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回想起自己的話來，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麼就忘了？在少將軍身邊待久了，便忘了天底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任她談論兵法。

眼前這位，乃是宓國的二公子。

桑寧知說錯了話，身子不住地顫抖。

“桑寧、桑寧不過是想為公子分憂……”下顎被捏得狠了，桑寧疼得掉眼淚。

她一掉眼淚，溫霄就心軟了。

溫霄望著眼前嬌柔的美人，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倒是寧願桑寧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奴，這樣反倒讓他放心。但是桑寧不管是氣質也好，才學也好，都無法將她認同成尋常女子。

“桑寧，你真是讓我吃驚。”溫霄說完這句話，便鬆了手。“裴滿真是送了一份大禮給我。”

桑寧的下顎便多了一道紅印，神情似乎也有些落寞。“公子不是說過，隻要桑寧肯順從，公子便許桑寧在公子府衣食無憂。”

溫霄歎一口氣，“你哪裡像是肯順從的？”

桑寧像荊棘，渾身的刺，偏生了一幅令人神魂顛倒的容貌，與他印象中的貴人有幾分相似。

桑寧抬起頭，濕漉漉的眸子清透。“公子可還說話算數？”

溫霄見她眼底真誠，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算數的。”

後半夜，桑寧倦極了，蜷縮在榻上睡得深沉。溫霄處理完公文，天色已經蒙蒙亮了起來。

溫霄走到榻邊，輕撫熟睡的桑寧的臉頰。想起桑寧語出驚人那些見解來，不由地將手撫上桑寧的脖頸，感受薄透的肌膚下跳動的脈絡，隻稍一用力，世上便再無桑寧此人。

溫霄許久不曾動手，最後深深歎氣，揚長而去。

他要弄清楚裴滿的用意，至少，桑寧現在還不能死。

在他身後，熟睡的桑寧緩緩睜開眸子，膽顫心驚。

進了王宮，陸陸續續走來許多官員，三兩成群。有人看到二公子，正想說些恭維的話，卻見溫霄渾身戾氣，生人勿近。

朝堂上，王上正要質問溫霄關於聯名上書的事情，本來是要大發雷霆的。誰知溫霄手執平章，跪了又拜，神情肅然。

“王上，兒臣願立下軍令狀，親征北域！”

朝堂上一片嘩然。

宓國王上目光微闔，邊境流民作亂，溫霄不管不顧派兵鎮壓，適得其反，這才有了裴滿等人聯名上書。如今溫霄立下生死狀，堵了悠悠眾生的口，王上神色緩和許多。

“二公子慎言！北域蠻夷擅詐，二公子此去凶多吉少。”朝堂上一道清冽的聲音出言反駁。

少將軍裴滿，第二正卿中軍佐，年少有為，神采英拔，是宓國之內王家貴女所欽慕的對象。論尊貴，溫霄自恃生於王宮，高人一等。論官職，裴滿卻要壓他一頭。

溫霄握緊拳頭，周遭戾氣更甚。

“父王，兒臣有一計，不知父王覺得如何。”溫霄將桑寧開放岐州接納難民的想法說了出來。

眾臣聽後，嘖嘖稱讚，王上聽完，撚著胡須緩緩說道：“你能考慮到百姓，倒是不錯。不過裴將軍說的不錯，二公子畢竟身份尊貴，何必親征？”

裴滿上前，神采斐然，“王上不舍二公子，情有可原，微臣願替二公子出征北域，以儆效尤。”

溫霄冷哼一聲，“本公子立下軍令狀，少將軍莫不是以為本公子是鬨著玩的？父王，兒臣去意已決，更何況兒臣已經放出消息，戰役在即，令平湖周遭百姓前往岐州避難。這時候兒臣若是退縮，豈不是讓全天下人藐視王權，看王家的笑話？”

不得不說，溫霄這招先斬後奏頗見成效，一向自恃清高的少將軍也變了臉色，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