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一言不發的幫我係好安全帶,手上是他剛才幫我貼好的創口貼,可起不了什麼作用,我還是覺得全身都疼。
我剛才興致盎然買的所有東西被放在了他的座位後麵,我扭過頭盯著車窗外的世界,夜色中的人們都顯得冷清,很多成雙成對的情侶相互依偎著,我們的車子劃破了城市的霓虹。
就在今天,我的世界像是從陽光到黑暗,這樣的感覺快要把我吞噬了,我咬著嘴巴,從倒車鏡裡麵我看見自己的嘴唇被咬破,嘴角的血跡很明顯。
車上的每一分鐘對於我來說都是折磨,我怕下一秒我的情緒就要崩潰了。
下車後,江亦送我上樓,我說不用了,他沒有說話,隻是幫我拿著我的東西然後抓著我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背著我上了樓。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他背上,他一怔,似乎在隱忍著情緒。
他背我進門,他輕輕的把我放在沙發上,因為之前來過我家一次,家裡的擺設他也比較熟悉,江亦走進廚房給我倒了一杯熱水,他送給我的睡火蓮被我放在陽台的那一端,它的姿態搖曳,陽台的門沒有關,睡火蓮迎著冷風熠熠生輝。
我的理智漸漸回到身體,我這個樣子一定難看的不得了,不管是不是五年前的宋粒還是五年後的宋粒,不管他知不知道那個人是我,不見得江亦一定會喜歡我的,我難道要他同情我,被我幾年所付出的情感所打動,然後跟我在一起嗎?
我現在這樣,又是在做什麼?
我站起來,心臟密密麻麻的疼痛一點一點上升到喉嚨這裡,我連說話都覺得艱難,涼下來的心已經不怕什麼後果和機會了,我對在翻找藥箱的江亦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他淡淡的看著我,沒有說話,忽然,他的目光越過我看向我身後的某一處,我跟著他的目光看去,身體一僵。
那是我前不久為江亦畫的素描,沒有想過江亦會這麼快的出現在我家裡,所以我膽大的把他的畫像拿到店裡去裱了起來,還掛在了客廳的牆上,欺負著他一無所知,我赤果果的像這樣沉浸在喜歡他的世界裡。
我的心事驀地全部落入他的眼底,我羞愧的低下頭不敢看他,手指緊張的掐進了手心,手掌心有溫熱的東西流出來。
心裡有著清楚的認知,這五年的時光最終還是被風吹散了,落得一地的荒涼。
比起剛才的悲涼,我現在深深的陷入了一種絕望。
心一點一點的下沉,我沒有打算解釋,江亦隻說了一句讓我早點休息,拿起他的外套出了門,頭都未曾回。
我跑到窗戶那裡去看他的身影,他的步履堅決,沒有一點點猶豫,很快的我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我渾渾噩噩的走到門口,身體順著牆壁滑了下來,整個人失去了支撐和重心,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中。
門口的風如刀般刺進我的心臟,手掌心的血一點一點滲透了創口貼,樓道裡響起腳步聲,我這副模樣跟丟了魂沒有區彆,不再去管樓道上來的人是誰。
門口赫然立著一道身影,腳步正正的停留在我麵前,身上一輕,他的氣息縈繞著我,袁赫把我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卻沒有立即離開,他一言不發,隻是抱住我的手很用力,越圈越緊。
我的頭發散開在他身上,我的頭埋在他的頸邊,眼淚順他的耳朵著無聲的滑落了進去。
二十歲那年,遇上江亦,藍色從此成為我生命中最愛的顏色,五年前六月的分彆,五年後十月的相識,茶幾上的睡火蓮明明還沒有來得及,綻放卻如同凋謝了一般,失去了光彩。
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遇上了他,無論換做是誰,再也不能給我如此一段歲月。
有人說青春是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五年的時光,恍如一段可歌可泣的插播戲曲,瞬然消失,卻又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江亦會怎麼看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像個瘋子,從他的立場來說,我們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並且認識不到一個月,我就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他可能會覺得我輕浮,會覺得我像個神經病,所以他才能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從第一次遇見他開始,我在他身上經曆了無數次喜悅,失望,或許看起來不起眼,每一次,因為他的一句話我可以高興好幾天,又因為他的一句話我可以失落很多天,從雲端到低穀,再從低穀到雲端,大起大落無一不是因為江亦。
可慶幸的是,我還知道痛,我還有感覺,我的眼淚不斷不斷的往下流。
我想站起來,可身上卻一點力氣沒有。
我疲憊的說:“袁赫,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袁赫坐在我身邊,聽見我的話他也沒有動,兩人沉默了很久,我的心裡一片茫然,我隨手抓過沙發上的毛毯,捂住了臉,我已經夠丟人的了,還要讓另一個人看見我這麼狼狽的一麵嗎?
毯子捂住了臉,我雙眼睜得大大的看著毯子中的黑暗,心中跟火燒似的疼。
沒有理會現在袁赫還在這裡,腦海中回想起了方才的一幕幕。
就那麼走了,江亦就那麼離開了,沒有一絲留戀,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舉動嚇到了他,讓他產生了困擾。
還是那副素描讓他覺得我就是一個不自愛的人呢。
我不停的思索著這些,雙手捏的緊緊的,腦海中,心裡麵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江亦的身影,江亦。
想到江亦,我喃喃的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很輕,連我自己都不太聽得清楚。
但是,我卻清楚的感覺到了我身邊的袁赫呼吸沉重了幾分。
“宋粒,你老實告訴我,你和Aancroft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袁赫看著我,麵容居然有些沉重起來,然而,我哪裡還有心情思考他的想法,滿腦子都是江亦看到那副素描的表情,些驚訝,有些吃驚,還有一些不忍,每一個細節都在我腦海揮之不去,我抬頭去看袁赫,他的眼神裡有一絲沉痛,我不懂,現在該痛的人是我,看著袁赫那黑黝黝的雙眼,像是要將我的靈魂給吸進去一樣。
我吸吸鼻子,理智逐漸回到身體,我看著他:“袁赫,我和Aancroft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回去吧。”我說道,再一次的趕了他。
然而,袁赫卻並沒有聽我的話離開,他看著我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像是在躊躇著什麼一樣,想要說什麼卻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腦海中的念頭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我回過神的時候,袁赫還站在原地用一種憂傷的痛心的眼神看著我,看的我頭皮發麻。
“宋粒,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有的人並非那樣單純,你覺得Aancroft是你看到的那樣嗎?他身上的秘密你知道多少?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你以為隻是那樣簡單?”
我聽著他的一大段問句,腦子迷迷惑惑起來,心神些許不安,卻在他說出的下一句話的時候愣住了,“Aancroft跟你是一個學校畢業的,我不相信你們不認識。”
“你私底下調查我和江亦?”我震驚的問他,袁赫在我心中一直隻是個單純的小孩子,他剛畢業,涉世不深,我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些關係資源。
突然間,我覺得袁赫有些陌生,站在我麵前的人像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腦海中忽然浮現的詞語讓我渾身一僵,顯然這個詞語給我的震驚不小,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似乎連袁赫都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一年前他剛來公司的時候領導對他的態度以及他的簡曆都太過怪異。
其實最近我一直搞不懂袁赫是怎麼了,最近袁赫總是怪怪的,而且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讓我總是很無奈,還要疑惑。
現在看見袁赫露出這樣的表情,自然的就想要問清楚了,但是目光卻順著袁赫的視線看見了不遠處的素描,當即就是渾身一震,連忙跳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太害怕這個素描畫像的事情,我整個人都直接跳起來了,足足跳了半米高,在袁赫的是視線中跑去將那副素描擋住,我聲音有些冷淡的道:“很晚了,我想休息,請你離開。”
言之意下,我很累,你趕緊離開我家我好休息了。
但是 ,袁赫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他目光炯炯的盯著我身後的素描畫像,像是看入迷了的樣子,讓我都快要冒汗。
我的心事就這樣曝露在他麵前,像是被人翻閱過來翻閱過去,我甚至能感覺到即使我擋住了畫像,袁赫的眼神也穿透過我的身體赤果果的打量著江亦的畫像。
袁赫沉默了很久,他開口道:“宋粒,你知不知道江亦他......”
他盯著我,後麵的話卻似乎說出來很艱難,我抬頭望向他,他卻就此打住,沒再說話。
我開口道:“不管他怎麼樣,都不需要你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