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個人,不見了。”洛筠清沉聲開口,眼角注視著的是方才那個倒著人的角落。
“看來是中計了,隻是不知中的是誰的計,”楚湘茉彎唇冷笑,完全不似平日裡的單純開朗,“我不喜歡被人欺騙,很不喜歡。”
“這點我們很像。”洛筠清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麵具,每個人也都可以有不同的卻真實屬於自己的性格,楚湘茉應該屬於後者,因為洛筠清看得出來,楚湘茉正是那種不屑於用麵具掩飾自己的人。
“這個是忘川,你聽過這種毒藥吧?給他們吃下去就可以了,等等,還有這個,也一起喂下去。”楚湘茉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遞給洛筠清,而後又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再度遞了過去,自己則再次蹲下身,開始檢查躺在自己身邊、已經不可能再站起來的大漢。
“懂得用毒可真好,隻是這第二瓶藥是作甚用途?”洛筠清故意打趣了一句,拿著瓷瓶走向另外幾個幸運的人,下半句的問題也沒有得到對方的答案。
雨還在下,且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不知是幸與不幸,這次的死者中的隻是一味的普通毒藥砒霜,因為方才動了氣血才失了性命,雖然這人死得普通,卻不代表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這點毋庸置疑,所以在處理完案子現場後,兩人的話題很自然地被引到了這裡。
“你覺得事情會這樣結束嗎?”楚湘茉也不怕淋雨了,隻當是雨中漫步好了。
“應該不會。”洛筠清很嚴肅地搖搖頭,這顯然是一個敵暗我明的陷阱。
“你知道有一種毒叫做‘斷憶’嗎?”稍作停頓,楚湘茉接著開口。
“斷憶,是用來更改記憶的吧?”洛筠清有點跟不上楚湘茉大幅度跳躍的思緒,不過還是乖乖給出了答案。
“我剛剛給你的第二種藥,就是斷憶。”楚湘茉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做?”洛筠清自譽為神算,卻絲毫猜不出楚湘茉這樣做的用意,因為斷憶的目的在於更改記憶,在用藥之後,必須對用藥者進行引導,才能起到相應的作用。
“是的,我並沒有打算更改他們的記憶,我隻是想造成他們的記憶有被修改過的痕跡,僅此而已。”楚湘茉鄭重點頭,說出自己的想法。
洛筠清一愣,這才恍然大悟,心下不禁佩服起楚湘茉來:“你是怕有人為他們解毒,讓他們恢複記憶?”
“你答對了,”楚湘茉笑著點了點頭,接著道,“人證和物證總不能都讓他們占了去,不過話說回來,你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布置的呢?”
“依我看,有兩種可能,一來是前幾起案子的凶手,為了給我們警告,或者是為了阻止我們繼續查案,所以才製造了這場‘意外’,二來就是齊雲王爺了,或許他早已派人來鎮上了,隻是想用計逼你回去,你以為呢?”洛筠清抿唇思考片刻,覺得應該隻有這兩種可能性。
“恩,不愧是神算,竟然都猜到了,要不你也幫我算算吧?看我是不是天煞孤星?”楚湘茉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突然惡作劇一般笑了起來,把話題帶上了歡快的旋律。
“都說了神算不是說我會算命,你這個丫頭——”洛筠清笑著給了對方一個爆栗,臉上卻多了些笑容,楚湘茉的笑容真的能讓人覺得開心呢。
“哎呀呀,那有什麼不一樣嘛,你真是小氣死了!”楚湘茉吃疼地捂著額頭,對著洛筠清撇嘴,模樣十分可愛。
就這般,在澆了滿身春雨的路上,也留下了許多歡聲笑語。
澆了雨的後果很明了,楚湘茉很不幸地感冒了,還有些小發燒,而對洛筠清來說最不幸的,則是楚湘茉明明生病了,卻還不願意老實呆在床上,更不願意喝藥。
“這碗藥,你如何也喝幾口吧?”洛筠清柔聲勸慰,沒好意思說這藥是自己親自熬出來的。
“給我買蜜餞來,要不我一口阿嚏——都不喝。”楚湘茉把自己悶在被子裡,說話的聲音也是悶悶的,雖然是春天,可蓋著這麼厚的被子也該覺得熱了吧?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喜歡把自己悶起來呢。
“下次再給你買蜜餞成不?我這一去一回,這藥也該涼了。”洛筠清實在是拿對方沒轍,隻好哄著。
“不行不行,這藥太苦了,我會喝不下去的。”楚湘茉總算願意探出個小腦袋來,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裝可憐。
“那你——好吧,我認栽了,我去幫你取點兒白糖來成不?”怎麼辦,洛筠清最受不了楚湘茉這麼可愛的模樣了,沒辦法,隻好繳械投降。
“灶房裡還有彆的好吃的嗎?甜點我也要,最好是梨花糕,要是沒有那阿嚏——桂花糕也可以的。”楚湘茉對於吃的愛好,其實和對毒藥的熱愛是差不多的,雖然兩者之間有著質的區彆。
“我去幫你看看吧,你也彆總躺著,雖說捂出些虛汗是好,但這樣也不成啊。”洛筠清一麵囉嗦,一麵出了房門,去幫楚湘茉拿那一乾什物。
待到那人的聲音消失了,楚湘茉這才賊兮兮地鑽出被窩,跑到外屋,端起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藥碗,走到花盆邊,倒了一點點進去,再小心翼翼地把藥碗放回去,再度鑽進被窩,等著自己的甜點。可惜這一等,等來的卻並非洛筠清。
不消片刻,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你總算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灶房在哪裡了呢。”楚湘茉開心地爬起來,正打算下床去吃點心。
“楚姑娘,是在下。”然而門外傳來的卻是宋墨斂溫和有禮的聲音。
“啊,原來是宋先生啊,快阿嚏——快請進來。”楚湘茉連忙改變說話態度,也改變了躺在床上的不雅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