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藥膏我聽聞貌似挺管用,臣女備好了,定當給陛下快快送來。”灼寧說完後又想,自己剛才說話應當沒有不妥帖吧,不然他怎的一直瞧著她。
既然陛下都那樣說了,難不成堂堂侯府還不能送一份藥膏過來,人家往家裡頭黃金玉器可不知送了多少了的。再者她也知道,皇帝使用的藥物,都得經過太醫院的驗證,有太醫把關,也就不怕是不是真的對症了。不然,她也不敢貿然答應,萬一有個閃失,那不是她也不是整個淮南侯府可擔待的。
灼寧一直以為,自己雖不歹毒可也不算是個完全懵懂的女子,有些事還是會有點小心思。那樣的日子,過得小心翼翼卻內心安穩,哪怕是來到了淮南侯府裡,是個養尊處優的三姑娘,可她心裡的不安全感還是有,對人的防範心還是有。凡事儘量做到不讓人挑剔,不是她的本性,隻是她的保護罩。
“還是桃桃關心朕。”久久後,他終於開口了,他的心裡有些心疼,莫名的。
“這是臣女應當做的。”她道。
“朕瞧著你有些小心翼翼。”
灼寧一聽這話,眼神有些閃爍。原來他剛才一直盯著自己瞧,是在讀心啊。他說得沒錯,他竟然看出來了。可是這不是正常反應嗎?哪個女子被男子盯著會不小心翼翼,何況他是萬人之上的那個男人?她滿眼疑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話。
他拉過她的手,把她的如玉小手握在手心:“朕隻盼著和你一塊的日子,是如平常普通人家日子那般。沒有拘謹沒有戰戰兢兢。”
他已經見多了那種看著自己時,露出怯意和猜測的目光。然作為一個君王時,他喜歡那種威懾力,那種威懾力讓他有種自己掌控全局的榮耀感,可對她他不願意她那樣。他隻想她做哪個她最舒心的自己。
“陛下,普通人家過日子,也有戰戰兢兢的時候。例如,米缸裡沒米麵之際。”
聽她一說他樂了:“哈哈,我大周沒有這情況了。放心吧。若非有嚴重天災,朕斷定,此種情況已然杜絕。”
軒轅淩說的那麼自信,不無道理。大周國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是魚米之鄉。農商發展得很好,且軍隊力量不弱。這些年來,又一直邊境安定,國泰明安。隻是再太平的盛世裡也有乞丐,多少不一罷了。灼寧也不好說得太真切。
她雖有心思,卻並不再多言。可他似乎瞧明白了她內心的小心思似的,軒轅淩起了身,他拉起了一處紗幔後轉頭對她道:“桃桃,至少那是朕期許的狀況。”
灼寧了然,他,的確是個好皇帝。而且,或許還是個好夫君,他似乎可以看穿自己心裡的聲音。若是如此,豈不是男女真的有心心相印這回事。
如此一想,灼寧臉微微一熱,她心中升起了某種異樣的暖意。
“桃桃可願陪著你夫君一塊期許?”這個男人這話怎的好似邀約中帶著賣萌狀。一個三十而立的男人,這是在撒嬌嗎?
他是萬人之上的君王,氣質內透出的高貴和桀驁渾然天成欸。他剛才沒說真朕而是用萌萌噠的語調說夫君二字。
萌萌噠和他身份可著實不符。
杜康來了,灼寧對他不熟,那日是他去府裡頭宣聖,今日又見他一直跟陛下回稟一些事。他應該就是陛下身邊的內監大總管了。
他年歲因有四十多了,或許更年長,宮內內監有些瞧著都會比實際年歲年輕些,想必杜康也是吧。灼寧瞧著這個大總管沒有宮鬥劇裡仗勢欺人公公的矯情和勢力,在他清亮的眼睛裡,她竟然瞧出一些信仰的光芒。
信仰這個詞,在灼寧腦海裡蹦出來的時候,她不曾懂得。直到後來她才想明白為何杜康的眼神是明亮而堅定的。一個身殘的人,若隻想著自己,則可能因某些求而不得而黯淡甚至內心扭曲。若他心中隻有主子以及主子要他做的事,那他便如同蠟炬,隻是在燃燒發熱。
軒轅淩男人在瞧見杜康前來的那一刻,恢複了平日裡的那張讓人瞧不出神色的平靜臉。他轉頭對她道:“朕,總是瞧不夠你似的。”
“陛下,大理寺卿還在等您。”杜康也知,自己出現的不是時候,可大理寺卿楊石有要事稟告,那也不是個好性子的主啊,向來鐵麵無私。杜康生怕若是陛下再不去,他就要過禦花園來找陛下了。
“朕這就去。你親自送桃桃回府,還有禦膳房裡的蜜餞,你給桃桃帶些路上打發時間吃。”
灼寧汗顏,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在馬車內吃零食的。而且,名門閨秀行起坐臥都是有規矩的,這在車內吃零食,可不是什麼光耀的事。他怎的這樣明晃晃說出來了。
“陛下,臣女不……用了。”她很不爭氣的結巴了。
“不礙事,他們不敢說出去的。”說完後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宮婢皆齊齊下跪,一副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的神色。
軒轅淩邁開大步離開在她的視線裡,不知為何她竟在原地矗立了好一會,她不喜送彆他人的這種事。好似自己是被留在原地,永遠孤單的人呢。
前世,她有過送彆父親,卻再也沒再見過的體驗。從那後,所有的聚會,她都會比彆人先離開,也不會請朋友來自己住所,因為害怕眾人離開後,自己孤零零的感覺。
她一時間,待在回憶的哀傷裡,無法自拔了。恍恍惚惚之間,灼寧聽得以身輕笑從頭頂傳來:“可是不舍得朕?”
灼寧隻覺此刻自己手指收在衣袖中,緊緊的捏在了一起。她腦子正有些暈乎,抬頭瞬間眼前滑過一片黃色衣袖,他抬頭,瞧見了他那挺拔偉岸的利落肅整身姿,以及他那深邃卻映著她倒影的眸。
“啊?”她該如何回這話,可她明顯感覺到了內心剛才因為舊傷而引發的憂愁,瞬間煙消雲散了。他,原來是一劑解藥啊。
“朕路過。”
“嗯。”她的視線落在了他身後,有幾個中年嬤嬤,瞧著就不好對付那種。本氣勢洶洶要過來,卻在瞧見陛下在前頭後,都停住了腳步。
灼寧懂了,想必那些是蕭樂樂的手下,而他的回頭,讓自己幸免了一場可能麵臨的紛亂。
“那,天色不早了,臣女先行出宮了。”她抬頭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笑。
馬車到了淮南侯府前,掀開車簾灼寧就瞧見母親在那等候了。馬車一停,她就雀躍下了車,上前挽著母親的手臂,就往內走。
韓佟氏一直側臉瞧著她,發現她眉眼含笑,想來一切都很順意。
“你瞧見皇上了?”
“嗯是的。”
“你這鞋子上的泥,加上你的發絲上的花香,是去後花園了吧?是太妃娘娘帶你去的?”韓佟氏關切詢問。
灼寧搖頭,顧著喝端上來的玫瑰熱飲,實在顧不上說話。
“阿娘彆問了。”灼寧害羞了。
韓佟氏是過來了,這等兒女之間的事,若是可以說的反倒是沒什麼意思了。見女兒這模樣,想來今天一定發生了什麼特彆的事。她不說,自己也就不問。
少女們心裡就要有些小心思,韓佟氏一直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