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睜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難怪說天族人道貌岸然,陰險狡詐,斤斤計較,是披著羊皮的的狼,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那三人繳足了錢,由天族少年郎統一收在懷裡保管。
“我們去吃什麼?小紅帽家吃狼外婆的肉,還是去白雪公主家吃毒蘋果?”妖族男摸著他頭上的犄角,很認真的思考。他有選擇困難症。
其他人也有選擇困難症,都各自尋思著,難以決定。
隻有天族少年郎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去皇城邊上吃地溝油火鍋,便宜。”
四人說說笑笑,嚷嚷著離去。
犄角妖族男變成一隻矮胖梅花鹿,用了兩百碼的時速,十分鐘跑到火鍋店。
人族偷懶,騎到梅花鹿上搭個順風車。
魔族人在黑暗中自由穿梭,反正這世界哪裡都有黑暗,帝都也一樣,從黑暗這一頭穿梭到那一頭,無論是一步之遙,還是十萬八千裡的距離,都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天族少年郎卻一步步緩慢的走著,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回頭率百分百,惹得出來買菜的大嬸都忘記付錢了。
估計那三位體前到達目的地的,等了許久不見他,便派魔族男來尋他。魔族男一見到他慢吞吞的樣子,有些頭疼。
“仙師,您能禦劍飛一個嗎?”
“不行。神君說我禦劍的姿勢不夠穩重,還需要再曆練。”
“上古神君?他老人家已經回天界了,沒功夫監視你這麼個小樓咯。”
“不,人妖後人未死,邪靈又現世,神君是不會離開的。而且,天族的幾位天君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就準備聯手,將邪靈和人妖後人一起誅滅!”
軒轅善看著那四名四族人離去之後,空蕩蕩的桌子,心裡緊張起來。
天族的其他厲害人物,也都要來帝都,要來鏟除邪靈!?
那若夕塵也要跟他們一樣,鏟除自己?
可是他說過要渡自己向善的。
婉柔又獨自悶悶的喝了一壇,醉意更濃,一顆腦袋現在都是東搖西晃。
“你乾什麼愁眉苦臉的,你又沒失戀。”
軒轅善回過神來,拿了桌上一個棕色的小酒杯,遞到婉柔麵前,跟她討了一口酒。
婉柔奇怪的看她一眼,不是說從來不喝酒的?
但她還是給她倒了一小杯。
軒轅善確實是從來沒有喝過酒。
酒色清冽,但是酒味卻很烈。
“也許很快就要失戀了。”
她舉杯一口喝下去,又立刻吐了出來,辣得一邊用手在嘴邊扇風以減輕舌頭的辣痛,一邊四處找水喝。
婉柔看著她那搞笑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那低落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他是妖族族長,本事通天,我無論躲到哪裡,他都能找到我,你能不能幫我,躲到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婉柔這話是對軒轅善說的。
軒轅善覺得有些奇怪:“你不是也喜歡他嗎,為什麼要躲著他?”
婉柔故作高深的一笑:“這你可就不懂了。你覺得邪翼身邊缺女人嗎?”
軒轅善搖了搖頭。她搖頭不是表示不缺,而是表示不知道。
“就是因為他不缺,所以我才要故意吊著他。像他這樣的優質男人,隻會對一直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如果讓他輕易得到,那我豈不是太廉價了?廉價的東西他可不喜歡。”
軒轅善看著婉柔那老奸巨猾的樣子,可完全不像平日裡那個大大咧咧男人婆的樣子,驚得目瞪口呆,一時也答不上來話。
良久,她才默默點頭:“我帶你去皇城找”她想了許久,覺得唯一能幫到婉柔的,估計就隻有皇城裡的人了,可是,皇城裡又有誰能賣給她麵子?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那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去找洪哥哥。”
軒轅善去找軒轅洪,軒轅洪並沒有見她,卻答應了她的請求,將婉柔藏在皇城之中,邪翼無法找到的地方。
在天族那些天君們還沒有來到人界之前,軒轅善格外珍惜與若夕塵相處的時間。兩人在人界遊曆,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博得一些好名聲。
人紅是非多,自從沾了若夕塵的光,軒轅善也出名了之後,她是軒轅皇室公主的身份也漸漸被人知曉。
人族善公主,心地善良,德行高尚,是人族蒼生之福。
還有人在大街小巷裡拉橫幅,寫著“歡迎善公主回歸人族,回歸軒轅皇室”。
學堂裡唱歌:“善公主,我們愛你!”
花魁還故意打扮成軒轅善的模樣,美其名約“公主妝”。
包子鋪的店麵也改為“善公主包子”。
賣山藥的整天吆喝著:“賣善藥,賣善藥,善公主親手種的善藥!”
廟祝吆喝:“公子,大水衝了龍王廟,捐點錢,行個善,重新修建一下,願善公主保佑你!”
軒轅善麵對鄉親們的熱情時,心裡愧疚,畢竟這些日子裡,鋤強扶弱的主體是若夕塵,她隻不過是跟著跑跑腿而已。
若夕塵有潔癖,輕易不肯去碰彆人。
所以,他抓了偷銀子的小偷,由軒轅善去還錢;他端了人家的老窩,由軒轅善送姑娘們回家;他從自己腰包裡掏銀子給乞丐,也是由軒轅善去給……
每一筆善帳,都是由軒轅善收尾,所以,好人好事全被她占了。
軒轅皇室知道軒轅善背景的人寥寥無幾。
更多的人隻知道她是私生女,棄女,她之所以被冷落在祠堂,是什麼原因,那就無從知曉了。
隻是如今她四處行善的風頭蓋過了皇室子弟,那些原本站在高位俯視她的兄弟姐妹,心裡自然就不高興,一不高興,心裡自然會有些不太善良的想法。
“仙師,要不然下次出麵的時候,我還是報上你的名字吧?”軒轅善低下頭,幫小白狗掐身上的跳蚤。她動作輕柔,小白狗十分乖巧的躺在他懷裡。
若夕塵每天都要給她彈好幾遍心如止水,今天也不例外。
“不用。”
他若夕塵看得上這些虛名?
軒轅善微微一愣,心中感激,放下小白狗,端莊的站起來:“我做飯去了,你有什麼特彆想吃的沒有?”
小白狗跑到若夕塵腳邊躺著,若夕塵未曾停下撫琴的動作,清冷回答:“隨意。”
“哦。”軒轅善轉身離去。
這隻是一座小而破舊的屋子,廚房離院子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軒轅善剛剛走到廚房門口,若夕塵最終還是補充了一句:“清淡些。”
“哦。”
很快,廚房內便傳來衝洗的“嘩嘩”聲,切菜的“叨叨”聲,炒菜的“哐哐”聲。菜香裡沒有花椒胡椒的味道,卻依然很香。
若夕塵心中有些感慨憐惜,皇室公主一般都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而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人族公主,也怕隻有她了。
讓一位尊貴的人族公主整日給他洗衣做飯,也快一年了,心中畢竟有些過意不去。
然而軒轅善卻不這麼想,這才是她最願意過的日子。
邪翼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一天,喝得酩酊大醉,站在軒轅善家的屋頂上獨自哭了一整夜,不停的叫著“婉柔”的名字,又說些“你怎麼忍心棄我而去”的話。
軒轅善站在院子裡看了好一會兒,也勸了好幾句,但他就是不聽,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這麼晚,你還不睡覺?”
若夕塵一身白衣,緩步走到軒轅善身邊,隨意的抬頭看了一眼邪翼,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畜牲的眼神。
“我勸了好久了,他都不肯聽。他那麼傷心,會不會想不開自尋短見?仙師,要不然你勸勸他吧?”
軒轅善於心不忍,依舊眼巴巴的望著哭得滿臉鼻涕口水的邪翼。
“嗬,自尋短見?妖族族長若是真有這麼癡情,隻怕死了不下一萬次了。彆理他,明早就好了。”
軒轅善無言以對,還是不忍心的望著邪翼。
“還不走,你難道是想跟著他殉情?”若夕塵冷淡的眉目一挑,不怒自威。
軒轅善嚇了一跳,忙搖頭道:“不是。隻是他聲音太大,那麼吵,怎麼睡覺?”
若夕塵這才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
他自然可以心如止水,將外界一切乾擾摒棄,安安穩穩睡自己的覺。但是軒轅善不可以,她修行太淺,沒有如此強大的定力。
一道咒文閃出,邪翼的哭鬨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在屋頂上對著若夕塵狂揮拳頭,表示抗議,表示自己被禁言的不滿。
“安靜了。”
若夕塵丟下一句話,回屋睡覺。
果然如若夕塵所說,邪翼第二日便將婉柔忘得一乾二淨,既沒有再念叨她的名字,也沒有想著要找遍天涯海角,去尋她。
他現在,整顆心都放在如何喚醒軒轅善的惡念之上。
被最愛的兄長刺了一劍,險些喪命,這樣的大的打擊都無法喚醒她靈魂深處的邪靈,那隻能說明,這些打擊都還不夠。
他要毀掉她對人族的愛。
要毀掉她對人族的愛,就要讓她知道,人族的內心究竟有多肮臟,讓她知道自己生命的由來,知道父母是如何慘死的。
原來毀掉一個人的愛,是如此痛快而又簡單的事情。
邪翼喝了一夜酒,想到的便是這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