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依舊如初,隻是繁星點點,帶來了幾絲清冷之色,將整個東洲大陸照耀的還算看得清。翠竹根根矗立在荒野林道,隨風而動,說不出的瀟灑利落。
王丘一眼斜瞥著身前沉默,一句不說的包天。
他到現在還不相信這臭小子居然敢直接連拖帶拉的將他從桂花樓推出來。
按照他以前的脾氣,早就像砍樹劈柴那般,一斧頭上去,來一個鮮血淋漓。不過自歎一句‘爺脾氣好,懶得計較了,再說這一次前往桂花樓,可謂是吃的霸王奶,住的霸王房,還見識了天下間第一花魁遊小薇,此生足了一半’。
可惜的是,沒有能夠臨走前再看一眼那幾個小娘皮。
想到小娘皮,原本幽怨的眼神也減弱了幾分。
山上清淡的能夠淡出鳥味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聊無語,包天不來,他還真不知道山下還有這等動人心魄令人浮想聯翩的地方。
暗罵一句‘早些年死了’,否則早就可以耐不住寂寞的讓二爺出現,多一番提槍上陣廝殺綾羅黃場。
“可惜了。”
忍不住的自歎一句,連腳步也慢了幾分。
前麵一直不說話但眼神有幾分飄忽不定隱隱看著身後高聳卻不入雲的桂花樓的包天,突然轉身瞪了王丘一眼。
“嚇我一跳,可惜什麼?”
王丘呆呆一笑,忽然流口水的對象變成了自己那個剛剛收如山門便膽敢帶著自己來到山下青樓鬼混的弟子,橫眉冷對,擺出一幅為師者的姿態,似乎哼了一聲,卻如悶屁一樣隨風而散:“你小子,今天膽子太大了。”
“是麼?”
包天笑了笑,看著王丘。
王丘看他那疑惑之極的眼神,真想一巴掌呼過去,抽這丫的小子兩耳光,同時心中暗罵這小子長得如此瀟灑動人,連那名動天下的第一美人兒都要和他促膝長談,更是來一句‘若可以長生沏茶’,嘖嘖,實在是福分。
對於美不美,王丘實在沒有太多的定義。
想象也是,一直孤零零的呆在山上砍柴挑水五十載,從未下山的他此生看過的女子都不及今日在紅樓所遇到的。
當然,紅樓這幫娘們,實在是可人兒,哪裡是山上那幫清高自傲整日隻知道舞刀弄劍要麼煉藥煉丹的可比?
這些話也隻是在心裡撇過,他對於青樓的概念還是知曉幾分,至少知道這些可不是什麼良家勾當。
山上的那姓柳的三代弟子,可不是一個十足的大美人?
可惜平日難得一笑,一幅冰冷之極,見人都要留一幅清高自傲生怕彆人不知道她是冰山那般,和遊小薇相比,還是有那麼幾分失色。
王丘哼了一聲不說話,包天卻笑了笑,略帶調侃道:“師傅,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急著拉你走,徒弟這可不是害你,而是救你啊。”
“救我,給我救我的理由,師傅這麼一個高人,還要你救我?”
包天哈哈一笑,一指夜色中璀璨發亮的桂花樓,問道:“你知道,那遊小薇是什麼人?”
“怎麼,不就是一個有天下第一花魁的北方淪落到南方的風塵女麼?莫非還是殺手不成?”
王丘嘲諷一笑,隨後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竹簽塞進牙縫,便甩手便掏牙,一幅享受模樣。
“哼哼,確實是殺手,而是這天底下一等一的殺手。”
包天語不驚人死不休,一句話將王丘整個心眼子差點給弄跳出來。
未央國中,修神高手不少,但能夠成為真正殺手的,至少也是武師級彆。而且這是一種極為古怪的修神類彆,就好像包天以武入道那樣,走的並非尋常的修神路子,或自斷經脈或自損靈識,反正有一些殘缺,性格大多古怪,才能夠被稱之為殺手。
隻可惜,這個殺手不太冷。
王丘再度歎了一句,帶著一絲古怪的眼神看著包天道:“那她怎麼對你三笑留情?莫非這殺手還喜歡笑著殺人?分明是對你動情了呀。”
包天點頭,歎了口氣道:“北方有三大家族,修神道的龍家,陸家,還有修這殺戮的遊家,可惜現在已經除名未央國。如果我猜的不錯,這遊小薇一定是北方遊家的人。至於那三笑,確實留情,卻也在提醒我離開。”
“果然如此,沒想到這遊小薇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我就納悶那二皇子怎麼沒有被她給一刀殺掉,還那麼輕薄的呆在她身邊。”;
王丘略有不解。
按照道理,殺手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冷血生物,一般的殺手都是因為某個目的接觸一個人,然後阻殺。這遊小薇既然是北方殺戮道遊家的高手,應該具備一劍殺人的能力。
那二皇子,難道不是她的目標?
“這個問題問得好。其實遊小薇和二皇子之間並非仇人關係,而且遊小薇來到南方,很有可能就是吸引她的仇人,而這二皇子就是擋箭牌,可以將一些閒雜人阻擋在外,不然你以為憑著一個區區花魁,就可以阻擋得了一些達官貴人的腳步?”
“你說的在理。”
王丘隨即吐了口吐沫,估計一大片草木要瞬間枯死。
包天略微歎息道:“就是不知道這遊小薇,仇人到底是誰。如果我沒看錯,她身側還有一個殺手,神道在武師三級之內,但憑著殺手的一些必殺技能,足以擊殺高一級的存在,我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王丘微微驚愕。
他雖然看出來那遊小薇神道不低,但確實沒有想到遊小薇身邊還有一個殺手。
連他都沒有看出來的事情,自己的徒弟都看得出來了?
眼光疑惑再度重了一分。
包天咧嘴一笑道:“你彆這樣看我,我修為不高,不過有幾分特殊的技能,也修的不是神道,不過殺一個武師二級的,還是手到擒來。”
前一句低調,後一句張狂。
王丘眼睛綠了。
感情自己身邊的這個臭弟子,還是一個大大的高手。枉自己說自己是高手,這弟子,看來還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腦子一發熱,忍不住來一句‘失敬了。’
包天哈哈一笑,客氣一聲,旋即苦笑道:“那你可知道,那遊小薇在殺手中大概可以達到什麼位置麼?”
王丘黯然點頭來了一句:“那小娘子長得不錯,沏茶功夫也不錯,修為嘛,馬馬虎虎的,也看不出來,不過應該不是我對手,我一斧頭可以搞定。”
包天搖頭諷刺道:“十斧頭也搞不定,人家一個指頭就可以搞定師傅你。”
王丘訕訕一笑,也不否認,故意避開頭顱,嗅了嗅夜色中的花香,仿佛陶醉一般,然後咳嗽一聲,又是一口痰。
包天無語。
“遊小薇身形飄忽不定,至少在武師五級,在我之上,殺手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六級,她應該算是頂尖高手之列,而且有可能更高。”
王丘似乎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帶著幾分不信,看著包天。包天不理會,繼續喃喃自語道:“那二皇子雖然身體孱弱,但身邊的那李高修為不弱,在武師三級左右,而且甚至我還感受到一道不弱於遊小薇神道五級修為的高手,隻不過若隱若現,我也不敢肯定。”
他之所以在二皇子離開之後也迅速離開,正是因為擔憂那莫名隱匿的高手出現。
到時候憑著他和王丘二人,應付起來估計有困難,除非王丘有絕技,他在冒險使用吸收靈魂的死亡左手,方可一戰。
王丘剛要點頭,忽然變色,一直經曆不動感受風聲的包天突然冷哼一聲,朝著身側不遠處的一團黑影道:“閣下何人?鬼鬼祟祟,還不給我出來。”
話聲剛落,一道真氣急速打出,目標正是那搖晃不定的黑影。
王丘感知力也不差,瞬間跟著揮出一掌,掌風淩厲,顯然是花了七層的修為。
一拳一掌,威壓驚人,他們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在雲嶺峰兩大高手談話的時候偷聽。
那黑影一開始飄忽不定,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出現的,若非突然散發出來的一絲真元波動,包天和王丘如何發現?
隻聽得淡淡一聲‘嗖’,那黑影無風自動,仿若被風吹散的小草,堪堪避開一拳一掌,然後已經出現在二人身前。
這是一個全身裹著黑色風衣的人,看不清麵容,甚至連頭發都看不到一絲。
全身裹在黑衣下,和二皇子身邊那李高倒有幾分相似。
包天和王丘微微一愣,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能夠輕而易舉的避開兩人聯手一擊,修為絕對不低,而且在舉手投足間便出現在二人身前三丈開外一動不動,連屁都不妨一個,這份修為和不俗定力,確實有引以為傲的地方,至少,王丘自認為做不到,包天,想都沒有想過。
“閣下何人,為何夜攔人?”
包天冷著臉。
王丘同樣帶著一絲忿忿怒容。
第一次下山,先是被包天忽悠了一手白銀,稀裡糊塗的帶到桂花樓。然後是苦等半日,接著被有眼不識‘泰山’的小龜公攔住,甚至連二皇子都忘不了派人給他褲襠一記重擊,現在都有隱隱疼痛感覺。
遊小薇是殺手不提,好歹喝了茶水,聞的香風。沒想到回山半路上,來了這麼一個古裡古怪披著黑衣裝酷的家夥。
實在該死。
他惱火一句。
山上雖然清淡了些,但仗著二代弟子的身份和操勞山上大大小小一籮筐的後勤雜事,也算有幾分威望地位,多少人見到他也喊一聲‘師叔’,雖然不知道那一聲是不是發自肺腑,但至少是叫了。
“徒弟,你去試試。”
王丘很想一掌揮過去,就好像平日砍柴那幫瀟灑一回。不過身邊無女人,他提不起興趣,更何況他也不是傻子,剛剛這古裡古怪的黑衣人輕而易舉的便躲開他那麼強力一擊無所事事,連小輩的一拳也避開了。
光憑著這份修為,他便會強忍怒火。
包天無語的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讓自己試水,他自己看?沒門。
善於精打細算到將一分一毫一青絲都計算在內的包天故意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還是師傅先,徒弟看看師傅是怎麼擊敗此人的,也算學習師傅高招。”
王丘臉色頓時一邊,哼了一聲。但想象包天這記馬屁拍的不聲不響卻極為受用,腦子說著是陰謀,腳步已經忍不住跨出三部分,第三步倏然蹲在空中,然後急速收回,狠狠瞪了包天一眼,卻發現包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快他三步退到他身後。
現在變成了包天在後笑看著他,同時努嘴對著黑衣人,意思似乎再說‘我學習,你發揮’。
潑出去的水收不回,更何況是在自己唯一的弟子麵前,總不能個再度退步退宿吧?
不行,想自己也是堂堂雲嶺峰的高人,威望還為樹立就要倒下,實在不可取。
強忍心中那三分驚悸四分驚恐外加三分無奈,終於將收回的步子,緩緩的放到了前麵一寸之處。
移動步幅之下,連他自己都臉紅。
好在夜深人靜,沒人看得清楚。
不過,這也是一個殺人滅口的好時機啊。
他深深吸了口氣,裝作一幅極為高雅模樣,對著一動不動宛若雕塑一般的黑衣人道:“喂,你是殺手麼?”
第一句話便讓包天忍不住撲哧一笑,似乎發現自己問的問題也太弱智了,弱智到對方都懶得用動來回答他。
他皺了皺眉毛,暗罵一聲狗崽子,然後強忍怒火,咳嗽一聲,提高嗓門,揮動拳頭,冷冷道:“大爺問你話,你耳朵聾了不成?還是想試試大爺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