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不斷湧出的血,比拳頭還大的傷口,鮮紅的血染紅了白衣,他的笑卻依然是甜美得絕望。
他說:“鏡,我在來生等你!我的國家,我的子民,我的水憂花林,都交給你了!鏡,讓你愛上我,我很痛苦,因為我死了,你會傷心度過沒有我的每一天……”
。她看著四周指指點點的人,和這種死亡形成對比的諷刺。這樣多的人,有的笑,有的樂,各種表情的,唯獨沒有痛苦的。她無助地看著他在她懷裡一點點死去,眼睜睜地看著血液流乾,她的手怎麼也堵塞不住他胸口的洞。
她的頭發散落在枕旁,雪白的容顏變得蒼白,豆大的冷汗流下來。眉頭緊皺,牙齒緊緊咬住嘴唇,有血絲流下來,一雙拳頭握的好緊。
“憂,不要走,不要走……憂……”她斷斷續續的叫著,聲音從淒涼漸漸轉變成淒厲,到最後竟然變成撕心裂肺的沉痛。在她的眼角,有晶瑩的淚不斷湧出。
她故作堅強的麵具是否隻有在無人打擾的睡夢中,才能拆下?
一雙溫柔的唇,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那淚灼傷了唇,也灼傷了心。
我的愛,你還是無法忘記嗎?我躺在你的身邊,你感覺不到,你苦苦追尋的真愛又到底是什麼?
天色漸明,水鏡在軟軟的床墊中漸漸醒來。
不對,感覺不對。床似乎沒有昨天的軟,伸手去掀被子,卻怎麼也掀不開。她睜開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擦了擦眼,便看見一張特大的臉枕在她的香肩上。她努力眨眨眼,想確認這是不是在做夢,於是伸手用掐胳膊,不痛,難道真是在做夢?天呐,她早已過了思春期,怎麼會在夢裡都想男人呢?再用力掐!
緊接著是一陣殺豬的嚎叫聲響起來。
“小姐,很痛耶!”歸夜心疼地揉著被掐處,瞪著那個一臉朦朧,可愛極了的凶手。
“現在重要的不是痛,而是你為什麼在我床上?”水\t鏡沒有好臉色地怒瞪著那張戴著銀麵具的臉。
“在床上當然是睡覺啊!”莫名其妙的問題。
“問題是這是我的床。昨晚你又沒喝醉,怎麼會走錯房間呢?”水鏡努力回想昨晚的情景。這個無賴昨晚死皮賴臉的跟她們同桌吃飯,然後各自回房間。她明明記得她睡的時候還是一個人睡的,莫不是他三更半夜偷偷溜進來的?可是她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呀?平時有些風吹草動她都會驚醒,現在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爬上她的床她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下雨……我怕打雷……所以就……”歸夜吱吱唔唔,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昨晚來偷香的糗事。他嚴肅地告訴過自己,隻要偷親幾下就走,可是他的鏡兒魅力太大,害得他一躺下來就不想再離開,不知不覺還睡著了。現在人臟並獲,他該怎麼來解釋呀?
怕雷?下雨?
“昨晚月兒高照,繁星點點,請問何來雷?何來雨?”水鏡的聲音快變成冰塊了。
“可能,是我聽錯了,或者夢遊!”這個理由好像太假了。
“在夢遊的人會說自己夢遊?你還沒裝夠?”水鏡很無力冷道。
她終於明白自己以前是小看他了,彆看他平時一副冷冰冰的,又嚴肅得像個老頭子的模樣,他的貼身糾纏功可不是蓋的。
不過她很清楚一點,一般特意來接近她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忠心臣服於她的,一種是不懷好意的。像歸夜這種要身份有身份,要富貴有富貴的人,絕不會臣服於她的,那麼他接近她的目的隻有一個,意有所圖。
想到這裡,水鏡揚起眉,眉間浮現一種複雜的情緒,是痛苦,也是諷嘲。
想通了,她的心情逐漸恢複平靜。
“鏡,起床了。”此時,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響起,然後是金縷著急的聲音。
她這才記得,昨晚她明明是跟自己的小侍女同床而眠的呀?
這該死的歸夜。
一邊想著,她起身穿好衣服打開門。
門外,那個一向極愛打扮的藍鬱國首富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一身狼狽不堪。
水鏡驚訝道:“金縷,誰欺負你了?”
“鏡,好奇怪,離開噬血島已經好幾天了,昨天我們明明是在一個小鎮的旅館裡,可是現在我們怎麼到沙漠地方來了?”小侍女急促道。她的衣服和頭發都淩亂,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她永遠也問不完的問題。
水鏡足足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轉過身,想問問昨晚偷香的色狼,卻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色狼早已不見了蹤影,倒是窗戶打開著,想來是跳窗走了。
“旅館還是昨天的旅館,隻是小鎮變成了沙漠對嗎?”看來這件事不是歸夜搞的鬼,彆說是他,就連自己也沒有這個本事。
“嗯!鏡,我看我們還是快點逃走,這裡太不安全了。”金縷嚇得早已連自己昨晚是跟水鏡同床而睡,今天早上卻是從另一張床上醒來的事都忘了。
“鏡小姐,小鎮昨晚遇到了沙魅,整個小鎮都沙漠化了,你們快點準備一下。”跟隨著歸夜一起離家出走的青孤從隔壁出來,對著水鏡平靜道。似乎在他看來,這世上沒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因為他的臉色是永遠的鐵青,除了僵硬還是僵硬。
“沙魅?”金縷聽這兩個字滿是疑惑。
“世上有種邪惡的火鳳,隻要是它們經過的地方,所有的土地和森林都會被火鳳身上的火焰化成沙。更可怕的是,它們來無影去無蹤,所以稱之為沙魅。”水鏡緩緩道。
“那我們住的地方怎麼沒事?”金縷還是不懂其中奧秘。
“如果我說的沒錯,全鎮隻有我們這所住處還存在是吧?”水鏡似乎明了些什麼,紫眸一道精光閃過。
“你怎麼知道?”這下小侍女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就對了。金縷,收拾好東西我們馬上離開這裡。”水鏡整理好思緒,說道。
“為什麼要離開呀?”小侍女憂心問。這沙漠沒有儘道,怎麼才能走出去呀?
“因為再過不久火鳳會回來。它們所過之處定然會滅絕,現在我們安然無恙它豈會放過我們?”水鏡擔心的正是這個。對手究竟有多強大她不知道,何況要麵臨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帶著火焰的火鳳。
“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離開來得好。”這時從隔壁衝出來的歸夜平靜道,那副無賴的德性又被他成功隱藏起來。唯一沒變的,就是麵具下,懸掛在嘴角那抹似邪非邪的微笑。
世人皆說女人善變,男人也差不多。
“也好。”出奇的,水鏡這次竟然沒有反對他的意見。怪哉!
這時,天空大變,像黑墨般的烏雲沉沉壓下來,狂風大作,在沙漠上肆虐,不時掀起像巨大海浪般的沙浪,唯一存在的旅館也在這巨大的動蕩中搖搖欲墜。
“救命啊……救命啊……”一聲喊救的聲音穿透狂風,在沙漠的上空回響。
一眼望去,隻見在一道巨大的龍卷風的漩渦中,竟然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那個身影在巨大的龍卷風中顯得那樣渺小,求生的欲望讓他仍然不放棄掙紮。汗水和沙子混合在一起,貼滿了全身。一道巨大的沙浪從遠遠的地方掀來,就算是這道漩渦也將被埋在沙浪下。
“鏡,他就要死了!”金縷緊緊抓住衣袖用力擰扭著。
在金縷的聲音剛完,就見兩道白色的身影縱身而起,向那道漩渦飛去。
“哇,好帥呀……”在這要命的關口,這小侍女竟然發花癡,癡癡地看著飛翔中那帥氣的身影。
“不可救藥!”青孤雖然是冷冷的諷刺,一時間,他自己也移不開那抹飄飄白色俏影。
水鏡沒有時間去想自己怎麼跟這個無賴有如此的默契,她不斷揮動著衣袖擋去如雨般的沙。
“抓住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男孩堅困的抬起頭,一張詭異的銀色麵具映入眼簾,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抓住他的手臂。風沙如此大,但他卻明明看到那些風沙根本接近不了她的身。下意識的,他以為自己已經來到了天堂。
歸夜等了幾秒,發現這個少年癡癡地看著他心愛的女子。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又多了個情敵!
他皺了皺眉,一把用力抓住少年的衣領,全身用力,飛躍而回……
巨大沙浪在他們剛剛離開就壓了過來。
“小心!”水鏡驚叫。
“我的鏡兒還是關心我的。”歸夜無比得意道,那樣子更像是向少年顯威,仿佛是在宣布他的所有物。
“幼稚!”水鏡不得不翻白眼。
“青孤,接著。”歸夜立刻抬臂使力,手中的男孩子被甩出去,劃過一道弧線,向青孤飛去。而他自己剛高高躍起,轉身,扭腰,拔劍,劍光如雨,劍光竟然映亮了這個黑沉沉的天空。巨大的沙浪竟然被他活生生碎散成了無數碎片,落了下去。
他飄浮在上空,他傲然的身姿恍若天神。
另一端,青孤剛好接住落下來的少年,而水鏡早已不知何時降落地上與金縷並站著看天空上那個耍帥的無賴。
“鏡兒,你看我帥不帥?”而此時那個無賴竟然向水鏡拋眉眼。
“我要告訴天下所有的少女們:你可以祟拜我,但千萬不要愛上我,因為我的心早給了一個叫水鏡的女人。”歸夜厚顏無恥大聲宣布道,說完還不忘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
此時狂風竟然停了下來,沙雨也下完。
“王爺,你還在上麵乾嘛?快下來!”青孤感到一陣頭疼。他的主人最近是怎麼啦?以前他的幼稚期發作可沒這麼長?他真不明白為什麼要在一個女人麵前表現成這副樣子?
“看風景啊……”歸夜一副悠閒的樣子。
“看風景?”在這方圓不見寸草的地方看風景?這個回答真讓人想吐血。
“可是你這樣浮在上麵很危險!”青孤皺了皺眉。
“危險……”歸夜來不及擺酷,就見他後方一道巨沙浪掀來。他飛速下落,那逃命的樣子比沙浪還快。
“幼稚!”水鏡不得不重複一句話,因為她實在很難想出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這樣的歸夜。
“小朋友,你知道那些人去哪裡了嗎?”金縷帶著溫柔的微笑問剛剛平靜下來的少年。
“他們都被火鳳娘娘抓去了。”少年雖然對這位微笑起來像暖暖微風的女孩產生好感。
“火鳳娘娘是誰?”青孤冷冷問。他這一問嚇壞了少年,不是他的問題嚇人,而是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嚴肅了。彆說是這剛剛從死門關回來的少年,就是平常的人都受不了他這副表情。
冷酷也得冷酷得有個性,他是表情全部僵化。
“火鳳公主被人抓去賣了,火鳳娘娘是來找公主的。”少年顫聲道。如果不是因為剛剛被那兩個人救了,恐怕他以為自己又上了賊船。
“你的意思是,它們是在報複?”一旁沉默的水鏡,緩緩開口。
“什麼是報複?”少年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水鏡,但卻對這兩個字充滿疑惑。
“你是外星人嗎?”終於,先回過神來的歸夜問道。
“外星人?”這下他更不懂了。
水鏡先退進還沒有倒的旅館裡,然後是青孤,再然後是金縷,隻有歸夜像是打量怪物一樣打量著少年。
他在深思,自己是不是救了弱智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