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揚聞言一喜,笑道:“好呀,沐春風麼?”謝大叔點點頭,道:“如你所說,我這門功夫,便叫沐春風。這是一門內功,又不隻隻是內功。沐春風,如沐春風也。修煉之人需心平氣和,自在引導體內真氣,由經脈四散而動,初學者隻能練一個周天,高深者便無拘無束,每每練習都會以氣養氣,氣息一強,內勁自足。”
謝大叔看秦天揚一臉懵懂,繼續道:“我的沐春風與一般功夫不同,一般內功主要是錘煉經脈,而我的沐春風不隻是錘煉經脈,練到高深處,便可將真氣散至血脈皮膚毛孔,錘煉身體每一塊地方。不過,你若是能練到這個境界,當時天下該少有敵手了。”
秦天揚點點頭,又搖搖頭,謝大叔笑道:“我何必和你解釋這麼多,你練習之後,自會明白。”說著便教秦天揚基本的運功步驟。秦天揚雖然從未練功功夫,但生性聰穎,再加上謝大叔也是化繁就簡的去教授,這也讓秦天揚更快的明白了運功法門。
謝大叔教了基本功之後,便讓秦天揚又是做出那沐春風的奇怪姿勢,根據一吸不出的呼吸法門開始練習。秦天揚因為之前曾經嘗試過,所以也算輕車熟路,秦天揚閉目養氣,隨著呼吸之道自丹田小腹處又是緩緩騰起一股熱流,卻移動緩慢,幾個時辰之後依舊無法行轉一個周天,秦天揚額頭上不由得生出汗來。
秦天揚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到了一片混沌之中,周身黑暗一片,身上忽而舒緩,忽而疼痛,百般滋味一時間同時湧來。秦天揚正自掙紮間,忽覺靈台一清,一股沛然暖流自天靈之間湧動而下,秦天揚轉神識清了,意識到謝大叔在給自己護法了。謝大叔沉聲道:“隨我內力運轉。”
秦天揚依照心法運轉體內暖流,緩緩跟上謝大叔在自己體內的真氣,兩股真氣殊途同歸,轉而化為一股,以謝大叔功力為主導,自手足經脈運轉,經過天靈等穴位而走,不消一會兒,便已經運轉了一個周天,等到暖流到丹田時,竟然比剛開始雄渾不少。謝大叔收了手,坐在一旁看著。
秦天揚收攏體內真氣,神識複轉清明,手一放下,雙眼一睜,眼神炯炯,凝而不散,整個人竟然風神如玉,雖然年紀還小,但卻隱隱間泛起一股子氣勢。謝大叔點了點頭。秦天揚一縱而起,隻覺體內自有真氣緩緩運轉,生生不息,心中不由大喜。從現在算起,這秦天揚便是踏入了武功修為的境界。
謝大叔走了過來,自胸前掏出一物,卻是一淡藍色的像是綢緞一樣的東西,遞到了秦天揚麵前,道:“這是我沐春風心法,日後你便參照這個來練習。”秦天揚謝過,接來一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配有一些圖畫,頓時頭大如鬥。
謝大叔笑道:“我知道你小子不識字,所以有些地方畫了圖,不過圖畫畢竟不準確。你回去後學習認字,再慢慢練吧,切記,不可貪功冒進。”秦天揚舒了一口氣,將那心法珍而重之的疊好,放在了胸口前。
謝大叔轉手坐下,看著秦天揚,又是想了一會兒,將秦天揚拉到身邊坐下,自腰間摸出一塊玉佩,那玉佩色澤古拙,通體沉陷暗綠之色,其上雕龍畫鳳,煞是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而在玉佩的另一麵,卻是有一古拙字體:白。謝大叔將玉佩遞給秦天揚,道:“天揚,你把這塊玉佩收好,萬萬不可讓彆人看到。日後,如若遇到什麼難事,隻要差人帶這玉佩來大雪山找我,就算萬裡之遙,我也會趕來助你。”
說到最後幾個字,謝大叔語調轉沉,擲地有聲。秦天揚心中感動,接過玉佩,忽的抬手掩住麵龐,謝大叔一愣,道:“你怎麼了?”卻聽秦天揚略帶哭腔的說道:“大叔,這世上除了爹娘,就屬你對我最好了。”
謝大叔心中猛然被牽動,看著秦天揚,伸手緩緩放在他頭上,歎了口氣,道:“也罷。天揚,你聽我說,我叫謝言天。你記住了,不過平日不要對彆人提起。”秦天揚抬起頭,卻不知道為何謝大叔這般說話,在這個時候要告訴自己他的名字。但一想到即將和大叔分彆,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謝言天猛地站了起來,轉身將袖一揮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天揚,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這世間大好年華,你還沒有去領略呢!”說罷穿門而去,不再理會。秦天揚收拾心情,趕忙出門跟隨而去。
二人到鎮上尋找,不一會兒便找到了第二日要回朝霞村附近的馬夫。謝言天給那馬夫付了定金,馬夫自是驚喜,連連承諾明日帶秦天揚回去。接著謝言天又是去買了一些吃的用的東西給了秦天揚,最後將餘下的錢給了他,這才返回了客棧。
第二日,秦天揚早早的起來了,將東西收拾一番便出門到另一間房間找謝言天。到了門前,卻見那店小二金寶正在打掃房間,房內卻是空空如也。金寶見秦天揚進來,連忙上前笑道:“客官,那位客官今早一大早就走了,走的時候托我向您說一聲,有緣再見。”秦天揚一個踉蹌,倒退幾步,心中一酸,明白謝言天是不願當麵告彆罷了。
秦天揚用過早飯,走出客棧,那馬夫正在等候,見秦天揚走出,打聲招呼,笑道:“小哥兒,咱們這就上路吧。”秦天揚還在想著謝言天,到了馬車邊,作個揖道:“勞煩大哥了。”馬夫嗬嗬一笑,將包袱接過放起,二人坐著馬車,鞭影一閃,馬車一抖,便穩穩上路了。
話說此刻的朝霞村,卻是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此時太陽初上,朝霞村前卻是站了十幾人,人人麵色陰沉,各個都是帶著刀劍。當前一人年紀將近三十,身穿一淡藍色衣衫,肩上披著一雪白披風,披風上騰龍飛鳳,有一種說不出的霸氣。這男子正是當日站在峭壁上的人。
村民都是聚在一起,麵對著這群陌生人,隻見這群人中走出一人,手臂一振,卻是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人頭,細細一看,正是謝言天的畫像。那人揚聲道:“你們可見過此人?”那日謝言天出現在村子中,很多村民都是見到了,此刻見到畫像,都是一愣,轉頭向後看去,後麵站著秦老爹。
秦老爹看著畫像,心中一動,臉色一晃,卻是答道:“我們沒見過。”但這卻沒有逃出那藍色衣服男子的眼睛,他嘿笑一聲,道:“沒見過?”鋥的一聲,身側屬下都是刀劍出鞘,在陽光下泛起道道寒光。眾村民哪見過這種架勢?都是害怕的向後退去。卻聽村民中一聲高叫:“大俠,我見過!”自人群中走出一大腹便便之人,正是張萬福。
這張萬福當日被謝言天痛打而去,心中懷恨,但也不敢報複,此刻見麵前這些人殺氣騰騰,定然是那謝言天的敵人了。想到這裡,張萬福心裡一喜,越眾而出,上前幾步,正要靠近那男子說話,卻見寒光一閃,一把利劍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拿刀之人是一屬下,厲喝道:“大膽!就在原地說。”張萬福心裡一驚,緊接著就是暗中咒罵,但臉上卻是笑嘻嘻道:“好好好。”然後退後幾步,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次,到最後卻不忘加上一句:“大俠,那人一定是您的敵人吧。我看也不像什麼好人。小的這幾日觀察,那人已經不在村裡了,卻是不知道去哪裡了。”秦老爹大怒,喝道:“張萬福,你這小人!”張萬福卻是不答話,隻是打個哈哈站在一邊。
那男子眼神中寒光一閃,轉身而走,那幾名屬下連忙跟上。留下一乾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男子當前走著,忽有一屬下上前沉聲道:“堂主,那謝言天的確不在村中,不過不擔保他不會向這些村民講過什麼。為了以防萬一,不如……”說罷將手一橫,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那堂主眼神飄忽,卻不答話,仍是走著,卻見那屬下急道:“堂主,這可是王大人的吩咐啊。”堂主一頓,緩緩閉上眼睛,好半天才將手一揮,道:“做乾淨些。”說罷拔腿就走,身後的屬下折回身子朝著朝霞村飛奔而去。
再說秦天揚坐著馬車一路回家,路途顛簸,獨自坐在車中,又是心中記掛謝言天,頓時覺得心頭煩悶,秦天揚撩起窗簾一看,路程已經過了一大半,再向前一個時辰就該能看到朝霞村了。秦天揚鑽出馬車道:“大哥,就把我放在這裡吧,我走回家就好。”
馬車夫自然願意,將秦天揚放下,又寒暄叮囑幾句,這才打馬而歸。秦天揚背著包裹,使勁搖了搖頭,暫不想謝言天了,抬腿向朝霞村走去,畢竟是小孩子心性,一想到包裹內的好吃的好玩的,秦天揚頓時高興起來,隻想此刻立馬回去給爹娘看看。
時間臨近晌午,此刻山路之上,正有一小小身形飛奔而走,另一端卻是朝霞村。秦天揚自修煉沐春風心法之後,整個人氣息都是一變,迥異以前,此刻步履快速也不覺氣喘。秦天揚跑了一會兒,手搭涼棚,瞭望而去,正看見朝霞村的外圍,正要往裡看去,卻見一兩道青煙升起,秦天揚暗自疑惑:“這時候還有人用火做飯麼?”想著又是看去,卻見村中似乎呈現火紅之色,竟將那一片天空都是照的亮了。
“不好,村裡失火了!”秦天揚暗叫一聲,抓緊包裹,略一提起飛奔而去,不一會兒便已到了村外。
往村外一站,秦天揚頓時驚呆了。村裡中四處都是殘垣斷壁,各家各戶都是煙火騰騰,四下卻沒有一人出來救火,秦天揚心中驚恐,走進村子,當前一家正是虎子家,秦天揚跑過去大叫:“虎子!虎子!著火了!”卻是無人應答,秦天揚心中沒來由一痛,當即抬腳踹門,他此刻初具內力,一腳下去,那木門就被打開。
房門之內,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當中一人肥肥胖胖,卻是睜大眼睛,腰腹間有個碩大的洞,血早已流了一地,正是虎子。秦天揚哪見過四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多年好友,驚叫一聲,竟然眼前一暈,就要跌倒。丹田中忽的升起一股暖流,秦天揚靈識一清,靠著門,看著眼前的一切,大口喘息不止。
“爹娘!”秦天揚忽的一聲大叫,拔腿就跑,一路上映入眼簾的儘是村裡的死屍,倒出火光騰騰,整個村子竟然被燒毀乾淨了。秦天揚看著死屍,眼淚早已奪眶而出,整個人依舊向裡跑著,趕向家裡。
本該有個庭院茅草屋的地方哪裡還有什麼蹤影,此刻火光耀眼,秦天揚奔跑而來,看著那場景,大吼一聲:“爹!娘!”小院之中烈火焚天,其中忽的一震,卻是整個院子的圍牆倒塌,再也進不去了。秦天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不止。
日頭漸落,夕陽如血,將一片荒野罩著變化出鮮豔顏色,此刻的秦嶺山脈,如同無言的老者一般,靜靜的看著這片天地發生的一切,也默默看著那山腳下村子裡正在埋頭痛哭的少年。朝霞村,一個寧靜安詳的小村,伴著夕陽而去,再也迎不來明日的朝霞了。
痛哭一陣,終於是將全身的力氣都發泄完了,秦天揚緩步走在路上,他要去綿州縣府報官,將這裡的一切告知官府,一定要將那凶手緝拿歸案。想到這裡,秦天揚心中一痛,大叫一聲,拔腿飛奔。
到了縣衙外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秦天揚隻覺身心俱疲,雖有沐春風維持心脈,仍是覺得力不從心,隻是憑著一股怨氣傷心走到了縣衙外。縣衙門口兩座巨大石獅子,正中橫著一匾額,上書“府衙”。此刻的縣衙外,很少有人,門外站著幾個捕快,也是隨意站著,或是哈氣連天。門口擺著一大鼓,是做百姓鳴冤用的。秦天揚上前幾步,拔出鼓槌就要擊鼓。身邊捕快眼尖,一把手拉,拽住了秦天揚,喝道:“哪來的毛孩兒?”
秦天揚退後一步,叫道:“官爺,快去稟告大人啊,我們村子,村民被人殺了。”說到這裡已然是發出哽咽之聲。那捕快卻是冷哼一聲:“稟告大人?嘿,大人現在還在家裡溫床軟枕呢,你個小子,彆給我胡鬨。”說著將手一抬,便將秦天揚擋了回去。其他幾個捕快都是哈哈大笑。
秦天揚急道:“官爺,我是說真的,死了很多人,快去報告縣官大人啊。”那捕快怒道:“報什麼官,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要保官,明天再來。”說罷抱拳在前,冷哼一聲。秦天揚上前一步,就要再拔鼓槌,捕快伸手一推,將秦天揚推個踉蹌,喝道:“小子,找死麼?”秦天揚心中正自憤怒無比,聞言雙目圓睜,伸手便推,那捕快有意賣弄,紮個馬步定著不動。
秦天揚一掌推在捕快身上,分毫不動,不自覺間運氣沐春風勁力,那捕快正要誇耀,忽覺胸前一股大力湧來,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秦天揚不想自己這一推之力如此強大,愣在當場。那捕快卻是吃痛大叫:“好小子!給我上!”其餘幾個捕快隻道這小小少年有些武功,立刻圍了上來,其中一人伸手便要拿住秦天揚的肩膀。
秦天揚還在驚慌,忽覺身側風起,一道勁氣宛若實質奔射而來,緊接著就聽見那靠近的捕快哎呀一聲跌倒在地,其餘幾個捕快連忙閃開,卻見秦天揚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人。秦天揚若有所覺,扭頭看去,隻見身後正站著一中年男子,生得眉眼俊秀,黑發飄揚,穿著一身淡黃色衣衫,眸子中透著溫暖笑意,正看著自己。秦天揚暗道:“這人是誰?”
卻見那中年男子走上前來,輕輕拉住秦天揚的手,笑道:“小兄弟,我們走吧,這無知府衙是不會管你的。”秦天揚本還想留下,但與那男子眼神一碰,倏地軟了下來,乖乖跟著就走。那捕快卻是惱怒,大聲喝道:“他媽的,太歲頭上也敢動土,報上名號來!”說罷拔刀欲上,卻聽倏地一聲,一物射來,準準射在地上,捕快一看,卻是一黃色小劍,不過寸長,卻是牢牢插在地上。
那捕快一愣,正要破口大罵,卻不見人影了。有一年長捕快,蹲下看著那黃色小劍,忽的麵露驚詫:“呀,這不是南麟劍宗的標誌麼?”那還要張口的捕快,愣在那裡,喃喃道:“南,南麟劍宗?如此大派怎麼會來這裡?”想到這裡,心裡一寒,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