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夢,今天要當官,吃過了飯洗乾淨臉,劉飛乾勁十足,穿了衣服跟老爹要錢就出門。
前腳出門,劉大山身後追下,在一樓還對他仔細的暗語,“飛呀,彆總惦記著玩,累,注意點身體啊。”
劉飛知道爹是好心,昨夜那句順口溜他還記在心裡,至理名言啊。
為了不讓兒子太累,劉大山沒敢多給錢,熊孩子心裡沒單位,給多了藥店裡買的就多,漂亮姑娘可不心疼兒子體格,給多少就要多少,自己家可就這一根獨苗啊。
目送老爹進了樓棟,劉飛這才左右看看,心說李姐怎麼沒迎合自己。你倒是開車來呀,我能省出租費呢。
他到現在心裡還迷糊,不知道那揍了老八行俠仗義的大俠是哪位,抑或……他原本也叫劉飛,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住在幸福裡二期這邊的好像沒聽說還有人叫劉飛,得了,自己也算是因禍得福,人家冤枉陷害咱,咱還當了官。
這官可不是一般的官,城隍老爺呀,就連小鬼都管著,爺爺昨晚說,要自己去城西城隍廟就職,先塑金身然後什麼來著……對了,捉兩個鬼當屬下好辦事。
“捉鬼?”劉飛牙疼了,抓蛤蟆自己能辦,抓鬼麼……
他捂著腮幫子滿世界的看,心說要不行就去大俠胡同,運氣好就有大俠幫忙。
心裡這樣想,劉飛也覺得沒譜,還是老老實實的找了出租車跑向城西,十五分鐘路程轉眼就到,城中村的破舊城隍廟前剛剛停下,他頓時眉開眼笑,順著司機的視線也看見那廟裡的城隍爺雕塑倒了。
倒了好,倒了就有戲了,爺爺夢裡果然沒拿自己開涮,可是,那廟裡的一大群人是怎麼回事?都來爭著給自己當小弟不成?
抱著先進去看看的心裡,劉飛付了錢朝著廟內走去,走近看,那城隍爺的神像大概真是年久失修倒塌了,本來就是紅土混凝而成的,又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每天都風吹雨淋的,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廟內此刻忙活的熱火朝天,很多身穿製服的環衛工人在鎮子領導指揮下清理著地麵,還有一輛鏟車轉著圈的收拾大塊石頭泥土,也有工作人員手裡抓著手機對圍觀的群眾比比劃劃,告誡他們不要光顧著看熱鬨,要小心車輛不要誤傷。
“這些人就愛看熱鬨,那個誰,誰家有鏟子幫忙找幾個,老張啊,讓鏟車把這邊清理一下。”
“知道了馬上就過來,三蹦子,你拖拉機開走,裝滿了去卸了。”
“好嘞,土地公公真大,我三車都拉不走啊。”
“你哪雙眼睛看見是土地公的,這是城隍爺,快快快彆廢話,你們幾個過來幫忙,把神像身後爛了的牌樓拆了,爛了這麼多年都沒人清理,你看看,還有狗屎呢。”
“劉書記呀,那個許願的錢箱子怎麼辦?裡麵不少錢呢。”
“找個人先看著,你負責這事吧,記住找個靠譜的。”
“我知道了劉書記,你放心這事肯定……哎呦,那個那個,那個劉飛是吧,過來過來快點幫我忙來。”
人群後,旮旯裡正在四處看的劉飛被點名,這才看清叫自己的環衛工原來是幸福裡二期門衛劉大爺,和劉飛有點遠親,算是老媽娘家叔伯舅舅的小姨子的公公家的……
反正親戚關係發揮了作用,劉飛趕忙小跑過去,二話不說就抱住了錢箱子,這玩意不輕,但劉飛累死也能抱動,狠狠的抱著。
最累的是環衛工,他們累腿,書記累嘴,完事後打發工人走了隻留下幾個自己人,在香爐邊蹲著抽煙。
“這地方啊,好歹是咱們管轄的,曾經也為咱們城西這邊賺過不少錢,現在改建了,但也是新文明村的重點改製目標,隻要這裡規劃一下重建了旅遊點,香客多了收入就不會少。”
“劉書記說得對,這裡就是破了點,路麵重新鋪一下,神像和院牆都好好翻新,然後去市區多做廣告,收入一定不菲。”
“我看都不用做廣告,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弄幾個比較玄乎的小道消息散播出去就能引來一大票人燒香許願的。”
“我看行,對了,門口那超市需要規劃一下,這些年掙了不少錢,這次改建讓他們也出一份。”
“好吧,就這麼定了,然後小李你在申請裡和上麵說一下,廟門外多設幾個攤位和飯店,抽取傭金回饋財務部,翻新這點錢不算什麼。”
書記幾個就在香爐邊聊著,劉飛聽得挑起大拇指,心說掙錢真狠呀,向上麵申請算是賺了一筆,花一半入腰包一半,然後和打算在這裡開店出售香火和飯店的商戶再收取一些,基本上都賺了。
尼瑪,等老子當了城隍爺,比你們賺更多,賺你們的錢。
劉飛哼了一聲,估計是聲音有些大了,對麵蹲著抽煙的幾個鎮領導竟然都回過頭來,看了眼劉飛還抱著錢箱子,那旅遊辦的領導竟然擺擺手,“嗬嗬,把你給忘了,小夥子過來過來。”
劉飛縮縮脖子,心說自己屁放的大了,讓人家抓了現行,不會是要秋後算賬吧,哼,就不告訴你我家在哪住。
“你家住哪?”得了,人家開口就問這個。
走近後放下箱子,劉飛笑著回應:“幸福裡。”
“一期還是二期?”
“二期。”
“老孫是你家親戚吧?”
“嗯。”
“哦,這都中午了,行了,你看護許願箱有功,跟工人一起到不遠處那餐廳吃點飯吧,下午有沒有時間?”
“有,我沒啥事。”
“這樣,你看吧,咱們政府工人都挺忙,你幫幫忙,下午來脫坯的師傅給神像重新塑身,臉這塊沒有……模特,你這小子長的挺帥,給當回模特吧,就照著你這個樣子給城隍老爺重新翻新一下臉。”
劉飛心說成了,果然是猶如天助,他正犯愁呢這就送上門了,忙點頭答應:“行行行,這錢怎麼辦?”
劉書記看了看,再看看旅遊辦老宋,道:“你幫著這小夥數一下,點清後上報,神像翻新這些都得換。”
老宋默不作聲點點頭,眼睛眯著看了眼那箱子,劉飛隻看了一眼,其實已經猜透了什麼。
中午跟著工人吃點工作餐,劉飛混飽後就立刻回來,將環衛車的車門打開繼續摟著錢箱子,按照他的想法,這些都給自己才好,畢竟要塑金身還愁沒錢呢,這些孫子肯定不會這麼大方購買金粉塑金身的,頂多用點油漆塗料就糊弄過去,神像要想有靈必須開光必須塑金身。
棒棒棒!
車門被敲了一下,劉飛困倦中抬頭看看,車玻璃外竟然是老宋,沒猜錯,老狐狸上鉤了。
他揉揉眼睛坐直,車門外的老宋竟然拎著一個塑料袋,對著他在搖晃,看清裡麵的東西劉飛本來不屑的,可必須配合著給出笑臉。
“宋叔,買冰棒啊,你怎麼知道我愛吃綠豆的?”
“你也願意吃綠豆呀,我猜的,來來來,你先吃,我查查錢箱裡麵有多少。”
上午劉書記的話劉飛可是聽的清清楚楚,讓劉飛跟著的意思也是不想老宋拿的太多,但現在兩根冰棒吃到嘴,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劉飛就隻有稀裡糊塗的睜一隻眼了。
查到一半,錢箱裡已經有四千多塊,都是這幾年香客們自願捐助的,說實話,那都是上一任城隍老爺的所有,想起現在要進了這老宋的口袋,劉飛心裡就疼,但也隻能提出肚子疼去方便一下,給了老宋一個口。
他去了好半天才回來,老宋竟然已經查完了,笑眯眯的看著走回來的劉飛。
“完事了,沒想到裡麵竟然有六千多快錢,還真有冤大頭願意捐助呀,哎呦,你看看你小子,去撒~尿竟然掉了東西都不知道,快撿起來。”
劉飛配合著一低頭,看見腳下的地麵上好端端放著一兩百塊,他順勢撿起笑著塞進自己的兜,“還是宋叔眼神好,你看看我,竟然掉了東西都沒看見。”
倆人心照不宣,劉飛也得了好處,於是不再提之前的話題,但是按照估計劉飛知道老狐狸最少賺了兩千多,等老宋抱著一袋子錢走後隻留個空錢箱,劉飛這才歎口氣,將自己所得的那一兩百塊拿出來,塞進了錢箱裡。
那不是自己該拿的,換句話說,自己會拿,但不是拿城隍爺的,收拾好後,他重新躺在車裡眯著養神,等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眼見午後兩點鐘到來,才等來了瓦工泥塑師傅。
泥塑師傅手頭麻利,脫坯的夥計做的很是到位,不到五點,就將整座高大的城隍老爺神像完成,高六米寬兩米威嚴莊重,隻是麵部還是模糊的輪廓。
得知劉飛就是瓦工刀下的模特,師傅看看時間有些犯愁,半晌,才道:“我這人乾活急性,再說這活也不是按天算,誰都知道給神像塑金身要一天完事的,否則就不靈驗了,這樣吧,咱倆連夜做,我給你工錢。”
劉飛趕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其實也是想過過癮,你做幾天我都跟你了,就把這神像做的和我長相一樣就行。”
師傅聽了高興,讓彆人下班,隻留了自己的瓦工徒弟和劉飛,三個人和泥後開始精細雕琢,劉飛也足足坐了一夜,渾身疼也不敢動彈,任憑蚊子在眼前晃頂多就是張嘴吹吹,也不肯胡亂動彈,把瓦工師傅看的差點想收他當徒弟,真特麼敬業。
一夜天明,收獲的季節來到,再看這城隍老爺也的確死巧奪天工,形象更是莊嚴肅穆麵容和藹,和劉飛麵容絲毫不差,唯一欠缺的就是渾身泥塑沒有富貴衣著了。
瓦工師傅精氣神消耗的厲害,到了天亮後頂不住,和徒弟兩人在神像後的供桌下原地鋪了衣服睡,劉飛過於興奮竟然毫無睡意。
第二天上午八點,當他伸展懶腰之際,廟門從外麵打開,清掃這裡的兩個環衛工舉著掃帚對他搖晃打招呼。
“哎呦嗬,你們忙活了一宿吧,這神像弄的真帶勁。”
“我不太懂,但看著好像就差金裝了。”
瓦工的徒弟被倆人吵醒,躺著打哈欠道:“說得對,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你們領導好像說這錢要商戶出。”
倆環衛不懂,對視一眼也都配合著一唱一和,最後還是見慣了這種事的瓦工師傅解惑。
“你們不懂,這種事上頭領導最拿手,招商後商戶過來花錢買了金粉銀粉給神像上裝,也算他們入股了,大家都努力這就能辦好,旅遊點嘛,要政府和商戶合力才能興旺,才能糊弄老百姓的錢。”
劉飛也算長了見識,聽得連連點頭,可是如此一來,就是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招商招不上來人怎麼辦?這城西破爛的要命,誰家有錢老板願意往這裡砸錢,時間越久,自己的那檔子事也拖的越久,咱可是等著升級呢。
想到此,他拄著鐵鍬打趣道:“這金裝也要不了多少錢吧,誰掏不是一樣?”
瓦工一笑:“不少,最少要幾千塊,負責塗彩的工費也要一千多,當官的這筆賬算的明白,你就彆指望著他們掏腰包了,即使向上級部門已經申請了,這錢下來也都進了個人的腰包,這世道就這樣,當官的不撈錢,就不當官了。”
“呸。”劉飛隻有一口唾沫,算是認識了這些官。
幾人對視一笑,被大門外再來的幾個人和一輛車打斷,趕忙去忙活自己的,還有些收尾的差事需要處理。
大門外進來的車劉飛等人都認識,是城東那邊電信部門的維修護理車輛,進來後看看左右一個青年對著這邊喊:“老宋讓過來的,說這邊有人負責,哪位是劉飛?”
我擦,這就當官了,劉飛剛想同流合汙就有人給了自己官帽戴,他笑著勾勾手指:“過來過來,是安裝監視器的吧,那邊木頭窗沿都爛了,來這邊打孔吧,帶衝擊鑽了嗎?”
看劉飛挺在行,安裝師傅也慶幸有個得力的跟著好辦事,於是都手腳麻利起來,用了一上午將線路架好,剩下的就是後續購置,等政府那邊的錢打過來才好添置主機和攝像頭一類。
大殿雖然爛了,神像始終在外麵風吹雨淋,但收拾乾淨後開始搭建也是很快,一切唯美,道家的漫天神魔傳說圖騰一類都有工匠師傅負責,久而久之,劉飛也混進了工程裡,還稍微管點事。
足足忙活了四個星期才竣工,這也算是政府這邊的李秘書抓得緊,要入冬了,年前是燒香還願的火熱期,這檔口是抓錢的黃金時段不抓緊不行,那就是在和錢作對。
城西大路儘頭,正對路口興起了一棟新興城隍廟,廟內大殿下城隍老爺正襟危坐,一身道裝栩栩如生,麵色和藹還有阿麼一點帥,完工典禮那天,許多人越看越像那裡外跑腿兒的小工頭劉飛。
九月初九,炮響三十聲,震的前來觀看典禮的人群捂住耳朵心裡喜悅,大門兩側有一萬多平的停車場,更是十多家飯館和超市,出手香火和許願繩的攤位更是多,劉飛的同學甚至也湊熱鬨來擺攤。
攤位前,劉飛抓了一根兩米長的紙香,對老八道:“我擦,你這香火比我命都長,一個月能燒完不?”
褚迪迪撇嘴:“老八,你說你一個美國回來的大老板在這擺攤,丟人不,再有人過來買東西彆老是喊我,人家以為我你女朋友呢。”
老八的腿沒好利索,但也能蹦躂著招攬生意,嗬嗬一笑道:“劉飛沒出現前我還有指望,現在他來了,美女大班長你還哪有心和我處了。”
這話劉飛愛聽,伸出胳膊逗弄褚迪迪:“走,美女,帶你進廟裡逛一圈,我出入可不花錢,有親戚朋友過來燒香門票打八折。”
迪迪咯咯笑:“門票十塊錢,便宜兩塊我猜不領情。”
“你不懂,咱們這門票便宜,其實就是薄利多銷,等做大了才漲價,等會我接個電話。”
劉飛感覺腰間一麻還以為迪迪捅了自己軟肋,再看竟然手機振動了,抓起來一看竟然是短信,等看清內容,整個人如遭電擊,大白天廣場上幾千人圍著,他仍然感覺腳底發麻。
尼瑪,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