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楠竹明裡暗裡的威脅下,許春月萬般不情願地回到房間將許語薇的兒子抱給她,本來她也並沒有多待見這個孩子,強行抱走他也不過是想要為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增加一個足夠強勢的籌碼。
麵對自己丈夫和彆的女人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一開始她是帶著極度嫌惡的態度的,刻意把他扔在床上不去抱他,隻要他不哭不喊絕對不給他喂奶。
可是這個孩子卻不認生,每次對著她看過來的眼神甚至還會綻開純淨的笑顏,口中咿咿呀呀不知道念叨些什麼,麵對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縱然蠻橫無理如許春月,不知怎麼回事就是對他厭煩不起來。尤其是在已經得知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做母親的情況下,對於這個孩子的感情就更加複雜了。
許春月甚至想過,就給許語薇一大筆錢,她想要多少都儘量滿足,隻要最後的結果是她遠遠離開自己的生活,再也不要回來。而她的孩子自己會視為己出悉心撫養,好彌補此生自己再也無法生育的遺憾。
現在一切都沒有了,就好像從頭到尾自己就是一個笑話。望著許語薇欣喜萬分抱著孩子親了又親就好像抱著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滿足的模樣,又注意到楠竹,那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此時此刻一臉溫柔地看著那對母子,就連他自己也不曾覺察吧,他對許語薇,總是有著彆樣的溫柔和感情。
指甲緊緊掐進手心,那種生疼生疼的感覺不斷提醒著許春月,提醒她決不能就此放棄,她得不到的,誰也彆想得到,她偏偏不就此善罷甘休!
恨恨地看了麵前兩人一眼,許春月狀似不經心地說了句:“天色不早了,老公我很累,這就要回房休息了,你替我送客吧!”
許語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該回去了,孩子已經回到自己身邊,她再彆無他求。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二位這麼長時間。很晚了,我這就告辭了。”說完轉身打算離開。
“我送你。”楠竹緊跟在許語薇的後麵向外走去,看也沒看許春月一眼。
他竟然忽視自己至此,可見就算結婚成為他的妻子,自己在他心中也沒有任何地位,甚至不及跟他不過萍水相逢一場的許語薇。
就這麼無視她,將她當傻子一樣對待嗎?
許春月再也克製不住瘋狂大笑起來,那聲音回蕩在安靜夜色裡空蕩蕩的房間,顯得分外嚇人,也分外絕望。
許語薇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孩子走到楠竹家的彆墅門口站定,轉過身來對身後尾隨而來的男人真誠地說:“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幫我找回了孩子。”
楠竹本來有些漫不經心,但是看著許語薇而真誠坦然的表情,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
“那個……”他略顯尷尬地望了望彆處,因為心虛而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你忘了,這也是我的孩子,我對他,沒有儘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讓他回到自己母親身邊,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而已,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其實也不能怪楠竹無情,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愛,內心缺失了很重要的一處地方,這在日後的成長過程中也是無法自我彌補的。所以他不知道什麼是父愛,自然也不知道該怎樣去愛自己的孩子。
許語薇是明白的,早在楠竹不經意間告訴自己有關他的身世時,她對他就充滿了同情和理解。
所以就算後來他讓她拿掉孩子,甚至沒有儘過一天作為父親應該有的責任,而自己卻為了這個他們共同孕育的生命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她也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他。
不是沒有怨言的,但是,既然是自己拚了命要生下這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是她一個人的事,與他人再無關係。
現在孩子找回來了,她也真的釋懷了,想了想,還是應該告訴楠竹一聲自己的決定。
“我打算帶著孩子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你放心,孩子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們不會拖累你的。同時也希望你和你的妻子和和美美過今後的生活。”
雖然有點心酸,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不能跟爸爸媽媽在一起,自己也不能跟愛人一同組建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但命運的安排有時候非人力所能更改。唯有珍惜當下,積極生活。
不管怎麼樣,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怎地,得知她要獨自一人離開,到一個他再也看不見的地方,帶著他們共同的孩子,楠竹的心裡沒有來由的一陣慌張,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離他而去,而他再也抓不到。
“為什麼要離開?”想都沒想,他急切地問道。
許語薇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以為自己的離開會讓他如釋負重,安心開始新的生活。
想了想,她解釋說:“我覺得這裡對我來說充滿了太多不愉快的回憶,我父母那裡也回不去了,我隻想守著這個孩子,看著他平安無憂順利長大。”
“那也不用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啊,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萬一有了什麼麻煩事,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怎麼辦?”楠竹下意識地想要挽留。
“那麼多艱難的日子我都挺過來了,往後的日子再壞能壞到哪裡去呢?更何況有這個孩子陪著我,他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與支撐。”許語薇堅定了想要離開的決心。
眼看著無論自己怎麼勸說她都不為所動,卯足了勁兒要獨自離開,這個不知好歹的倔強女人真是要氣死他了,楠竹不知道從哪來了一股莫名的氣憤。
“上車!我送你回家。”麵前的男人氣衝衝的,卻還是不放心讓許語薇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摸黑還抱著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回家。
“我自己可以的……”許語薇下意識地又想拒絕。
楠竹再也忍不住了,他居高臨下望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幾乎快要吼出來。
“什麼都是你可以你可以,什麼都要自己來,你以為你是什麼?Superman嗎?這麼晚了,這裡又是偏僻地帶荒無人煙的,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孩子考慮考慮吧?好不容易才找回來,要是再出什麼意外你承受得起嗎?”
許語薇被楠竹這一通無名火整得有點蒙圈,她很少看見他這麼失控的模樣,從來都是一副放囘蕩不羈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不過,他這副氣得跳腳情緒失常的樣子是因為擔心她嗎?這麼多年,除了父母之外,第一次有一個男人因為擔心她而發火,許語薇內心並不是不感動的。可惜他已經是彆人的丈夫了,自己就是再厚臉皮,也乾不出來介入他人感情破壞彆人家庭這種道德淪喪的無恥之事。
“好,那這麼晚了,就麻煩你送我回家了。”許語薇對楠竹溫柔地笑了笑。
正氣在頭上兀自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的楠竹還意猶未儘打算繼續說教呢,眼前這個在他看來冥頑不靈的笨女人,剛才還義正言辭拒他於千裡之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簡直讓他反應不過來。
呼~女人怎麼這麼都這麼難搞,如此固執簡直是不可理喻,無處泄氣的楠竹隻好無奈地接受現實,認命地去取車好送許語薇回家。
車在夜晚安靜的道路上飛快地馳騁著,兩旁道路上一排排路燈傾瀉而下一片溫暖的光芒,打在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的臉上。她的腦袋微微向車窗傾斜,懷裡緊緊抱著孩子睡著了,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一陣又一陣均勻的呼吸聲,夾雜著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心跳。
望著許語薇溫柔的側臉,隻有在睡著的時候她才會卸下平時所有的防備,安靜地像個孩子。楠竹突然覺得,此時此刻的短暫時光,異常美好。
貪戀地望著她甜美的睡顏,楠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原來自己很在意眼前這個女人,很想和她一起共度美好時光,不然也不會在得知她要離開的時候情緒那麼失控。
現在想明白也不晚,等解決掉自己跟許春月那段莫名其妙的婚姻之後,就來正式跟她攤牌。
女人,你是我的,永遠彆想逃掉,楠竹這樣想著,心情頓時大好。
不知過了多久,許語薇悠悠轉醒,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已經開到了她租房的樓下,心裡一慌,下意識轉過頭看,卻發現楠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為什麼到家了你也不叫我?”許語薇十分不解。
楠竹回過神來,連忙轉過頭,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我看你睡得跟頭豬似的,不忍心叫醒你。”揶揄的口氣簡直能氣死人。
“你才是豬呢!”許語薇忍不住反擊。
正打算抱著孩子下車,想了想,還是轉身跟他道謝。
“謝謝你大老遠送我回來,很晚了我就不留你了,自己開車回去注意安全。”
“語薇。”
準備下車的許語薇愣在原地。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但請你答應我,給我一段時間,先不要離開,可以嗎?”
他的臉龐隱匿在一片陰影裡,可是許語薇還是忍不住探過頭去,想要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不然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