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神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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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柳鈺頓時啞然,上前兩步看清女子麵容後,她也驚訝了,這長衫女子不是彆人,正是前不久給燕王爺帶走就沒再有過消息的柳府四小姐柳青桃!

“他這是怎麼了?”柳鈺看向燕王爺。

“我不知道,午膳後他告訴我今天皇上要來,我這個未過門的妾室應該回避,所以將我送來了黑駝山。哪知剛才不久,他就渾身是血的找來了,一見麵就倒下了,話都沒說一句!”

“這,難不成是燕王爺出岔子了……他傷得似乎很嚴重。”柳鈺大著膽子伸手抬起燕王爺低垂的頭,墨色流發中,他麵色如青霜,上麵還濺了幾滴已呈暗色的鮮血,平日裡流光溢彩狡魅如狐的丹鳳眼緊緊闔在一起,整張麵目竟意外的安詳。

安詳?她竟然下意識用這兩個字,難道他……死了麼?

不,不可能!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當下,柳鈺右手架起燕王爺的左臂,朝柳青桃道:“先找家小診所為他檢查傷口消毒包紮,再找家大醫院看看用不用縫針。”

“你說什麼?”柳青桃兩眼通紅的看著柳鈺,一臉的不懂。

“我說先帶她看大夫啊!前麵就有一家私人醫館!”翻了兩個大白眼,柳鈺和柳青桃吃力的往前走去。

燕王爺其實並不算結實,他身材很纖細,隻是陷入昏迷狀態後整個人的因為地心引力把重量全壓在二人身上,著實讓她們有些吃不消,是以沒走兩步柳鈺便開始有些喘了,畢竟現在她也是一身青紫,左臂的傷也還沒找落。

“看你一身狼狽,是怎麼了?”她的聲線有些顫抖。

“沒什麼大事,就是給人追殺了。”

“什麼?!有人認出你了?”

“不……額,也不是。不知道……總之性命堪憂。”是啊,她連自己怎麼了都知道就被人追殺了,還是個像月亮一樣美麗冷豔的男人。男人當時說是錦葵的主人,難不成這男人是四大江湖勢力的人?

未及深思,柳青桃便喊道:“來人了!”

柳鈺抬頭,遠遠便看到一群火把,若拐個彎就會與她們碰上,心下一緊,八成是那什麼主人追來了,萬一她與燕王爺在一起被他看到,恐怕燕王爺也不得安寧了。看一眼燕王,柳鈺咬咬牙,把人往柳青桃那裡推一推,道:“你們先走,前麵不遠就有醫館,我之後去找你們!”

說完人一轉,便隱進了一旁的另一條暗巷裡。

柳青桃莫名其妙的張了張嘴,隨即蹙眉道:“奇怪,我是說接我們的人來了,這人跑什麼啊。”

她還未說完,火把已經到了跟前,為首一人急忙上前朝柳青桃問道:“王爺沒事吧!”

柳青桃抬頭看到來人,慌忙下拜:“賤妾參見林大人。”

林蘭淵一雙貓眼死死的盯著柳青桃,片刻後才說話:“是你?”

“賤妾見過林大人。”柳青桃再次做了個福,“現在王爺生死未卜,還煩林大人以王爺為重。”

林蘭淵點點頭,抬手示意身後的人上前,後麵便上來兩名豹營衛和兩名狼部衛。

“你們馬上帶著燕王爺去月盈天,點名找小神醫。”

“是。”他們動作十分利落,抬著類似於擔架的東西運起輕功一躍數丈的走遠了。

“蘭淵,瀾燕無礙吧?”這時大部隊裡又走出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一口溫潤的官話聽在耳中格外舒服。

林蘭淵側首看向身後,隨即轉身行禮,側臉在火光下有種彆樣的柔媚:“陛下安坐,此事交給臣即可。”

“朕擔心他啊。”說著,姬雁然越過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柳青桃跟前,“你剛才在跟誰說話?聽聲音似個女子。”

柳青桃一怔,自知不能說柳小鈺的事,隻得岔開話題:“妾身參見皇上。”

“抬起頭來。”姬雁然淡淡說道,那雙皇族特有的狹長鳳眼微眯著,掩住了瞳孔中暴風雨樣的霧靄。

柳青桃被看得一個激靈,隻得把頭抬起來,就這樣,她第一次切切實實的見到了詔沅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見到了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他們的王,他們的天。更讓她吃驚的是這個年輕的帝王驚為天人的容顏,與燕王同生的漂亮鳳眼,沒有絲毫妖邪,卻透著無限的溫柔,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夏生之花暖遍心田。這個男人不似燕王那樣擁有美豔絕倫的五官,但一筆一劃卻也是鬼斧神工之作,且他擁有溫泉一樣的氣流,一舉一動,暖氣四溢,如沐春風。可他是袗帝啊,他是帝王,帝王又怎會如此溫情?

“夫人如何稱呼?”

一句話扯回了柳青桃飄忽飛遠的神思,她慌忙垂頭糯聲道:“妾身小桃紅,王爺常喊妾小桃。”

“哦……”姬雁然黑色的眼珠在眼底略轉了轉,隨即又輕笑道,“夫人家中可有姊妹?朕識得一人與夫人樣貌甚像。”

“這……皇上明察,妾身自幼孤苦一人,亦不可知有姊妹否,不知皇上識得的那女子身家背景幾何?”

“自幼孤苦一人?夫人談吐高闊,斟字謹慎,酌詞得洽,想必是出身名門吧。”姬雁然微笑著頓了頓,“朕識得的那女子可是名門淑媛,她姓柳。”

“啊?這……”柳青桃感覺自己整個後背都是濕的,萬一被姬雁然識破,那他們柳氏一族便真的要絕後了,可皇上說這種話,恰巧方才柳小鈺見到人就跑了,難道……皇上見到了柳小鈺?!完了完了,這個闖禍的小妮子,八成是讓皇上起疑心了!為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皇上果真尋到了妾身的姐妹,妾身定當為皇上當牛做馬萬死不辭!一切還望皇上明察!”

姬雁然唇邊的笑更濃了,片刻後,他轉身上了馬車,還吩咐林蘭淵將她也帶去月盈天。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朝惠陽城正北而去,馬車行駛在平坦的通途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倒顯得格外幽靜。

“蘭淵,你確定之前在燕王府見到的是剛才那女子,而不是晚宴上獻舞的那個?”

“是的陛下,臣用人頭擔保。”林蘭淵伸出修長的雙手,將發絲重新綰了個鬆散的髻,表情閒適的說。

“說起來,那舞女名號是……”

“藍孔雀。”

“好,現在,你馬上派人回燕王府,將藍孔雀帶去月盈天。既然今晚注定不眠,那就都彆睡了。”

姬雁然纖長白皙的食指輕輕挑起車簾,東邊的方向,已經是一片銀灰色,靠近山腳的地方已經能看到隱隱的炊煙了。他收回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細長的鳳眼微闔,今晚真是累呢,根本沒睡,可馬上天就亮了啊……

遠處,青石通途的儘頭,一座飛簷翹角黃瓦紅牆的雙層樓宇如海市蜃樓般矗立在地平線上,隱隱看到大堂的樓額上那塊鎏金匾額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月盈天。

時間倒回半個時辰前,回到那條曾站滿了與後世來說睥睨天下、名垂千古的大人物的暗巷。而當時,這條巷子隻是個普通的小巷,有必要提一提它的名字,它叫祿雲巷。

鉤月當頭,北風盈袖。踏著烈烈冬風,柳鈺護著左臂轉出了那條暗巷,借著透亮皎潔的月光,巷口的木牌上三個大字熠熠生輝——祿雲巷。隻覺這三個字分外眼熟,卻記不得從哪裡看到過,甩甩頭不再去想,四下環顧打算找個醫館先,不然這條胳膊就沒必要留了。可視線掃了一圈後,柳鈺悲哀地發現方圓數十裡,除了“月盈天”那個天下第一館外,附近根本就沒有診所了,畢竟沒人願意在班門前弄斧。

視線有點模糊,臉頰發燙,應該是發燒了吧,估計是身上的外傷引起的,隻是這半夜三更燈光昏暗柳鈺也看不清自己到底傷到了哪裡,總之渾身哪裡都疼!

離開祿雲巷,柳鈺朝牡丹閣的方向望了一眼,哪裡依然燈火通明,卻不似之前的人聲鼎沸,悄無聲息的燈紅酒綠使牡丹閣有一種諷刺樣的落寞,像一場無聲的盛宴。估摸著那什麼主子已經走了,柳鈺打算重新潛回牡丹閣,畢竟燕王府太遠,柳鈺都不敢保證能不能爬回去。

拖著腳步走在灰藍色的街道上,她看著自己的影子像一個瘸腿的乞丐,接著影子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再然後天色在她眼中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然後她就沒知覺了。

很久之後,待柳鈺略微清醒時渾身上下的知覺就隻有一個字——疼!火燒火燎的疼!像把整個人扔進油鍋裡一樣,甚至能想象出自己彎曲的像個黃金炸蝦等待被夾進兩片麵包裡然後抹上紅紅白白的醬汁送到客人麵前的模樣。但就在五臟六腑疼到一個極點時,忽而就像給飽滿的氣球紮了一針,炙熱的疼痛隨著破口汩汩流出,從右手指尖釋放出來,身子一陣輕鬆,柳鈺不由得深吸了幾口氣,睜開眼睛。

這一睜眼,柳鈺就動不了了。視線所及之處寬敞明亮,似是一間麵積龐大的臥室,大理石的黑色地板光可鑒人,甚至能透過地板看到屋頂上色彩明麗栩栩如生的彩繪!她現在就躺在房間儘頭的一張掛著金色流蘇紗帳的大床上。

抬起左手,手掌和手腕裹著紗布,光滑的胳膊上除了有些淤青倒也無外傷,額頭上有紗布,用手輕觸能感覺到左額有個雞蛋大小的包,看來昨晚摔下來的時候是左邊身子比較吃力啊。

待柳鈺麵向右邊檢查肩膀和背部時頓時愣住了,因為右邊躺了個人……躺了個人倒沒什麼,隻是目測那是個男人……是男人也沒什麼啊,可他沒穿衣服,暴露在空氣裡的上身纖細卻白皙……他沒穿衣服也無妨,可是為什麼她也沒穿!!

就在柳鈺準備理智的起身找衣服時,那男人似乎預料到柳鈺的動作,伸手攔在柳鈺頸前。

“我說你這人……”話到嘴邊,柳鈺怔住了。

這是個與柳鈺年齡相仿的少年,約莫十七八,麵色蒼白如玉幾近透明,削尖的下巴幾乎能當武器用。但他五官姣好,小鼻薄唇,一雙毛茸茸的黑色眼睛冰涼的有些堅硬,如同極地的冰層一樣不可破。他就這麼裸著身子冷冷的盯著柳鈺看,那瞬間,柳鈺想起了錦葵,也就是那一瞬間,柳鈺找到了一個用來形容錦葵的更貼切的話:冰冷的毫無生氣。

“你是誰?”他輕輕開口,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人心裡涼了半截,卻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說她是柳小鈺?開什麼玩笑,普天之下都知道柳府家破人亡,男做下軍,女做娼妓,她又何苦自討鄙夷。思索再三,柳鈺隻得說道:“我叫……牡丹。”

“牡丹?果然是花樓的姑娘啊……”那男人眼皮一闔,歪頭躺在了一邊,“你昨晚被我在牡丹閣前頭撿到了,看你傷的這麼重,本著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的宗旨,我就把你拾回來了。放心,你沒什麼大問題,最嚴重的左手也隻是嚴重脫就而已,手腕那裡著力重,血肉模糊的,我幫你包起來了。”

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脆,本應是如同叮咚泉水的音色聽在柳鈺耳中卻想揍丫的,難不成給她包個傷口還需要把她脫光了麼?就算嫌她跌摸滾爬的臟衣服弄臟床而把她脫光了,也用不著把自己個兒也脫光了啊?把自己脫光了柳鈺沒意見,興許是癖好,可跑床上來乾嘛!

用來問候這男人家列祖列宗的千言萬語,到嘴邊時隻化成了一句話:“你就是月盈天的小神醫,李天?”

“是我。”他坦然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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