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說完這句話後,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著急,重新整理了下語言,才說道:“說實話,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背後的敵人也是陣眼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推算罷了。”
李先想了想,問道:“其實我一開始就想問了,你明知道跟著那些‘人’會死,為什麼還要讓風鈴跟著?彆告訴我,你已經崇高到為了心中大義可以犧牲家人的地步。而且,就算是風鈴不跟著去,對這件事似乎也沒有什麼影響。”
讓他懷疑的還有一點——如果那個背後的敵人算計心機,費了這麼大勁兒隻是為了風煙口中“重新製造個陣眼”的話,不是太過於逗比了嗎?讓他們這些人都背上詛咒有什麼好處?就算是真的和趕屍家族有什麼深仇大恨,用得著這麼費勁巴拉的計劃嗎?有這功夫,還不如直接找幾個綠林大盜潛入他們家全殺光得了。
在那個百廢待興的年代,就算真發生了滅門慘案,如果沒有人追究的話,到頭來也不過是檔案室裡一件無解的案子罷了。
而且,那個人為什麼要留著風煙在這裡?風煙的思維又為什麼沒有被這個陣奪走?
這一步步走來,看起來倒像是那人在引導著他們對詛咒漸漸深入的了解,從而破解它。
彆說是製造“陣眼”了,那人的行動根本是在期待他們破解詛咒。
李先本來一心撲在解除詛咒上,目標明確下沒那麼多煩心事,但現在,他發現所有的線索都糾結成了一團毛線,而他找不到毛線的頭。
風煙搖了搖頭,麵容顯得有幾分暗淡:“不是我讓她去的,而是她自己要去。她說有辦法將你們全部救出來……我不知道這10多年風家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就無法拒絕她。”
李先囧了,風家這幾年都快被現任當家給玩沒了,就剩下風鈴這一個直係子孫。這次風家家主把所有精英都給了風鈴時,一定想不到她會在這個破村子裡,因為一個眼神就被上任家主給賣了。
不過這些李先不準備告訴風煙,如果風鈴能回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她回不來,說這些也不過是給風煙增加壓力而已,沒有一點兒好處。
“風鈴說可以救我們出來……”李先沉思了一下,還是覺得那個單純的風鈴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而是用此來說服風煙放他們走。
但若是真的被她發現了什麼的話,空空他們還活著的可能性就瞬間飆升到90%。
這麼想著,李先收回心神,再次專注於之前的問題上:“你有沒有分析過,背後的敵人花費這麼長時間,布這麼大的陣,其中又牽連如此多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風煙的手無意識地在桌子上敲了敲,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仙骨墓’?”
李先點了點頭,空空之前再講老一輩的經曆時,提過那座可能葬了地仙的墓。但之前他一直覺得那應該是某座修道之人的古墓,隻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傳說,被人們神仙化了。
“那座墓是真實存在的。”風煙說道,“不是被人們神仙化了,而是從一開始,那裡麵就葬著一位散仙。”
李先已經不知道該用哪種表情來麵對接下來的話了。他之前一直覺得盜墓和趕屍這些行業,不管在小說裡如何神秘古怪,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
比如盜墓賊最多的洛陽某村子,人們甚至已經習慣了盜墓賊的行動,有些小孩子還會站在盜洞口看盜墓賊摸金,而對方也會把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扔給這些小孩子玩。
曾經有個從那裡出來打工的年輕人給李先說過:“在我們那,有時候聽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塌方聲,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某個盜墓賊觸發了流沙機關,被埋在裡麵了。等過些日子,就會有人去把他們的屍體挖出來,隨便找個坑埋了。”
李先當時聽了覺得很驚奇,問道:“人家都來盜你們墓了,你們還這麼好心?”
那人笑笑:“我們那裡窮的叮當響,盜墓賊根本不會去動。他們大多找的都是古時候的墓,大墓小墓都有。再加上隻要有人圍觀,他們就會隨手分幾件葬品給那些人,所以村子裡的人隻要有時間,都會去給他們收屍。”
而現在風煙一句話,瞬間讓李先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穿到書裡了,不然為什麼連“神仙墓”都蹦出來了?那裡麵不會真的藏著某種秘籍吧?
風煙看李先的表情千變萬化,就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又讓他誤解了,趕緊解釋道:“我說的‘散仙’不是神話故事裡的那種,而是風水上的一種術語。”
說著,他就想更加詳細的解釋下,卻被李先阻止了:“彆,你說的太專業了我也聽不懂,一切用大白話說出來就行了。”
風煙頓了下,說道:“就是說那個地方風水極好,再加上所葬之人本身就是不食人間煙火,辟五穀遠塵世的修行者,據說這種墓經過千百年之後,墓主人會得天地靈氣,從而屍身不腐,甚至當人們無意中將他挖出來後,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重生?李先的腦子裡瞬間蹦出這個詞來,這種說法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長生不老,反而和重生很像。
隻不過,重生回來的到底是不是本人的靈魂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一切推測,都是建立在那個背後的敵人就是‘正’的陣眼上的。”風煙的聲音多了絲遊移不定,“如果這裡就錯了,那麼後麵我說的一切都是錯的,恐怕會將你們指引到另一條錯誤的路上去……這也是我一開始沒有說的原因,我希望你們能夠活著,哪怕隻剩下幾天也好。”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因為我錯誤的推理,而讓你們全軍覆滅的話……”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風煙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麵他想讓他們爭取多活一天是一天,另一方麵又覺得反正早晚都是死,何必那麼辛苦的去掙紮?
李先其實很厭煩這種猶豫不定的矛盾性格,他一直覺得定一個目標,然後去不遺餘力地實現它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生活方式。
也正是他有如此簡單果斷的觀念,才能讓他在最初的徹底崩潰後,很快調整好心態,接受所有以前都沒遇到的詭異事件,重新出發。
但現在在他麵前的是風煙,這個原本善良,現在卻被折磨的快神經衰弱的男人,比起厭煩,李先更多的是佩服……如果讓他在這種鬼地方呆10年的話,恐怕還做不到他現在這種樣子。
有些打擊,也隻有風煙這種猶豫不決的人才能承受。
風煙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歎息一聲,說道:“天快要亮了,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在天亮前回來。到時候,不管這個猜測是對還是錯,我會全部告訴你們。”他看著李先,“如果他們回不來,這個猜測我不會說出來,我會告訴你如何逃出這裡,活完剩下的時間。”
李先也看著風煙,覺得這個人在逗他。他們一行人經曆了大大小小的危險,解決了各種矛盾困難,好不容易進來了被詛咒的村子,結果他卻要告訴他如何將這一切抹殺,苟延殘喘地活完那所剩不多的時間?
這怎麼可能?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解除詛咒的路上!
不過他現在很累……李先想,馬上就要天亮了,到時候又是一場硬仗要打,他需要稍微休息下。
剩下的話,等到天亮再談也可以。
燭火一點點燃儘,風煙也不再管它,眼神絕望地仿佛天一亮他們就會死去。
李先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又在腦補什麼東西,乾脆打了個哈欠,窩在牆角合上了雙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先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立刻被陽光刺得重新閉上,過了會兒才慢慢睜開。
太陽怎麼都這麼亮了,他到底睡了多長時間?怎麼風煙也不叫醒他?李先不解地想著,等眼睛適應了光線,看清周圍景物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陰森詭異的村子,而是躺在一顆茂密的綠樹下,周圍全是綠油油的小草。
這裡是哪裡?難道是幻覺?李先伸手摸了摸身邊的樹,並沒有穿透過去,樹身上凹凸不平的枯皮觸感尤其真實。
“李先,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說的?”金盞兒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李先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就見金盞兒滿臉無奈地看著他:“你啊,怎麼從來不聽彆人說話的重點?”
“什麼重點?”李先問。
“關於那個詛咒啊……”金盞兒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你快點想想,有什麼被你遺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