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並沒有讓我去接她。她破涕為笑地說:“讓你個路癡來接我,我怕是明年也到不了。告訴我地址吧,我自己去。”
洛洛拖著箱子出現在我們小區門口的時候,一臉憔悴。
事情的起因,還是她的那個大齡男友。
為了抓住這個“金龜婿”,洛洛前段時間跟他提出儘快完婚。他支支吾吾的,並不正麵回答。洛洛覺得事有蹊蹺,猜想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女朋友。正好有天他們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這個大叔被一通神秘電話叫走。洛洛就偷偷地跟在他身後。沒想到,竟跟到了他的另一個家裡。之前帶洛洛去參觀的家,原來隻是他其中的一處房產。如果隻是房子也就算了,關鍵是那房子裡住著的竟是他的妻兒。
洛洛不是好欺負的性格,直接就衝上去質問他。他老婆當場就氣瘋了,指著她老公和洛洛開罵。洛洛明白自己是被騙了。什麼至今單身,什麼要娶洛洛為妻,什麼一心一意……沒一句真話。洛洛當時就提出了分手,傷心地離開。
可那個大叔的老婆不是省油的燈,竟找到了洛洛的單位,當著洛洛同事的麵把這件事扯出來,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儘了。這麼一來,洛洛實在是無顏待在單位裡了,隻好遞了辭呈。
屋漏偏逢連夜雨,房東來催下個月的房租。洛洛本就沒有多少積蓄,現在又丟了工作,哪裡交得起昂貴的房租?洛洛求房東大姐寬限幾天,她一百個不同意。
“這麼便宜的房子你上哪兒找啊?現在好多人爭著搶著想要租呢。你要交不起房租啊,那就趕快搬出去,彆擋著我的財路。”那個中年女人如是說。
洛洛的室友倒是蠻善良的,提出幫她墊付一個月的房租。洛洛想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工作,要是借了人家的錢卻一直都還不上,那就真是太對不起人家了。所以她婉言相拒,收拾行李,投奔了我。
“你知道嗎吳桐,我認識那個人渣,就是房東給我介紹的。他們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個鬼話連篇,一個落井下石!”洛洛哭著說。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洛洛狠狠抹了把臉,“算了,不哭了,這頁翻過去。以後啊,還是老老實實地靠自己吧,像你似的。”
我為洛洛的灑脫感到高興。
“對了,”洛洛打量著我的住處,“你一個人怎麼租這麼大的房子啊?”
“哦,我是跟彆人合租的。他……今天搬走了。”
“這個‘他’……是個男的吧?”洛洛盯著我看,紅腫的眼睛竟也含著一抹笑意。
“你、你怎麼知道?”
“我了解你唄。我還能猜出啊,你們倆關係不一般。看你提到他時的表情就知道。”洛洛自信地看著我。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隻是在找合適的機會。他叫何天磊,是樂隊的主唱,現在即將成為我們公司的高層。”坦白的感覺真好,但還有一件事沒有交代……
“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洛洛轉著眼珠想。
我提醒她,“你有沒有看最近的一個叫‘巔峰樂團’的比賽啊?他……”
“哦,我知道了,”洛洛打斷我,“他就是那個被人說是高富帥的!唉?你是不是也參賽了?前段時間聽人討論一個叫吳桐的女吉他手,我還在想怎麼跟你一個名兒。”
我低下頭扯著衣角,“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對不起啊洛洛,一直瞞著你我會彈吉他的事。我之前就是一直跟自己彆扭著,有空我都會跟你解釋清楚的。”
洛洛在鼻子裡“哼”了一聲,說:“我告訴你吳桐,要不是看在你收留我的份兒上,就你這些不夠意思的行徑,我早跟你絕交了。”
“嘻嘻……”
“彆笑!”洛洛站起來,“我住哪個房間啊?”
“哦,這邊。之前是何天磊住的,現在空出來了。”我給她指路。
洛洛嫌棄地說:“讓我住臭男人的房間啊?”
“喂!”我急著辯解,“何天磊的房間很整潔好吧?”
洛洛笑得很曖昧,“怎麼著?我說他一句你就不樂意了?”
我百口莫辯,隻能羞惱地喊一聲“洛洛!”
哈哈,洛洛又成了我的室友了,沒有何天磊的401也不會孤單了。呃,何同學,我不是說你可又可無,真不是……
“吳秘書,”同事張姐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你聽說了沒?今天要來一位新的副總,據說就是我們董事長的小兒子。”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一想到何天磊那熱愛音樂的自由靈魂將要被困在方方正正的辦公室裡,我就替他難過。
“嗯,我也聽說了一點兒。”
“我還聽說這位副總是個大帥哥,前段時間參加了一個什麼音樂比賽,有好多粉絲呢!嘖嘖,這下啊,公司裡的小姑娘們都要瘋了。”張姐激動得臉頰微微發紅。
何天磊還真是有女生緣,人還沒到就這麼受關注,等他來了,還不知道掀起什麼樣的波瀾呢。我心裡怎麼有點不舒坦呢?我沒吃醋,沒有。
“唉,你說……”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張姐的絮叨,也把我從這個尷尬的話題中解救出來。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高Sir的聲音傳來。
我跟張姐道彆,疾步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是要幫我們的何副總選助理的事,我領命抱著一遝資料出去。在門口,跟何天磊撞了個滿懷。
我第一次看何天磊穿西裝。他穿西裝的樣子跟高Sir截然不同:高Sir是散發著成功商業人士的魅力,而何天磊像是T台上展示西裝設計的男模。
“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何天磊撓著後腦勺兒。
我這才發現剛才一直盯著他看,也有點害羞,掩飾地移開目光說:“你快進去吧,總經理正等你呢。”
我抱著那一遝資料逃回自己的辦公桌,心想幸好總經理辦公室遠離其他的員工。
過了一會兒,何天磊一臉厭倦地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看到我時,他快活地一笑。他跑過來,趴在我辦工桌前的隔板上說:“啊哈,溫蒂,你每天就是這樣工作的啊。”
我笑:“奇怪嗎?全天下的秘書不都是這麼工作的嗎?”
他隨意翻翻我桌上的文件,愁苦地說:“給我哥這種成天板著臉的人當秘書,真是難為你了。”
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真是太緊張了。
“天磊,”我謹慎地說,“其實,高Sir人還不錯。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我比你了解他,而且,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吐吐舌頭,不再多說。
他歎口氣,“我去坐牢了,有事叫我,牢房就在那邊。”他給我指了指他辦公室的位置,一步三搖地離去。
繼洛洛成為我的室友之後,何天磊又成了我的同事。我的生活又會有哪些新變化呢?
我拿著挑選出的幾個助理的資料去找何天磊。他辦公室的門沒關,我一到門口就看見他焦躁地在裡麵踱來踱去。他一會兒扯扯領帶,一會兒又拽拽衣領,頭發似乎也不令他滿意,最讓他不爽的還是那雙亮得可以當鏡子照的皮鞋。看這情形,還真如他所說,就是在坐牢。
我敲敲門,他目光黯淡地看向門口。
我笑。
“不許笑!”何天磊神情肅穆地指著我。
我收起笑容。
“逗你玩兒呢,笑吧笑吧,我也覺得自己很好笑。”何天磊垂頭喪氣。
他是為音樂而生的,離開音樂,離開舞台,他的生命就沒有了色彩。可是,我總覺得他應該經曆一些磨難與失敗,這樣,他的音樂才會更有味道。
我走到他麵前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帶。
“這也包括在你的工作範圍內嗎?”何天磊並無興趣地發問。
“包括……”我說。
他驚訝地看著我。
“……才怪。”我笑。
何天磊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把助理資料塞給他。
“彆鬱悶了,看看這幾個我給你挑的助理候選人。十點鐘的時候她們會過來麵試,你親自麵試。”
何天磊隨便翻一翻又塞還給我:“你幫我選吧。”
“以後跟她朝夕相處的人是你,我選有什麼用啊?”我又塞給他。“開心一點,《綠光》那場比賽情況那麼危急你都一直笑嗬嗬的,現在不至於那麼糟吧?”
“我覺得好失敗啊,以前都是我勸你開心一點的。”
“那你應該有成就感才對,你已經成功地改變了我。”我笑。
“行了,你去忙吧,一會兒我哥找不到你,又要發飆了。”
這句話提醒了我,我最後叮囑他一定要看那些資料就奪門而出。
下班後,何天磊說要和我一塊兒去吃晚飯。
“你都搬回家了,怎麼不跟家人一起吃飯啊?”
“溫蒂,”他搖著我的手,“我一整天都生活在我哥的黑暗統治下,已經很可憐了。你就不能同情同情我,讓我暫時呼吸點新鮮空氣嗎?”
“可是,”我抽出手,“我已經約了朋友啊。”我沒說謊,早上就跟洛洛說好了晚上請她吃好吃的,算是對給她這個命途多舛的女人的慰藉。
“我們可以一起啊!”何天磊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我也很想認識你的朋友呢!”
這個方法……可行。
一看到何天磊,洛洛就攬過我的肩膀,用十足的女漢子口吻說:“吳桐妹子,眼光不錯嘛!看來姐對你的教育頗有成效。”
我悄悄地用手肘捅捅她的腰。
何天磊倒是不在意,笑道:“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有那麼好?你們喜歡吃什麼隨便點,不用跟我客氣。”
這點他大可不必擔心,我們怎麼會客氣呢?我們家洛洛從不吝惜彆人的鈔票,她的絕技之一就是幫彆人的錢包瘦身,尤其是男生。我還記得吉他社的年度聚餐,社長就是跟她客氣客氣,要她點菜,結果她還真信了,專挑貴的點。那頓飯是社長和蔥花請客,結賬的時候,倆人臉都綠了,我看著都於心不忍。
各色美味佳肴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我們一邊吃著一邊聊著各種趣事,不知怎麼就提起了前幾天的圖書館之行。
“超帥的!你知道嗎?”何天磊誇張地比劃著,“我接到吳桐遞給我的借閱證時,覺得就像無間道一樣!”
我拆他的台,“彆顯擺了!還不是因為我想出的主意妙!”
“可、可是……”何天磊窘迫地想著反駁我的說辭,“要不是我反應快,怎麼跟你配合得那麼默契啊?”
洛洛用筷子敲著碗沿,“你們兩個,在我這個失戀又失業的人麵前,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你們好意思嗎?”
我們倆尷尬地噤了聲。
洛洛清清嗓子,說:“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啊?”我由衷地高興。
“嗯哼,而且比原來的單位工資要高。我就說嘛,像我這種人才,怎麼可能被社會遺棄呢?”洛洛甚是得意。
作為朋友,我不得不說點逆耳的忠言。
“那個,洛洛,你都問清楚了嗎?不會是騙子吧?”
“你盼我點好兒行嗎?我又不是傻瓜,被騙了一次還被騙第二次。”
我識趣地閉嘴。
“不過,”洛洛補充,“房子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找到,我還是得蹭你的住處。”
“沒問題,你住多久都行。”我拍著胸脯。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啊?”何天磊提議。
於是,我們又要了好多啤酒。何天磊和洛洛痛快地暢飲,酒量不好的我隻喝了小半杯,還被洛洛一頓鄙視。
買單的時候,何天磊朝錢包裡張望了一眼,神情變得有些怪異。我剛想救場,卻見他抽出一張銀行卡,對等在一旁的服務員微笑道:“刷卡。”
我們三個一起走出餐廳,何天磊悄悄跟我說:“幸好昨天我媽塞給我一張銀行卡,不然我就糗大了。”
可不是嗎?之前他一直是靠打工養活自己,確實沒什麼錢。
回家的路上,洛洛摟著我的肩膀說:“吳桐,你男朋友真的挺不錯的。”
“怎麼說?”
“他很舍得為你花錢啊!我跟你說,隻有出手闊綽的人才會傾向於刷卡消費;小氣鬼都是花現金的。嗯,我很看好你們倆的未來。”
何天磊在公司工作的這段日子,他一直是本著“不參與,不表態,不關心”的“三不”原則。我幾次奉高Sir之命到辦公室去找何天磊,都看見他在寫歌。開會的時候,每次輪到何天磊發言,他都說:“大家看著辦吧,我沒什麼意見。”
按理說,這對於把何天磊視為對手的高Sir是件好事。可偏偏我這老板是個把工作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他生平最見不得彆人消極怠工。天長日久,高Sir看何天磊的眼神已經出離憤怒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青筋暴起。
何天磊越是對公司的事情漠不關心,高Sir就越逼著他做。我成天看見何天磊的助理往總經理辦公室跑,出來的時候抱著一摞要交給何天磊處理的文件。每每此時,我就搖著頭想:“真是難為這位大姐了。”
我覺得有必要介紹一下何天磊的助理。這位年逾四十的大姐可不在我挑選出的助理範圍內,而是何天磊自己選的。我當初幫他篩選時,考慮到了學曆、性格、工作經驗、年齡、形象氣質等各個方麵,所以留下的都是才貌雙全的應聘者。可是他一個都沒看上,偏偏從我過濾掉的報名表中挑出了這位大姐。
我跟他說這絕對不行。首先,助理的工作也是挺辛苦的,所以年齡儘量還是小點比較好;其次,雖說咱不是選美,但形象也要差不多吧;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位大姐根本不理解助理的職責,她以為是要幫何天磊洗衣做飯擦地板,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報名的。
然而,何天磊不為所動。於是,這位大姐在次日正式上崗。不過,她這個人確實不錯。每天在高Sir和何天磊這兩兄弟之間來回跑,哥哥因為弟弟不好好工作而跟她發脾氣,弟弟因為又接到一大堆工作而跟她發火……助理大姐在這個過程中展示出了一個人最大的容忍限度,毫無怨言地默默承受這與她無關的怒氣。
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這兩兄弟之間的誤會,必須擺在明麵上好好解決。
一天,我跟何天磊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我終於鼓起勇氣提起了這件事。
“天磊,”我試探著說,“你是不是應該跟你哥好好談談?我想,你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的誤會是可以解開的。”
“不要,”他說得斬釘截鐵,“他對我的怨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小到大,他隻要一看見我就不爽。”
“那他為什麼看你不爽啊?”我進一步追問。
“怕我跟他搶我爸的公司唄。”
“那你想搶嗎?”
“開玩笑!”何天磊摔下筷子,“音樂才是我的事業、我的追求,我怎麼會把時間浪費在公司裡!”
“那這話,你跟你哥說過嗎?”
“沒有。”何天磊憤憤地扒著飯。
“你看,你不說,他怎麼知道呢。你們倆其實並沒有利益上的衝突,一個愛死了管理公司,一個恨死了管理公司,本應該一拍即合的,現在卻搞得跟宿敵似的……要我說,你們倆就是缺乏溝通。你應該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你哥,這樣……”
我剛為自己的侃侃而談感到自豪時,何天磊打斷了我。
“溫蒂,”他說,“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們倆是不可能做好兄弟的。”
我失望地埋頭吃飯。
何天磊揉揉我的頭發,“彆鬱悶了。看你這麼關心我,而且,以你的性格竟然可以跟我說這麼多話,我很開心。”
勸何天磊跟高Sir握手言和的事就這麼告一段落了,直到某天,何天磊央求我去見一見他的家人。
“不要!”我不假思索地拒絕。雖說醜媳婦也是要見公婆的,但這未免太早了些,我還沒準備好。
“溫蒂,你就跟我去嘛!雖說我也知道我的家人不太可愛,但是這代表的意義是很特彆的!這說明你即將成為我們何家的兒媳婦,你就再也不能把我甩掉了。”
“我本來也沒說要把你甩掉啊!再說,”我的大腦高速運轉著,“你的家人我也見得差不多了。你看,你哥是我的頂頭上司,你爸我也在股東大會上見過,那次,我不也跟你媽媽一塊兒吃飯了嗎?”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哎呀,這麼一說,我跟何天磊的羈絆還真的蠻多。
“那不一樣!”他抗議,“那都不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見麵的。而且,你還沒見過我嫂子。”他狡黠一笑。
我還真沒見過他嫂子,而且覺得這是個很神秘的人物。
“可我還給她買花了呢!”我鍥而不舍地反駁他。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何天磊對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甚至覺得不跟他去見家人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就在我快要交槍投降時,一道靈光閃現。
“要我見你的家人也可以,但是你要先做一件事。”我笑得很陰險。
“十件都行!”
“一會兒,你要找你哥好好談談,解開你們倆的心結。”
何天磊沉默了。
哈哈,這真是個兩頭都不吃虧的好主意。如果他答應了,我一直以來的心願就達成了;他不答應,我正好可以無限期推遲“見公婆”這件事。
“好,我同意,但你要說話算話。”
他竟然答應了!我木然地朝他點頭。
男人談事兒,在酒桌上最方便。工作時間,何天磊沒法把他那工作狂老哥叫出去喝酒,就隻好拎了一打啤酒進了他的辦公室。
我在外麵替他捏了一把汗。作為高Sir的秘書,我深知他發起火來有多恐怖。說實話,我很擔心何天磊會被他扔出來。到時候何天磊就會抹掉嘴角的鮮血,跟我說:“看吧,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任何動靜。又過了很久,辦公室的門打開,何天磊醉醺醺地出來。他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搖搖晃晃地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分鐘後,高Sir也出來了。他顯然是想去洗手間洗把臉醒醒酒,但他半路改了主意,朝我走過來。
我緊張地咬緊了牙。
他端詳我一會兒,自嘲地笑笑說:“我好像又錯了。你從來都不慫,慫的一直都是我。看我為一場從來就不存在的戰爭殫精竭慮,很有意思是不是?”
“沒意思,”我搖頭,“隻是你不願意真正地去了解你所謂的‘對手’,你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裡。”
“嗬嗬,”他說,“下一步又要跟我談‘執念’了吧?你被魏伯伯附體了?”
“他說的也沒錯啊。”我嘀咕。
他覺得多說無益,便以和何天磊一樣的搖晃身姿走向了洗手間。
“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也要遵守承諾,明晚到我家吃飯。”何天磊還是不忘叮囑我這件事。
我點頭,“沒問題。可是,能不能問一下,你跟你哥說了些什麼啊?”
“你愛吃什麼就告訴我,我讓廚房做你愛吃的菜。”他逃避著我的問題。
我更加好奇了,“到底說了什麼啊?”
“就這麼說定了哈!明晚我載你一道回去。再見!”何天磊逃之夭夭。
切,不告訴就不告訴唄!以後跟高Sir混熟了就問他去。呃,這難度係數好像有點大啊……
不過,自此之後,高Sir對於何天磊的態度真的改變了。雖然那種改變很緩慢,緩慢到難以覺察,但確確實實是朝好的方向發展了。本來嘛,親兄弟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偏偏高Sir這人不善表達,何天磊大多數時候都是個活潑開朗的好青年,一遇到他那整天皺著眉頭的老哥,竟也沉默寡言了。他們之間早該這樣好好聊聊心裡話了,隻是,我至今仍不知道他們當時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