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許久,黑暗中的劉飛感覺到了有動靜,他睜開眼動下胳膊,卻忽然一愣,周圍是一片白茫茫這倒是沒有吸引劉飛,隻是,為何胳膊動起來如此的鏽蝕機械?
他低頭看看雙臂,愣在了當地,幾番仔細看,終於,劉飛沒有肉的下頜哢哢動作仿佛在無聲的笑,他笑自己如此倒黴,竟然成了一具骷髏架子。
沒錯,此刻的劉飛就是一具骨頭拚湊的骷髏,所以沒散架並不是有東西捆著綁著,而是因為新生的骷髏骨縫間還有韌帶連著。
他想笑,卻發不出聲音,劉飛也想哭,但卻流不出淚發不出嗚嗚的嗚咽聲,有的,隻是心中的悲傷……算了,都沒了心,有的隻是悲傷吧。
許久後,他才踩踏著腳下的芒白站起來,仔細打量眼前一切,沒有眼珠罷了,卻可以看得很清楚。
腳下都是白骨,成堆的骨骸正托著他站在上麵,周圍好像是個溶洞,但沒有一滴水流淌滲透下來,在不遠處,還有兩口黑色的棺槨。
“棺材。”心裡突突跳,劉飛下意識退後一步,因為大腿骨行動不便摔在地上,不過還好,沒有痛楚沒有感官,有的隻是心有餘悸罷了。
略微鬆口氣,劉飛摸摸自己的兩排肋骨,心說隻剩骨頭也不算是壞事,最起碼不會疼,他撐著爬起來站穩,想要不去看那昏黑洞窟內的兩口棺材,卻忍不住還是一眼眼看去。
時間在緩緩劃過,劉飛終於鼓起勇氣爬出大坑,繞著那棺材走遠,等爬上了高處才更是驚駭,如果有眼珠的話,恐怕此刻就要瞪的和老牛一般,他此刻站在十字田埂一般的高聳路麵上,周圍竟然還有三個天坑,與自己的那個成田字排列著,不僅僅是自己剛才身處的那天坑裡有無數的白骨,這三個也是白骨成堆讓人心驚肉跳。
劉飛試探下腳下地麵,感覺還算厚實,於是踩踏著防腐的石灰一步步朝著十字路麵的儘頭走去,幾十米對現在的他來說簡直就是馬拉鬆一般遙不可及,十分艱難走到儘頭,一路看來,這才發現每個天坑中都有兩口棺槨。
儘頭,昏黃的光點吸引了他的注意,有光亮的地方本應該讓人感覺溫暖的,可儘管劉飛現在是一具骷髏,他依然感覺不到那光亮有絲毫的溫馨,昏黃搖曳如同鬼霧,有的也僅僅是驚悚罷了。
某一環境待久了,人就會適應,劉飛也一點點適應了所有,不再害怕朝著那昏黃的火光走去,等走近了看清了,重新猶豫一番,這才狠狠心走向視線內剛剛露出一角的巨大棺槨。
這一口,比天坑裡的那八口棺材都大,而且大到沒譜,目測下高三米旁邊還有階梯方便上下,呸呸呸,估計是沒人願意出入的才對,重新目測下,這棺材至少長六米有餘。
誰會用這麼大的棺材,難道古人都是身高兩丈麼,那些小說裡說的難道都是真的?
懷著好奇,也因為不再懼怕,劉飛順著階梯往上走,站的高了,才終於發現那昏黃的兩盞火把是從牆體裡滴落出來的燃油常年支撐的,回憶下判斷下,劉飛還是伸出骨架手掌抹了一點,拿過來打算放在鼻子下聞聞,可是無奈的一幕讓劉飛子都苦惱,臉上鼻子軟骨都已經腐爛沒了,那還能聞到香臭,索性,也隻是用手指撚了一下就挪開,做人的時候他有幸接觸過鯨魚的油脂,這個,應該就是那玩意。
古人還真是智慧,竟然懂得將巨大的鯨魚油脂存儲在牆壁裡,支撐著古墓的萬年長明燈不滅,也算是獨到匠心了。
手指在牆壁上的壁畫處蹭乾淨,劉飛重新踏著台階往上走,十幾節後,視線內已經出現了棺材的上麵真容,不僅僅是一塊橫木打造的棺材板,竟然還有一塊褪色的黃淩蓋在上麵,不知多少年了,卻並未被老鼠咬過,劉飛可歎這墓穴的建造者真是煞費苦心。
這墓沒有鼠害,沒有滴漏更沒有風蝕,它的主人想必活著時就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伸出骨頭手臂,劉飛困難的捏住黃淩一角扯起,露出下麵鮮豔色澤仍在的棺材蓋,這裡並沒有刻畫著二十四孝,隻是一些類似於祈福的拜月圖,看不懂,他也懶得再研究,打算將棺木掀開來看看裡麵究竟是何許人也。
是秦始皇嗎?是身高兩丈能撐起這六米長棺材的巨人嗎?一排排問號在劉飛的腦子裡閃爍……
與此同時,A市人民醫院中,劉飛的33號病房門口圍著兩個小護士,白皙冰冷是他們常年掛在臉上的表情,此刻正看著在劉飛病床前檢查的醫師趙某。
劉大山的頭發已經脫落近半,這幾個月裡,他幾乎花光了所有,房子也抵押給了親戚,工作單位裡能預支的薪水也已經無幾,看著眼前裝模作樣給兒子檢查萎縮肌肉的趙醫生,心裡苦笑著,什麼救死扶傷啊,那是對有錢人說的,沒錢,沒門啊。
正在此時,劉飛老媽韓琦也下了班來到,年近五十一臉憔悴的她不知道哪裡又求了平安符,擦著看熱鬨的小護士身邊推門而入。
“下班了?”;劉大山習慣性問道。
一輩子都是這一句,平時韓琦還能給丈夫回應一聲,但眼下,她真的沒心情,耷拉著一張蠟黃的臉,她走進來摸摸劉飛瘦成骷髏一樣臉頰,還在額頭親了親。
將近半年的折磨,已經讓這位母親擠不出半滴眼淚,心裡隻是乾澀的悲傷,親了親仍沒斷了呼吸的兒子臉龐,她將平安符給劉飛戴在手腕上,隨後就抓著劉飛的胳膊幫他做人工理療按摩,大夫說這樣可以讓劉飛的肌肉不至於萎縮的太過於厲害,加入有一天他醒了,也能快速的站起來,不至於真的成了一具皮包骨的骷髏架子。
門口,負責這裡的護士李小琴碰了下旁邊的同事,小聲說道:“我都說了沒用,這老兩口一個比一個倔,說他兒子隻要還沒斷了那口氣,就算每天抽血去賣,也一定撐著。”
在她身邊,另一位護士撇嘴,不屑道:“撐著有啥用啊,都植物人了,這麼做沒意義,說不上那天就死了總得讓活著的繼續活著吧,你看看劉飛,都瘦的和骷髏架子一樣,小琴你膽子挺大的我真佩服你,晚上查房的時候路過你這邊,我都不敢往裡看。”
小琴冤枉,嘟嘴道:“你以為我不怕呀,開始拽著娜娜跟我一起過來,為了這個沒少給小妮子買零食吃,現在她換崗了,我晚上基本都不過來,反正劉飛爸媽一刻也不離開病床,拉尿他們自己收拾去,彆說哎,你也感覺劉飛像骷髏?算了,今晚夜班我請假,就感覺這屋子涼颼颼的。”
倆護士不等趙醫生檢查完,趕忙縮縮脖子走了,在走廊裡等著醫生出來不再靠近。
劉飛並不知道這一切,此刻還在對著棺材蓋用力撬動,他生前沒有經驗,根本不知道這棺材是密封的,若是考古學家就不會如此白費力氣,凡是保存完好的古墓內,這棺槨絕對不會用蠻力去破壞,隻要找到氣室的封口扒開即可。
嘩啦!
轟轟轟!
劉飛正在努力,就在西南的石膏牆壁附近猛的震動起來,先是有土坯墜落,隨後,竟然伴隨著光線散射進來還有有一隻金屬探頭也鑽了進來,帶來了一份嘈雜驚擾了墓葬內的死寂。
一瞬間,劉飛就弄清楚了,這是有人來到了墓葬,他悲喜交加卻矛盾重重,有人來了,能幫助自己了,可是他們會不會害怕自己?會不會把自己開槍打碎然後燒了……
一具能動的骷髏,任憑誰見了都會見鬼一樣吧,不行,趕緊藏起來,劉飛急忙丟掉手中的另外一節用來做撬杠的白骨,踉蹌的朝著一座天坑走去,剛走兩步,西南的牆壁嘩啦坍塌,暴力的衝撞破壞讓他來不及走回天坑,索性直接倒在棺槨邊坐在了那裡。
墓穴外,灰塵還沒等散儘,大功率的送風機開始朝著裡麵噴湧新鮮空氣,隨後,幾個身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帶著有毒氣體檢測儀器進入,踩踏著破碎的牆壁進入勘探。
沒多久,有一個老頭沙啞的聲音在洞穴內響起,讓劉飛不自覺的動了動頭顱。
老教授十分憤怒,摘了眼鏡對工程考古隊的隊長嗬斥道:“你怎麼做事的,我不是給你了圖紙嗎,就算圖紙有誤沒找到入口的正門,你們也不能強行破壞呀,現在可好,石膏被你們撞碎了,還怎麼防腐,沒有生石灰的保護,牆壁就會擋不住濕氣,裡麵棺槨內的屍體萬一腐爛了,就是去了研究價值,你們懂不懂?你們是考古人員,不再是以前的盜墓者了,這點難道還讓我重複幾次?”
隊長摘了頭燈,一臉的歉意,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教授這次是我們不對,這樣吧,您趕緊幫忙想個辦法補救一下,我和隊員隨時聽從您吩咐。”
“哼,竟是給我添亂,好吧,抓緊找密封塑料將這裡封堵上,不要破壞裡麵的任何東西,告訴你的人,千萬不要用高溫的日光燈去照射裡麵的古董和墓葬屍體,記住,也不要用手去碰棺木,不然被病菌感染了,誰也救不了你。”
教授說完,那工程隊的隊長立刻吩咐手下,一切按照教授的指令進行,隨即,分層有效的考古挖掘開始了初步部署。
足足四個多小時的部署,場內被嚴格控製起來,在外圍武~警部門已經封鎖,除了考古人員和上級領導,任何人不可以靠近,強行進入的,可以使用武器禁止。
中層,勘測有毒氣體的人員和攝像的同誌在緊鑼密鼓工作著,雖然可以留作日後研究的資料,但即使是拍攝,有一些也不可以隨意抓拍,比如需要核心考古人員先一步研究的屍骸和貴重古董,就不再預先拍攝的行列之內。
古董再其次,在屍體還沒有被外部帶來的空氣腐蝕之前,幾位核心考古工作者協同教授正在參研著,圍著天坑和墓葬牆壁走了一圈後,終於回到了墓葬主人的巨大棺槨旁,就站在劉飛的骷髏架子腳邊。
教授看著眼前的一切,多年考古生涯讓他心中滄桑許多,見慣了生生死死的悲涼,看慣了壁畫上愛恨彆離的雕刻,他先是歎息一聲,才摘了眼鏡用鋼筆戳著棺木上的壁畫,覺得是該給自己的學生們上一課了。
“差不多了,壁畫你們也都參研了,這墓葬的基本結構也都摸清了,現在誰來說說。”
考古工作者中,有一位同樣帶著眼鏡的年輕人舉手發言,激動道:“李教授,我說說吧,有不足的地方,您和宋主任幫著指出……咳咳,這顯然是一座東周時期的墓葬,風格和馬王堆的差不多,但顯然此時期還保持著殉葬的陋習。”
“如何見得?”教授明知故問,在給彆人指點。
眼鏡男得意道:“大家看看這巨大棺槨的圖騰壁畫,這位主人想必在當時是一位身份尊崇的王侯,不然,也不會用三重棺槨安葬其身,這大棺木內和上一次咱們參研的鹿王墓葬有相同風格,大棺木套著二層,最裡麵還有一層才是真正安葬墓葬主人的棺材,而且三層棺木中間的真空地帶都有防腐液體灌滿,隔絕了所有感染源,如果猜的不錯,墓葬主人的貼身衣服內,更有翡翠珍珠纏裹,古人相信這些玉石能起到屍身不朽的功效,這足以向我們闡述這墓葬主人的身份尊貴。”
教授滿意:“說的不錯,還有沒有補充的。”
“有。”眼鏡工作者被誇讚,很得意一時忘了給彆人留表演的機會,再次補充道:“你們看看這十字走向的墓穴,如果聯合起來墓葬的四麵牆壁,其實就是田字風格,我們沒找到正門順利進入而被破壞了牆壁結構,完全是被誤導了,加上考古工程隊的同誌工作上的疏忽,這才導致了遺憾,不過,也有其他收獲。”
“你是說那萬年燈油嗎,這不算什麼,古人將鯨魚稱之為人魚,用人魚的油脂來支撐墓葬內萬年不滅的燈火,嗬嗬,萬年隻是個形容而已,但幾百年還是可以的,在已發現的墓葬資料中,還真有幾處的萬年燈支撐超過了一千年的,古人的智慧的確值得我們推崇,你繼續說。”
教授感歎了一番,讓眼鏡學生繼續賣弄,不為彆的,就因為討厭他,捧的越高,才能摔的越狠不是。
眼鏡男得意的瞟了一眼旁邊幾人,心說自己這個後來的都超過你們這幫教授的親傳子弟了,再努力兩年,我這個外來人就能讓你們見不到哥的後尾燈,得意起來,他一時間忘乎所以,道:“根據反饋的資料來看,我們大概可以弄清這墓葬主人的一生了,他身份顯赫,為了帝王征討出謀,死後,被賜與帝王陵同等墓葬下葬,田字墓穴結構的四個天坑裡那八個棺槨裡,埋葬的應該都是陪葬的妻室,隻不過現在棺木還沒有打開無法驗證她們是怎麼死的,也有可能是自縊,有可能是被逼著喝了毒酒,也有可能是被天錘砸頂,也就是被鈍物砸裂頭骨死的,那些棺木前的白骨,也應該是殉葬中被屠殺活埋的下人,那個時候天下並不太平,兵丁就顯得很是貴重,殉葬的應該都是一些奴隸吧。”
眼鏡男說著長長歎息,也摘了眼鏡擦擦紅潤的眼圈,一副悲天憫人狀態,在教授暗地裡示意下,終於有一位女博士看不慣站了出來,帶著眼鏡男的視線看向巨型棺木邊上半躺著的一具白骨骷髏,正經問道:“小張啊,你的分析很有邏輯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裡躺著一具白骨屍骸,到底是什麼習俗?”
劉飛看到所有考古工作者看向自己,動都不敢動一下,靜靜的聽著。
眼鏡男略微皺眉,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現在居然因為這骷髏被難為了,他鼻子哼氣,彎腰蹲下用帶了白手套的食指觸碰下劉飛,左右看看更加皺眉:“身上沒有傷痕,骨骼完好天靈蓋也沒有鈍物擊傷留下的痕跡,骨頭也不是黑的,不像是中毒,奇怪,這骷髏的主人是怎麼死的呢?”
“是呀,為什麼會躺在這裡,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旁邊有人疑惑道。
眼鏡男愁眉緊鎖,“能守護在墓葬主人棺木旁的,應該是曾經的部下,我們還沒有摸清楚這墓葬主人的確切身份,現在也沒辦法定奪他的身份,算了,先拍照回去再研究吧,我們就在檔案上記載為二號屍骸吧。”
“那要給他一個什麼身份?”
眼鏡男被步步緊逼,心裡十分憤怒,冷哼道:“我也不能確認,也有可能是盜墓的死在這裡了。”
“老子不是盜墓的。”劉飛心裡怒罵一聲,突然神獸掐住他的脖子……