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憶柔沒有去塞舌爾,江憶寒竟然一點也不知曉。不單是江憶寒,韓子軒、林小凡和孫茜茜也被瞞住了。當江憶寒知道段澄楓在自家中“躲藏”了幾天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這天在“伊莎貝拉”,咖啡館因私事索性關門一天。大門光潔的玻璃上掛著小小麵板“暫停營業”。門口冷清,門內卻是另一番場景。
幾人圍坐在桌邊,悶不作聲。訕訕地相視,偶爾將目光瞥向他們的老大,坐於樓梯上垂著頭臉色凝重的江憶寒。卻也仍是不動聲色地不發出一點聲響。
韓子軒率先尷尬打破僵局。“那個,憶寒,你也彆生氣了,至少……至少沒發生什麼事。”
“我和他分手了。”
江憶柔眼角慢慢濕潤,隱忍許久的眼淚終於在說出這句話後奪眶而出。“我已經和他分手了,你高興了嗎?”說這話時,卻看著江憶寒。
“你認為你和他分手,是因為我?”
氣氛一下子降至低穀。
“如果不是你讓西錦出現,她會搶走冰嗎?”
“西錦。”韓子軒下意識喊出這個名字,這個讓他也感到恐懼的名字。“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憶柔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們和西錦不熟。”
“不熟?不熟為什麼她會出現在‘伊莎貝拉’?不熟為什麼我哥總是對她格外關心?不熟……為什麼她會出現在冰的身邊?”
“江憶柔!”江憶寒生氣地打斷她的話,怒道,“我看你是瘋了。明明是段澄楓他自己想與你分手,你偏要將責任怪罪在她人身上。這算什麼?”
“那麼我問你。她出現在冰身邊以前,你們是否就認識?”
江憶寒愣住,竟不知作何解答。
韓子軒偷偷抹汗,也忘了言語。
孫茜茜和林小凡訝然地對視一眼,乖乖地閉嘴不插話。
“伊莎貝拉”陷入了死寂。
良久,韓子軒再次打破了寧靜。“我們和西錦不熟,隻是在街上有遇到過。憶柔你不要想太多了。是段澄楓自己拋棄你,與他人無關。”
“彆騙人了!”她厲聲打斷韓子軒的話。繼續說道,“是西錦搶走了段澄楓,是她讓段澄楓和我分手的!”
她變得越來越激動,情緒崩塌撐著桌子不停啜泣。
江憶寒看在眼裡,竟是冷笑。“是你帶著段澄楓到家中,你引狼入室。還不知悔改怪到彆人身上。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哥,你又何嘗不是。爸媽不在家,連你也拋棄我不在家住。你有關心過我嗎。你三番兩次救那個陌生的女人,卻不知道我帶著一個男人在家住了五天。你關心她,比關心我更甚!”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江憶柔使出力氣喊出這句話,嚇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韓子軒異常恐慌地看向臉色蒼白的江憶寒,企圖在他臉上找到否定的答案。沒有,沒有答案。江憶寒的眼神在閃躲。
愛?他怎麼能愛上她。
林小凡愣在那裡,心裡蕩起莫名的酸感。腦海中隻有破碎的記憶若隱若現。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個事實。
“我沒有。”江憶寒眼眸堅定。
“騙人!”江憶柔承受不住,拂去臉上滑落的淚。她忿忿道,“你從來不會對人撒謊,從小到大,你也沒有騙過我。哥,我知道你和子軒哥一直關心我,但是你們為什麼不同意我和冰在一起,我真的愛他,他也沒有傷害過我。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為什麼?”
“是她,是西錦。我不會放過她的!”江憶柔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糟了!
江憶寒和韓子軒大驚。瞬間追了出去。
江憶柔豈是鬥得過西錦的人。她連西錦的汗毛都碰不到。若是惹得西錦不開心,她甚至會喪失性命。他韓子軒絕對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江憶柔跑得飛快,驅車開往學校。
江憶柔根本沒有駕照,隻是偷偷開過她父親的車。因此,當她駕車飛奔在街上時,江憶寒等人,嚇得他們忘記了如何思考。
江憶柔知曉段澄楓今日會待在學校裡,西錦一定貼身相伴。她已為愛失去理智。愛情使她變得瘋狂焦躁。
身後追趕著兩輛車。江憶寒駕著私家車在後方追趕。段澄楓獨自一人騎著機車,像遊魚一般流竄在街頭,狂奔不已。他的視線緊緊跟隨著江憶柔駕駛的紅色跑車,街上卻沉積著越來越多的車輛。
因為車型輕巧靈動,他很快追上了江憶柔。車子緊貼著車子,依靠駕駛位的窗口喊道,“憶柔你冷靜點,我們有什麼事好商量。你先停車好不好。”他用手敲打著門。
此時的處境危險到了極點。
江憶柔已經迷失了自己,她什麼也聽不下去。她將窗戶緊閉著,不聽任何人的話。
“憶柔!”韓子軒急迫地追著她。
正在拐彎口處,一輛卡車飛馳而來。江憶柔措手不及,混亂地轉動方向盤,車頭驚險地彎過,撞上了街角的露天咖啡座位上,所幸無人受傷。
然而韓子軒,因江憶柔的車子忽然變道,他也轉換車道從側身擦過。而此時,刹車居然失靈了。他撞上了前方行駛的一輛黑色轎車,整個人飛了出去。
劃過一道弧線,倒在地上。黑色轎車摔倒朝他飛來,車身壓在了他的雙腿上。
紅色鬼魅的液體,從他的嘴角流出。他感到筋疲力儘,他的身體都虛脫了,他忘記了叫喊,疼痛將他折磨地筋疲力儘。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江憶柔呆滯地看著前方躺著的人,刺耳的刹車聲此起彼伏。
她恐懼,她害怕。她跌跌撞撞從車上爬下來,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群眾。她踉蹌著爬到韓子軒身邊,捂著嘴巴跪在了地上。她瞪大雙眼,驚恐地爬過去抱住韓子軒。周圍圍著的人像是十字路口般重重疊疊,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把你困在其中。
她喊,她喊不出聲音。她哭泣,眼淚如流水般飛湧而出。
她搖著他的身體,痛苦地哀求。
“子軒,子軒……”她好恨自己,她開始不停地抽打自己的臉,她哀求身邊的人叫救護車,她跪著求他們,她跪著緊抱著子軒。她崩潰地仰天。
她的頭發亂成一團,她的衣物臟亂不堪。她如同陷入了沼澤,她無法得到救贖。
“求你們……求你們救救他。”
“打電話!打電話叫救護車啊。打電話啊!”她崩潰地朝人群裡喊著。
她恨自己。她恐慌到了極致。
搶救室門口。
一群人麵色凝重地等候著。韓子軒的父母急忙趕來,詢問著什麼,卻無人應答。
他們都沒有心力去訴說了,他們累了。他們隻有安靜並沉重地等待。
等待是無儘的心酸與折磨。
是無聲的淚楚和刻骨的煎熬。
他們痛苦徘徊,在死亡邊掙紮。
江憶寒不說一句,他冷冷地看著地麵,內心積鬱的情緒將他籠罩著。他全身陰暗,不看任何人,也不理會任何人。他現在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該想。
過了許久,搶救室的燈亮了。
帶著口罩的醫生從搶救室出來。
“醫生,我的兒子怎麼樣了?他現在怎麼樣了?”韓子軒的母親吳華麗擦掉眼淚,急切地問道,她不自覺地抓住了丈夫韓源信的手,微微顫抖。
醫生摘下麵罩,聲音沉重地回答道,“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幸好頭部受傷並不嚴重,但是……雙腿恐怕保不住了。以後可能要坐輪椅。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嘭——”一道辛苦堆砌的防線轟然崩塌。吳華麗崩潰地暈倒在韓源信身上,失去了意識。
江憶柔從椅子上滑落,癱倒在地。雙手撐著地板,滾燙的熱淚滴落在地,濺成紅靨的蓮花。她在腦中不斷盤旋,“為什麼,為什麼……”
“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啊!”吳華麗清醒後在病房裡不顧形象地大哭,垂打著牆壁。韓源信一直陪在她身邊。
很子軒仍是昏迷不醒。
江憶寒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目光飄渺渙散。此時已是午夜零點。
他遲遲不肯離去。
夜裡的醫院,難聞的藥水味更加清晰。充斥著藥物和病態的折磨,他陷入深深的自責。他的眼角,掛落了一滴淚。這是他隱忍了許久的情緒,他似乎好久好久沒有流淚了。但他真的忍不住了,忍不住。他不是聖人。
他心裡壓得好難受。無法言喻的難受。
忽然,他的身側坐了一個人。
“憶寒。”西錦輕聲呼喚他。她的聲音輕柔可人,像是溫暖的棉花。
他抬頭看向她,她將他看在眼裡。他的眼眸似乎比上次見麵更加深邃了很多,是讓人心疼的深邃。
“不要害怕,我在你身邊。”
江憶寒將西錦緊緊擁在了懷中,將血與肉體緊緊混合。緊靠著他的肩膀,眼淚滴落在她的背上,灼傷了雙眼。
“救他,好不好。”
江憶寒啞著聲音苛求。
“隻要有辦法,我一定救他。”
“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
西錦輕輕推開了憶寒,看向他。“憶寒,請你不要以為我神通廣大,也請彆把我當成怪物。我和你們一樣,是人。雖然還不是,但也請把我當成人。我……我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對不起。”
江憶寒垂下了眼瞼,也說了一句“對不起。”
“是我該說對不起。”小錦苦澀地笑,“因為認識了我,好像給你帶來了很多的麻煩。但是憶寒,我愛你。”
他看向她,眼底溢動的死寂因為她的一句話,忽而有了生機。
“你彆問我一隻小靈貓怎麼會懂得愛。我懂,我真的懂。你放心,我的愛不會對你產生任何的困擾,你可以不用愛我,但請彆怕我。好嗎。”
醫院裡安靜地詭異,周身彌漫著複雜的情愫。將兩人緊緊纏繞。
夜色正濃,罪惡與複活,在此刻掀開帷幕。
江憶寒再次傾身抱住她,口中似在回答,又似在喃喃自語。“謝謝你,謝謝你小錦。謝謝你愛我。我也……”
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