以解除詛咒了嗎?
隨即,李先就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要是真這麼容易,風煙怎麼會絕望?
“你還沒想明白嗎?”風煙看著李先的眼睛裡充滿哀戚,“你們李家的那位就是一個陣眼。當年他將我們拉來這裡,又以血祭祀,觸動第一個詛咒。而這麼多年過去後,這些人又一步一步把你引來這裡,並不是真的為了讓你解除詛咒,而是為了將你製造成另一個‘副’陣眼。”而那個背後的敵人,恐怕就是“正”的陣眼了。
李先聽得渾身一涼,什麼叫做把他做成另一個‘副’陣眼?難道這個陣眼還是可以隨時更新的嗎?而且,他們李家為什麼會被選為陣眼的擔當人?
還有二狗,他在這場陰謀裡到底擔綱著什麼樣的角色?
“對了,你認識二狗世家嗎?當年他們是負責乾嘛的?”李先問道。
風煙挑了挑眉:“二狗世家?不,當年並沒有這個家族出現過。”
李先這一句也是隨口問問,如果二狗世家也在當年和這裡有什麼聯係的話,他就可以撇清二狗是“奸細”的嫌疑,但風煙的話卻讓他無法再逃避內心對二狗的猜疑。
“現在你明白了嗎?”風煙看著李先,說道,“誰都逃不出去的。那個‘詛咒’的陣眼就是背後的策劃人,她躲了10年多都沒有被你們抓住,而現在,你隻要在這裡呆夠一定時間,就會變成另一個陣眼。就算是風鈴他們現在回來了,找到了你,也不過是開啟另一個詛咒的輪回罷了。”
李先靜靜聽著風煙的話,他感覺自己有些暈……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那個背後的敵人就是正的“陣眼”這件事情上來?風煙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他聽了半天,都沒有在風煙的話裡聽到有關那個敵人的疑點啊!
難道說,風煙還有什麼瞞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