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聽多了,心裡的感觸就會鋪天蓋地,可是根植在林雪腦海裡的,記得的和最想表達的隻有,高高在上的總是生活。或許這種態度使人人覺得很消極,不過就是有點消極。
挺彆人的故事的時候,聽到一些令自己憤慨的人或事,有時候林雪很想像故事裡中的人一樣,心裡不爽就說“你什麼什麼”,可當最後發現在生活麵前自己隻是卑微到可以沉到土裡化作塵埃的時候,就又隻剩下沉默了。這因為林雪有自己的想法,也因為自己實在不夠勇敢。
聽說沉默的人都是善良的,在越來越厭倦的時候越不說話,這種沉默是自然的,而不是帶著不甘帶著難過去不說話。
林雪就覺得沉默越來越好,讓生活偶爾變得和平。
很多時候林雪就在想,其實可以生活地很快樂的,一份固定的工作,一段一直不會厭倦的學習,一個可以一起睡懶覺的愛人,一顆不會起伏太大的心和一種平靜的情緒,好像一切是固定的,相反,生活卻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以各種變數告訴你,你是錯的,以至於你按計劃做的事情也好像是錯的,然後你感到不快樂。
難道妹妹林琳不就是這樣的嗎?可是生活並沒有饋贈與她什麼,即使有,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要贏的始終是高高在上的生活,而不是某個有夢想的人。
要愛生活,然而為什麼還總是要去回憶?
回憶好像是春天裡的剛萌發的樹牙兒,在時間的前段,有著無限迷人蠱惑的青蔥和嫩綠,在時間的後端,在生活的風雨衝洗裡無聲無息地糜爛,最後散發在空氣中的就是無窮無儘的令人一想起就作嘔的腐味,難怪大多有故事的人回憶起過往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想法,近似於窒息,林雪就是這樣感覺的。
口口聲聲地說要把生活過得好一點再好一點,可是為什麼從未停息的是一天又一天的催眠,快樂悲傷輪番上陣,其實自己從未成為過生活的主,從一開始就任意迷失,生活裡始終有另一張麵孔在角落裡偷偷地注視著我們慢慢淪為奴隸的模樣,同時自己看著那雙眼睛漸漸閃爍著令人驚悚的卑鄙的快樂,還沾沾自喜於自己的不動聲色。
這是怎樣的一種淡定,是怎樣的一種麻木沉默。
記得那年那地方那個人還有那些事,在往後的日子裡,一點小小的觸動都可以讓人淪陷到回憶的陷阱,我們驕傲,我們感恩,我們悲傷,我們也懊悔,我們更懷恨在心,對於物是人非。然而,那些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所有的故事攤在我們的麵前,那些歡笑那些眼淚,全部出現然後全部消失。
那些曾經驚天動地的,其實從來沒有出現過。
可是那些纏繞我們內心的,一直,一直,沒有離開。
生活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林雪在停下來去倒一杯白開水給林琳的時候,就希望生活是白開水的模樣該是多好。
白開水模樣的生活,冬天寒冷了煮滾了添一份溫暖和熱情,夏天酷熱時加點冰加一絲清涼和平靜,以至於避免一年三百六十多個日子都是一成不變,至少在人生的一半裡,那些生生不息的傷春悲秋沒有使我們完全變得碌碌無為。
“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我左手過目不忘的螢火,右手裡是十年一個漫長的打坐?”
林雪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在她看到這句話時第一反應是動容,然後這句話就存在了我的筆記本裡,好像突然變得意義重大,頓時有些東西好像明朗起來了,即使在最後還是淪落到哀傷。
林雪無數次地想過,自己究竟是在怎樣地生活。是活在彆人的想象裡,還是活在自己的自由中。
從小家裡就對林雪很放心,在所有的晚輩同輩長輩眼裡,林雪都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以至於大大小小的決定都是林雪自己去做的。
中間有許多用語言悉心包裝過的先斬後奏,有些是不為人知的不允許,隻能說這是年輕人都無法阻止的叛逆。
而這種叛逆,林琳體現在了她的所作所為上,而林雪,在心裡,在她的渴望裡。
可是,有時候生活在彆人的安排裡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如同不用思考一樣,也是一種幸福。這樣的人生沒有沉重,隻有迷茫。
而那些在每個夜晚穿堂而過的黑色的沉重,永遠不會出現。
林雪給妹妹講自己在一本雜誌裡看到寫阿Mei的采訪,她說,身為鄉下的小孩,雖然彆人對我們充滿了好奇或者覺得不可思議,但始終欠缺一份尊重,初到大城市的我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身邊的人兜兜轉轉,可是我卻一直孤單。
林琳雖然初中都沒有念完,可是她有自己不一樣的理解能力,來源於她在外麵看到的人和事,或者說她的經曆讓她在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深刻地點頭,然後潸然淚下。
林琳告訴姐姐她喜歡張惠妹,林琳說,一個人在外麵的時候,每次聽到阿妹沙著嗓子唱“是我勇敢太久,決定為你一個人而活”的時候,就覺得喉嚨堵得特彆難過。
遇見未知的自己,這個林琳,這樣感性又勇敢的林琳是林雪從來都不知道的,直到現在,才發現,其實妹妹也是優秀的,而自己,有的時候,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差了一點勇氣,真的,一點就夠。
這是生活。
姐,你知道嗎?自從有了樂樂,我就開始聽兒歌,感覺好像是突然就聽上了,那麼多讓人覺得殘忍的兒歌。
童年的純真離我們應該是不遠的,現在發現,其實從年少開始,我們就在學習悲傷。
高高在上的生活嗬,我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時間真是一樣好東西,會教會人很多。
以前林雪和林琳是很少坐下來說說心裡話的,彼此都不是彼此最值得信任和最親密人。
時間會離異一些人和事,當然也會撮合一些人和事。
在成長的這條路上,兩姐妹都失去太多,所以最後選擇相擁相依。
姐,你知道嗎?我越來越覺得生活像是在演戲,我們在戲裡有自己的角色,可能隻一個,也可能是兩個,當然,純粹上的戲裡的演員是固定的,而生活中的就不是,因為在你不知道的什麼時候,隨時都可能添加一些新的戲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是未知的。
那天,我和葉憶,還有那些可惡的女人,還有公私不分的經理在辦公室就這樣對峙。
突然,辦公室的們被狠狠地推開了,一個西裝男走了進來。
真奇怪,旁邊的一個個女人立刻低下了頭,不說話,剛剛的囂張氣勢瞬間消失殆儘,頭頂透出可憐兮兮的氣息。
表哥--
這一聲稱呼叫得多麼委屈。林琳對進來的人感到驚訝之餘,看到這些可惡的女人也有這麼一天,心裡倍受安慰。
表哥--
旁邊的女人都要把腰都壓斷了,卑微到不行。
女經理的聲音像求饒一樣,她明明知道表哥是什麼樣的人,這下可有她們好受的了。
我在外麵都聽得一清二楚,你們都出去吧,林琳留下。
一個個乖乖地出了辦公室。
乾女兒啊,會不會有什麼事啊,你可要照顧好乾媽呀。那個女人還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是不知道一個個都死到臨頭了嗎。
滾開,彆煩我,你們是不是不知道我們表哥是什麼人,我們都得遭殃。滾!
葉憶跟在她們背後也出來了,一言不發,緊鎖著眉頭,真希望林琳不會有什麼事才好。
林總真是一個好人,原來彆人說得沒錯,他不是像其他隨波逐流的人一樣,他又自己的想法,也許正因為這樣,他的事業才能做到現在這樣。
有一天,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被召集到了一起,林總親自給他們開會,這是從來都沒有的事。
林總表妹指使員工欺壓員工的事被拿到了台麵上來講,與此同時,她也被撤銷了副經理的職位,她一氣之下,就回去給家裡告狀去了,說他表哥怎麼欺負她,後來就沒有了她的消息。
而那幾個被指使的女人,林總是親眼看到了她們的素質,本來是要把她們一個個給辭了的,但在林琳的勸說下,林總大發慈悲,就拿掉了她們服務員的帽子,讓她們一個個去後台幫忙,工作室沒丟,可是工作性質變了,在後台要辛苦很多,而且待遇也沒那麼好。
那天林總和林琳辦公室裡的情形其實也很簡單。
林總問林琳想怎麼處置這些人。
不要置人於死地,因為我們自己更加知道在外麵生活的艱辛,我們都不是含著金鑰匙來到這裡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艱難,我想,林總,這一點,你比我林琳更加理解,你更懂得在一個社會裡始終不受汙染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好,你說得好,果然我沒有看錯人,從你一進來我們酒店,我觀察了好久了,小琳,你身上有彆人沒有的東西,請你好好把握。
以後就不要林總林總那樣叫我了,好像我很老一樣,我們交個朋友,以後就叫我林彬吧。
林彬。林雪剛叫起來真繞口。
不過我們算是有緣分吧,都姓林。隨後林琳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兩人竟相視而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