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殺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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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小小的窗子,看見四合院邊角的草房裡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些許丫環家丁,最後到的才是穿著大氅的三位柳家小姐,見狀,柳鈺也不敢馬虎,拿著梨兒收拾好的包袱披上鬥篷也走了出去,跟三位姐姐站在一起,梨兒自始至終都跟在柳鈺身邊。

走近了才看見柳銀楓身旁有個穿寶藍色鬥篷的女人,細長的黑發好像綰的並不精致,帶著兜帽也能看見絲絲縷縷飄揚而出的發絲,儘管她低著頭,但高挑的個子還是讓柳鈺稍稍看清了她的臉。她是個美妙的女人,凝脂般的肌膚將她眼角淡淡的魚尾紋掩蓋的幾近完美,柔美的五官似乎能看出她曾經的風華絕代,兩彎煙眉似蹙非蹙,一雙秋水翦瞳半闔著,沒有焦距的盯著腳尖前的土地。她應該就是柳銀楓和柳青桃的娘親,甄婉。據說是甘願追隨柳霖雲做妾也不在乎,結果被家族逐出的名門千金。

柳鈺環顧了一圈,發現少了兩個應該跟她們一起上路的人,不禁好奇的扯了扯柳銀楓的白衣,用楚楚可憐的無辜眼神望著她問道:“哥哥們哪去了?”豈料柳銀楓杏眼一睜,“刷”的捂住了柳鈺的嘴,用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凶狠的樣子輕聲喝道:“住嘴,還想不想讓你哥哥救你出去了。”

“他們可救不了你們了。”

粗獷的男聲在背後響起,嚇得柳銀楓渾身顫了一下,扭頭時便看到了差頭那張剛毅黝黑的臉。隻見他麵無表情的招招手,院外便直接飛進了兩名衙差,一人攜了一隻麻袋,平穩的降落在了他們差頭身後。

“丁頭兒,這兩個賊子妄圖逃跑,被值夜的弟兄敲暈後帶了回來。”一個膀大腰圓的衙差冷聲冷語的向差頭報告。

“嗯,回頭給他們點賞錢。先把袋子解開把人弄醒放出來。”

“是!”

柳鈺一雙桃花眼睜的溜圓,媽呀!連押解的官差都是武林高手,看這輕功好的,那麼遠都能飛過來,這要跑起路來可是前景甚憂啊。回頭再看柳紅櫻,這妖媚女子此刻一副冷麵,沒有絲毫表情,反之,倒是柳青桃一臉的懊惱和焦急,至於柳銀楓,這廝除了蹙眉壓根就彆的表情了。

麻袋一解開,柳鈺便愣住了。雖然有想過以柳紅櫻和柳鈺的樣貌做底板,這兩個哥哥的摸樣一定十分俊朗,卻沒想到他們簡直是尤物!那個稍大一點的是柳鈺同父同母的哥哥柳子榛,此刻他昏睡一般靜靜的側坐在衙差的懷裡,青絲鬆鬆的綰在一側,將一張輪廓分明的麵容隱匿在其中。

而另一個約莫同柳鈺差不多大的就是老五柳子榕,臉上仍帶著孩童般的圓潤,確是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扇形睫毛安靜的蓋在眼瞼下,白皙的臉龐透著安詳,如同安睡在母親的懷裡一般。

還沒容柳鈺把口水流出來,衙差便拿出一個小瓷瓶拔掉軟塞放在了兩個大美人的鼻下,不到一秒,柳子榛的眉頭便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隨即睜開眼睛露出了那雙流光溢彩的黑瞳。柳子榕在柳子榛之後也醒了過來,紅潤的小嘴不滿的嘟著,可愛的表情讓人好像掐一下啊!

“子榛,子榕,你們還好吧?”柳紅櫻略眼角帶的薄怒瞪了衙差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們的粗魯,隨即迎過去扶起來二人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沒什麼大礙才拖著朝柳鈺她們走過來。

差役也懶得搭理這群人,點點人都到齊了就開始死命的催促他們上路。

因為人數太多,隊伍出現在官道太招搖,衙差們便從小路抄近路到達惠陽城外郊。

這一路上,柳鈺算是大開眼界了,沒有車馬沒有優良的水食,簡直苦不堪言。柳青桃因為走的慢跟不上隊,已經被抽了好幾鞭子,厚實的大氅和青色的衣衫已經沾滿血汙而且裂開了很大的口子,而甄婉因為是夫人級的女眷,官差們不便太苛責,便派了個人專門架住她,對於甄婉現在不死不活如行屍走肉的狀態,倒也省事。初冬的風雖然不是十分凜冽,卻也透著刺骨的冰寒,手不自己搓著的話很有可能凍僵,而柳青桃這種官家千金小姐細皮嫩肉,如何抵禦的了如此嚴寒?所以,不消片刻她已經僵硬的走路直栽了,清秀標誌的小臉也凍成了青紫色,薄薄的丹唇更是一片暗紫。

“青桃,你再堅持一下,還有兩個時辰才到惠陽城,你再挺挺!”柳銀楓麵容焦急的搓著她的雙手,不停的哈氣,隻是柳青桃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

“你讓開,我來。”

低沉中透著清涼的男音從頭頂傳來,柳子榛微眯著眼睛掃了柳青桃一眼,隨即解下自己的外衣和大氅包住柳青桃,一個使勁便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然後二話不說繼續趕路。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就在剛才,他似乎對柳紅櫻和柳銀楓使了個眼色……抓抓頭發,柳鈺向四周望了望,現在是在翻一座山,據衙差說翻過山就倒惠陽城外郊了。如果柳子榛他們想動手的話,這個山嶺無疑是最合適的地點,彆人看不見她,她卻看得見彆人。

正思索間,便聽得幾聲尖利的破空之音,緊接著在後尾守衛的衙差瞬間便倒下去十數個,個個是正胸口中箭,當場身亡。再回頭時,隊伍前便多了十個蒙麵黑衣人。

“不想死的話就把人交出來。”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冷冽,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

“職責所在,恕難從命。”差頭大哥自己翻身下馬,身後僅存的幾個衙差也自覺地翻身下馬來。

瞬間,柳鈺感覺到一陣暗流湧動,氣壓低的幾乎無法呼吸,黑衣人冰冷的氣息猶如一條巨蟒,似乎準備隨時將所有人都吞入腹中,她的大腦在飛快的轉動著,這些黑衣人是柳霖雲以前的舊部?還是柳紅櫻召來的?一團團亂如麻的東西把她的思緒都攪混了,隻覺得這柳家可謂複雜之極,柳相真的是因通敵叛國才舉家流放的?柳紅櫻究竟是什麼人?還有柳子榛,這個渾身散發著威儀的男子又是什麼人?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黑衣人尾音剛落,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執著銀劍掃向差頭。

差頭人向後一仰,身子幾乎呈九十度與地麵垂直,劍鋒堪堪削掉了他鬢角的一縷發絲。緊接著,他迅速踢腳朝黑衣人的右手胸膛踢去,這一腳如果踢到實處的話肋骨能直接把肺葉給戳破了,黑衣人功夫倒也甚高,迅速後翻,回劍,出腳,直取敵人小腹。如此一來二去,

兩隊人馬廝殺的昏天黑地,刀光劍影中泛著濃重刺鼻的血腥味。

瞥眼看去,已經有三四個官差護著幾位小姐和甄婉朝後退去,而柳子榕也找了個棍子橫在當胸,處理後方偷襲的人,此刻他秀眉中帶著稚氣的小臉滿是戒備,卻有了些男子漢的氣概。側頭看向柳紅櫻,她緊緊盯著中心的戰場,右手則卷著一條長鞭覆在後腰,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讓柳鈺忍不住皺眉,這柳紅櫻是個練家子,她到底是什麼人?隻是簡簡單單的柳府大小姐麼?

稍稍正色後,她忍著胃裡巨大的翻騰,強迫自己將一片片鮮血當做番茄醬,撿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遊走在戰場外圍,瞅準了時機便朝一個被黑衣人踢翻在地的衙差後頸敲去,悶結實的話這人鐵定暈過去。卯足了勁從他背後揮下木棍,下一秒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手腕,剛要掙紮,那人卻猛然施力,手腕一陣劇痛,木棍便應聲落地,而那名衙差絲毫不知自己剛剛性命堪憂,爬起來之後重新加入了戰鬥。

柳鈺眼睛冒火的轉過身,二話沒說就朝柳子榛飛起一腳,柳子榛也不是吃素的,左手依舊抓著她的右手腕,身子輕輕一晃便躲過了柳鈺的攻擊。雙眼微眯,危險的盯著柳鈺道:“六妹,莫要急躁。”

“急躁急躁,我急什麼躁!衙役們已經呈包圍圈朝那些黑衣人靠攏了,他們現在正緩慢收縮包圍圈,這個衙役是最薄弱的一個切入口,打暈了他那些黑衣人就能擊敗衙役,我們就有救了!”此刻,她的小宇宙被點燃了,說話都口不擇言不經大腦了,這種百年難遇的逃跑機會天天都有?

柳子榛的那張俊朗的堪比漫畫裡萬年小受的臉明顯陰下一層黑色,他漆黑神秘的幽瞳裡閃一道精光,抓著她右手腕的左手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拉到了他的眼前,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過灼熱粗重的呼吸,和起伏劇烈的胸膛裡穩穩的心跳:“柳小鈺你知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也是我們的敵人,讓他們帶走我們,還不如直接把我們都殺了……”他將怒意強行壓製,也儘量把聲音放低,所以聽起來更像是咬牙切齒,實際上柳鈺覺得他真的在咬牙切齒……

“那他們為什麼來劫我們,這可是跟朝廷過不去啊,誰這麼腦殘!難道他們是落井下石的仇家?”

“自然是他們以為鬼書還在我們手上。”他半惱半嗔的鬆開柳鈺,後退了兩步。

“我……”舌頭一打結,柳鈺霎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鬼書是啥,跟我們有啥關係,她是一概不知,跟她說這些管屁用。下意識,她強裝作理直氣壯的仰起頭:“那我們就跟他們死磕到底!”

“罷罷罷,柳家遲早毀在你們手裡……”柳子榛怒其不爭的表情顯而易見,似乎柳鈺就是活生生的孔乙己一般。當然,如果他知道誰是孔乙己的話……

片刻,他望了一眼遠處的血腥,忽然鳳眼一眯:“你現在給我好好呆在這兒,逃是逃不掉的,就算僥幸逃掉了,也得躲躲藏藏一輩子,像老鼠一樣隻能生活在陰暗的地下。所以……”他忽然正視著她,眼中是一望無底的深淵,“你且吃好睡好,二哥絕不會讓你落入那些宵小之手的。我們就是逃,也得逃的讓朝廷啞口無言。”

柳鈺愣住了,他在那一瞬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兄長之情讓她心下一軟。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並不算體貼溫柔,卻讓人牽腸掛肚,五官俊朗柔美似弱不禁風的夫子書生,但偏偏那雙犀利的鳳眸時不時透露出一種讓人膽寒的銳利,渾身纏繞著是讓人忍不住停步觀瞻的浩蕩之氣,他真的隻是柳左相侍妾的兒子,一個普普通通的過氣貴戚麼?

耳邊陸陸續續傳來一陣馬蹄聲,當柳子榛第四次踢開欲抓我們的黑衣人時,遠處飛奔過來一隊著裝整齊的軍隊,大約二十幾人,各個身穿金甲,頭戴衝雲盔,胯下騎一匹棗色壯馬,提著一杆赤柄紅纓槍。二話沒說便加入了戰鬥,隻消三兩下,黑衣人便潰不成軍零零散散的逃開了。而那隊從天而降的神軍,也猶如幽冥鬼域的魂魄一般,齊刷刷的離開了,整個過程也隻有半盞茶的功夫,除了馬蹄聲之外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看得柳鈺目瞪口呆,如此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精騎,非皇家的手筆不可及,可這荒郊野嶺的邊陲之地,怎會有一支神勇的皇家鐵騎分隊呢?

下一個瞬間,柳鈺忽然頓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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